马春花、福康安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 第14章 第十三章山地特种部队——健锐营；战绩惊艳

天黑了。进攻的鸟哨声模拟出三短一长的鸟鸣，尖锐的鸟鸣响了三组。

这是进攻的信号。

福康安一声令下，率领健锐营趁着夜色的掩护，从山脉正面，朝着罗博瓦山发起了正面仰攻！

金川军为了对抗清军，在每一条通向山脊的道路上，都多米诺骨牌似的，修建了一溜碉楼，一路通向最高的山顶。

健锐营士兵们训练有素，两翼展开，火枪兵枪口排齐，时刻准备，随时作为火力掩护；其后一组组云梯兵抬着梯子，迅速架上碉楼的土墙。紧接着，一千名主力健儿们，拿出平日训练云梯的攀墙本事，顺着堆成碉楼的片岩和梯子，如同如今的消防队员一般飞檐走壁地爬上了碉楼！

碉楼顶城垛上的金川兵刚刚惊醒，就被鞭刀（铁鞭，健锐营使用这种武器有记载）击碎了天灵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呼喊声。健锐营士兵不忘从上往下扔下绳索，为后续部队开辟道路。只见健锐营的健儿们只借助一根仨指头粗的麻绳，快速攀援登上碉楼顶部。

有了云梯和绳索相助，从上而下，从天而降，火器精良、装备先进、训练完备的八旗兵此时与碉楼中金川的民兵近身格斗，正规军的优势完全显露出来。

只是几座碉楼中喊杀声起，惊醒了周围碉楼中的金川军。天色黑，阻碍了高处的视线，附近还未被攻陷的碉楼中射出箭矢和弹丸。虽是盲射，威胁也不小。看来金川军虽然在碉楼中蛰伏不出，但仍希望互相掩护。

福康安性格刚烈、作战勇猛，不畏箭矢不肯躲避，带头冲锋，坚决向前进攻。

只见黑暗中，健锐营中一个和福康安年纪相当的年轻士兵，不用云梯，徒手蹭蹭蹭攀上碉楼，将一捆浸了猛火油的布条扔进碉楼射击的小窗，一箭带火飞矢，碉楼内立马火光冲天！

“好！”看着这位年轻的士兵手长脚长，像蜘蛛似的几下从碉楼的半中腰攀援下来，犹如飞檐走壁，福康安不禁叫好，道：“好猛士 ，好巴图鲁，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旗下的？”

这位少年落地轻盈，大气不喘，做个揖道：“回福大人，奴才阿日斯楞，是蒙军旗土尔扈特部人，健锐营选人的时候，正是土尔扈特部千里迢迢从俄罗斯回到大清故土，王爷感激陛下礼遇，特叫我们土尔扈特部贵族定居在京城，陛下也特别选了奴才入健锐营，如今在左翼一旗前锋参领麾下！”

福康安道：“阿日斯楞，你就跟着本佐将！”阿日斯楞道：“是！”

由于健锐营的云梯、火器、马步兵、鞭刀都是专门针对大小金川的土楼研发的，算是针对性训练，山地地形特种部队，这仅仅一千人，实在是大清精锐中的精锐。人均年轻、训练有素，战斗技术和战斗意志都处在巅峰时期，夜间偷袭对付大金川区区碉堡中瘦弱的民兵简直是专杀，如同砍瓜切菜。一夜时间，福康安攻城拔寨，竟然夺下数个隘口和数十个碉楼。

天刚一亮，金川军发现除了山顶的四联碉堡，山坡上连成一片的碉楼竟大半被清军攻入，登时感觉不好。不过此时，他们还占据着制高点的地利，于是天色一明，能够将将看清楚人影之时，金川军就居高临下地发起了反击。

第一次金川军冲锋时，士气正盛，福康安按兵不动，也带领清军藏身碉堡，以逸待劳，只等着金川军一靠近，便火枪、箭矢齐发。冲锋被打退了。

等到金川军一旦退却，福康安命令健锐营趁机发起反冲锋，刺刀见红，刀刀见血，脸贴脸地展开肉搏战。金川军都是藏人，大小金川原来治安不好，藏民一半的时间是良民，一半的时间是强盗，打家劫舍常有的事儿，所以他们自诩比懒散胆小的绿营清军骁勇善战，之前的清军又屡屡被金川军直捣黄龙，端掉大营、进逼乃至杀死主帅，而绿营清军一触即溃，竟然抛下主帅自己逃命，不堪一击，所以金川军根本没把清军放在眼里。

此时福康安率领健锐营勇猛的攻击风格、穷追不舍的疯狂，将他们的心理防线击溃了，心中都道“清军中还有这等天兵天将吗”？此时攻守易势，金川军竟被清军打崩溃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正当他们士气低落之时，海兰察已经带领主力，由山脊两侧完成了迂回包抄，金川军被割断了退路，罗博瓦山上的四联碉堡成了孤立的阵地。

成了瓮中之鳖的金川军登时军心大溃，士兵们见到无路可退，胜利无望，都溃散了，顺着他们熟悉山脉之间的缝隙逃窜。所以，当福康安和海兰察合兵之时，他们发现这一场仗虽然拔除了碉楼数十，但是杀敌的数仅有百人。

也就是说，每座碉楼中阻击他们的金川兵只有几个人。碉楼的防守实力可见一斑。

“将这些碉楼烧掉，不要再成了他们反扑的工具。”海兰察非常富有经验，下令。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初次参加实战的福康安就有如此大的功绩。

主帅阿桂一直绷着的脸也放松了——阿桂铁面无私，对于福康安这个皇家贵族外戚、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有偏见的，觉得他就是来外放刷资历的，却没想到他真是个万里挑一的猛将。这一仗福康安完全展现出他作为一个贵族纨绔子弟和皇亲国戚本来不具备的特点，也是他一贯的作战风格：勇猛。

攻坚克难非常不要命。

海兰察喜出望外地道：“福公子，陛下一定会为你高兴的。罗博瓦山一拿下来，往北就好打了。”

*

接下来的战役，福康安心思缜密、机警，反应迅速，当机立断，能够抓住战机。

这仿佛是一种天赋：

三月，清军由罗博瓦山向北，攻破斯东寨。就在激烈战斗拿下寨子的当夜，金川军率七八百人的突击队，乘着雪雾弥漫，登山偷袭副将常禄保军营，想要故技重施，玩斩首战术。不想福康安听到枪声响起，急忙率军援助，打退了这次反扑，斯东寨也彻底落入清军之手。

五月份，金川叛军反扑，冒雨在山坡上建立两座新的碉楼。福康安知道碉楼一旦建成，又将是苦战，于是当机立断，当夜就亲自率领八百健锐营，冒雨进攻，杀了几个金川军，将新建的碉楼完全拆毁。

六月，攻打色朋普山，海兰察、额森特仍然夜袭绕后，福康安为策应。当天色将明之时，福康安看到海兰察等人的军队奋力向山巅攀援，已经接近碉堡，竟奋不顾身，率领驱驰身边索伦将士越过碉楼下层层的战壕，从正面吸引碉楼上金川军的火力，使得敌方堡垒被攻破。

七月，清军克嘉德古碉楼，进军逊尔克寨。金川军知道清军的炮台是防守比较弱、却关系火力重心的地方，之前屡次以炮台为突破口发动突袭。福康安警醒、反应迅速，数次打退金川军的夜间偷袭。

十一月，福康安率健锐营兵八百，只随身携带干粮，夜中急行军，攀岩、穿越峡谷，出其不意插入敌后，攻克桑格斯玛特木城。

福康安在接连高强度的山地作战中，展现出了非凡的军事天赋，显示出卫霍之象。一开始对他保有怀疑态度的阿桂开始更加放松地使用这支利箭：常常分兵千人（基本上是千人精锐），放任他深入敌后做大的突袭和穿插，他简直如同霍去病一般翻山越岭深入敌后，攻无不克，拔城夺寨，而且推进速度很快。在主力军队展开决战前，他的绕后突击对于大金川最后的堡垒勒乌围和噶尔崖都完成了提前的战略包围。

终于，在福康安代替兄长福隆安作为信使，手持乾隆皇帝的手书，将兵败的桂林换将，而新任主帅阿桂留他在军中的第四年（1776），金川叛军退无可退，最后的据点噶尔崖被攻克，金川宣告平定。

阿桂连声赞叹道：“拳怕少壮，福三公子的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以后要在傅恒大人、讷亲的地位之上，恐怕更要远超过我这位老头啦。”

乾隆皇帝亲赐表彰他，“代父继兄，嘉勇锡名。”以军功封三等嘉勇男爵。

这一年（1776），他才22-23岁。（差不多正好是霍去病要死的寿数。福康安的生年有一定争议，比较明确的是有提到他属狗，这里取1754年生人，也就是百度百科比较常见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