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盎然 第29章 过去

肖树涵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遇到沈芸荷，不得不感叹世界虽大，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又不可思议的渺小。

乌市与玉兰城有两个小时的时差，肖树涵和张总监在晚上乌市时间六点多下了飞机，立刻马不停蹄地坐上甲方派来的车赶往开会现场。

开会的人除了甲方和肖树涵他们这家景观公司，另外还有一家建筑公司，当肖树涵在开会的人群里看到沈芸荷的时候，俩人皆是一愣，随即相□□头一笑，便各自进入了各自的工作状态。

项目前期的交流会议开得很轻松，也许是有张总监在场的关系，基本不需要肖树涵说些什么，他只在一旁听着，记录下一些重要的会议信息。

开会过程中，即便故意不去在意，但总免不了与沈芸荷的目光相撞，有时候无意间匆匆扫过，有时候俩人点头微笑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沈芸荷是建筑公司的设计代表，这次乌市项目的建筑设计就是由她来负责。

开完会，例行公事地与甲方一起吃饭，寒暄敬酒皆是常态。

向领导敬完一圈酒，肖树涵也大方地举起手里的酒杯，向沈芸荷敬了敬酒。

“原来肖工和沈总认识啊。”甲方的领导王总笑道，“那你们景观和建筑这边沟通起来就更方便了！设计就是要多沟通！”

“是，王总，我们肖工就是这次景观方案的负责人。”张总监举杯敬酒道。

“谢谢王总给我们这个学习机会。”肖树涵也举起了酒杯。

“现在建筑已经开始施工了，景观后面要抓紧跟上，多跑跑现场来看看。”沈芸荷笑道。

“沈总说得对，小肖以后要向沈总多学习学习。”王总举起酒杯示意了下，道，“我这两天胃不太好，你们随意！”

沈芸荷看向肖树涵展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肖树涵也向她回敬了一个礼貌的笑。

肖树涵认识沈芸荷的时候是在一次设计展览上认识的，由于事先举办方花了大力气在宣传上，整个展会的那几天来看展的人流都非常多。

人潮涌动间，沈芸荷不小心撞到了在她身后的肖树涵，将手里的一杯水一半打翻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时候肖树涵还是个刚跨入社会工作一年的毛头小伙子，面对一个长相二十七、八，成熟稳重，有着浓浓熟女气质的沈芸荷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撞人的是沈芸荷，但见沈芸荷的衣衫湿了，他却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掏出兜里的纸巾递给沈芸荷，忙不迭地说着：“对不起！”

沈芸荷虽然说着没关系，但也被肖树涵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给逗乐了。

于是两个人因为这个契机而认识，展会上人流实在太多，两个人都因为太专注于某些设计展品而与自己的同伴走散了，索性一起结伴看起了展览。

沈芸荷发现，肖树涵一谈论起设计来，立马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变得侃侃而谈，丝毫不像刚才一副刚毕业的小男生的模样。

临走时，沈芸荷和肖树涵互换了彼此的名片，参加这样的展览，要向参展商拿些资料都需要用自己的名片来换，所以来参观的大部分专业人群都会随身带着名片。

肖树涵回去之后随手将名片放入了一只名片夹里，再也没有想起过，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手机来电。

那时肖树涵正在公司加班，他刚刚接完了一个施工方的电话，手机便又响了起来，于是便以为是刚才的施工方又遗漏了什么要说的，看也没看地便接了起来。

结果电话里头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和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女子正在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肖树涵皱着眉头，想是对方打错了，于是很干脆地将电话挂断，继续忙手里的活。

可刚放下手机，电话又打了进来，肖树涵没有接，等着那边自己放弃，可手机足足响了有一分钟也没有挂断的意思。

肖树涵怕影响到其他同事，于是自己主动先把电话按断，又换成了震动的模式，可那陌生女人的电话又来了。

肖树涵呼出一口长气，无奈地接了起来，刚想说你打错了，就听对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您是哪位？”肖树涵疑惑地问。

“我是沈芸荷。”对方答。

“我不认识你。”肖树涵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一边诚实地回答道。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笑声，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肖树涵的回答而生气，甚至是有些高兴的，电话里传来一阵喝水的声音，然后就听沈芸荷用略带沙哑，却比刚才清晰很多的声音说道：“我们前几个月在XX设计展上一起看过展览，你还记得吗？”

沈芸荷说完这句，一向对人的容貌记得非常清楚的肖树涵，立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穿着端庄素雅的女性来，随即恍然大悟地笑道：“哦！原来是你啊！”

“嗯，总算是想起我了！”沈芸荷满意地笑出了声。

“找我有事吗？”肖树涵问。

“我正好在你们公司楼下的一间酒吧和朋友喝酒，想起你在这里工作，就想碰碰运气看看你会不会还在公司加班。”沈芸荷问，“你在加班吗？”

“对，我在加班。”肖树涵道。

“果然，我猜对了！”电话里传来沈芸荷得意的口气，“还要加多久？”

“还要一会儿吧。”肖树涵看着电脑道。

“好，我等你。”沈芸荷说。

肖树涵刚疑惑地想说不用，沈芸荷就将电话挂断了。

等肖树涵忙完手里的活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他也把沈芸荷打得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抛在了脑后，等他走出办公楼看见沈芸荷披着一件米色的大衣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才又想了起来。

深秋的夜晚，天气已经有深深的寒意，沈芸荷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她转头看见了走出来的肖树涵，向他挥了挥手。

肖树涵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脑海里除了疑惑，还有一丝隐约不自知的高兴，那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在这样一个深夜哪怕是一个没有什么交集的，甚至不知道对方目的为何的情况下，一个女人愿意在寒风中等着自己，多少都是让人开心的。

“你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吗？”肖树涵快步走了过去，也向沈芸荷挥了挥手。

“正好醒醒酒。”沈芸荷道，“陪我走一段吧。”

就这样，肖树涵和沈芸荷两个才刚见第二次面的人，在深夜的玉兰城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也不知道两个人走了多久，有时候并肩，有时候一个走在前，一个走在后。

每次沈芸荷思绪飘远再收回来时，发现肖树涵走到了自己身后，便故意停下步子来等他与自己并肩同行。

“你们公司经常加班吗？”沈芸荷先开口道。

“设计公司加班不是常事吗？”肖树涵回道。

“是啊！我也经常通宵加班，难得有几天正常下班，今天就是，可是今天轮到他出差了，虽然经常出差的总是我，所以他总说我陪他太少！”沈芸荷抬头看着深色的夜空，突然道，“要是先认识你就好了，至少都是做设计的，可以互相理解……”

肖树涵没有说话，眼睛眨了一下，像是对沈芸荷的话并不意外般，并无特别表情地静听着沈芸荷继续往下说。

“工作性质不同，又没办法，我也牺牲了很多呢！我等了他五年，现在他又说要出国！”沈芸荷望着前方霓虹路灯，声音略带沙哑地道，“我不想再等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可以跟他一起出国。”肖树涵随口道。

“这里有我放不下的梦想，而且为什么让女人牺牲放弃，以前是我等他毕业，后来是我等他事业有成，现在又让我等他回国吗？然后呢？会不会又让我等个什么？”沈芸荷苦涩道。

“那就分手吧。”肖树涵依旧简单地给出答案。

“哪有那么容易，五年的感情啊！”沈芸荷深吸一口气，叹息着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大学里的时候谈过两个。”肖树涵回道。

“怎么分手的？”沈芸荷见他答得这么爽快，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好奇地问道。

“两个人合不来，所以分了。”肖树涵依旧用简单的一句，概括了自己大学的恋爱经历。

“真简单啊，果然是小孩子！”沈芸荷笑出声，但并没有嘲笑肖树涵的意思。

“合不来，为什么要勉强在一起？”肖树涵却认真地反问道。

沈芸荷一愣，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肖树涵：“如果那么容易割舍，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肖树涵没有反驳，点了点头道：“很晚了，明天我还要上班，你早点回去吧。”

沈芸荷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看着肖树涵，终于无奈地叹气一声：“果然是个小男生，都不会说送女士回去。”

肖树涵仍旧不反驳，索性人走到人行道侧石沿边，招手替沈芸荷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看着沈芸荷上了车，再目送着她走。

最后肖树涵叹了口气，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还来得急赶上末班车，便往最近的地铁口走去。

后来，肖树涵没有再见过沈芸荷，沈芸荷也再没有打过电话给他。

然后又过了半年，肖树涵谈了一个女朋友，虽然一个月后就分手了。

再然后的某一天，肖树涵收到了沈芸荷的短信，短信里说她半年前辞去了工作，陪着那个人一起出了国，但后来两个人还是分手了，现在她回国了。

肖树涵没有回复，只默默地将这条短信删除，虽然也许可能他明白这条短信里所包含的某些暗示，但肖树涵依旧选择不与这个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再然后的然后，又过了几年，肖树涵又交了一个女朋友，这次交往了有两年，但最终还是分手了。

虽然分手后会有那么一段时间的心痛，也会有一段时间的消沉，甚至是对身边生活的失望感，但那终究不过是一段平凡的感情，到不了谁也没有谁不行的地步。

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