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远璨坐在办公室里,随意地翻看着合同书,右眼皮一直跳得厉害。
他阖上合同书,拿起桌上的手机,待电话接通,他直接问:“接到了吗?”
管家每天都会去接危宸,从未出过差错,若是做事不认真的人,也不会留在他的身边。
平时里,他也不会多此一举的问这一嘴。
可对面迟迟都没有说话。
危远璨眉头微皱,从听到管家紧张呼吸声的那一刻,他握着手机的手又紧了几分,“说话,哑巴了吗?”
管家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危总,我没有哑巴,我今天见到小少爷了,但,但是……”
危远璨的耐心已经耗完了,弯曲的手指重重地点着桌面,“你明天不用来了,你这个月的工资我会双倍打给你。”
“危总,小少爷被蔡先生接走了。”
管家声音有些发颤,他明知道危远璨会生气,但小少爷见到那个生得漂亮的男人后,立马走过去,拉住了男人的手。
不像是那男人带走了小少爷,倒像是小少爷上赶着要跟男人走。
他用的这个“接”字也不太准确,男人虽然把小少爷带走了,但也没有不让他在一旁跟着。
“蔡先生?”危远璨饶有意味的咬着这几个字。
上次在危家老宅,只是匆匆一睹,还没有和他这个弟弟的丈夫好好叙叙旧。
蔡察不亏是男狐狸精,勾引了他弟弟还不够,还要祸害他儿子吗?
危远璨披着外套,走路带风的离开了办公室。
等他再见到管家,管家像是一只不会走路企鹅,可怜巴巴地守在冷品店外。
透过橱窗,危远璨看到了和危宸坐在一起的蔡察,黑衣黑裤,比往日多了些许的妖媚。
但危远璨更愿意称之为狐媚。
“危总。”
危远璨没有理睬提心吊胆的管家,而是径直走进了冷饮店内。
迎面而来的就是类似奶油甜甜的香味,熏得他眉头紧皱。
偏甜美的装修风格和暖黄的灯光,让他一刻也不想要在这里多待。
危远璨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为了一个蔡察,他做了许多自己之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
“你看看,想吃什么?”
蔡察把平板放到危宸的面前,原本就是用模型拍出来的照片,再加上滤镜之中后,变得更加甜美诱人。
这里的冰激凌价格虽然不便宜,但分量也算是多的,尤其是对小孩子来说。
危宸乖巧的坐在蔡察的身边,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露出一些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稚嫩,“叔叔,我想要吃这个,但是太大了,我们吃一份好吗?”
“当然好。”
一般情况下,家长都不会过分溺爱孩子,凡是都要讲究一个度。
但蔡察完全不会,他要是想要宠着谁,就会一心一意的顺从着对方,对方想要什么,他就去满足对方,根本不会去考虑会把对方宠坏的这种后果。
这就导致了,凡是被蔡察有心好好对待的人,一旦蔡察觉得无趣了,将自己的真心收回去了,会引起对方十分强烈的戒断反应。
甚至变得疯魔不堪。
蔡察下了单,看着总是似小大人一般的危宸被他看了两眼后,就局促不安地将小手放到了腿上,轻抓着裤子,他起了逗弄之心,凑近问:“要不要坐在叔叔的腿上?”
危宸再镇定自若,到底还是个五岁的孩子。
他脸颊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虽然他很想要应下来,但毕竟不是在家中,被人看到总是不好的。
开口之前,危宸下意识看向四周,目光落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上,身体顿时被定住了。
蔡察的注意力一直在危宸的身上,危宸神情刚发生变化,他就立马注意到了,顺着危宸的视线看过去,他见到了他想要见的人。
“大哥。”蔡察站起身来,和一脸厉色、看上去要杀人的危远璨打了个招呼。
他来接危宸的路上,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见到危远璨,说到底还是对危远璨的父爱持怀疑态度。
用小孩子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确很卑鄙,但他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危远璨昨天上火生了口疮,起先还不痛,只是有些异物感,今天自从在管家的嘴里听到了蔡察的名字,他身体和心中的火气就一个劲的往上窜,眼下他嘴里的口疮火辣辣的疼。
偏偏越是疼,舌尖越是想要□□着。
危远璨动了动下颚,视线在蔡察的身上划过,看向危宸。
危宸身上方才属于孩子的稚嫩顿时烟消云散,他语气平平又有些许的惧怕,“父亲。”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得更紧了,平日里父亲不会让他接触到这样的食物。
蔡察就像是没有觉察到危远璨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行云流水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哥,坐。”
危远璨审视的目光定在蔡察的身上,一身黑衣衬得蔡察多了些神秘的狡诈,短袖略夸大,衣摆松松垮垮的,显得那腰身又紧实,又细。
“要吃点什么?”
危远璨没有看平板上视觉效果甜得发腻的图片,忍着火气,薄唇微动:“不用。”
片刻之后,危远璨看着自己面前的巧克力奥利奥冰激凌,脸色黑得厉害。
虽然危远璨说了不要,但蔡察仍是很“贴心”的给危远璨点了一份冰激凌。
“我们的也好了,吃吧。”
危宸再接过勺子之前,先是看了危远璨一眼,他看出危远璨今日心情不好,把危远璨变成这样的人,似乎不是他,而是坐在他身边的蔡察。
稚嫩精致的小脸上多了些许的担忧。。
只是,危宸还没有担忧多久,勺子就塞进了他的嘴里,微甜的抹茶冰激凌一点点化开。
蔡察见危宸一直在看危远璨的脸色,顾不上吃,便亲自动手喂危宸。
危远璨靠在椅背上,松散间多了些许有威慑力的痞气,“说,找我做什么?”
他见蔡察一将勺子伸过去,危宸就配合的张开了嘴,吃得都是甜腻的抹茶味,晦暗的眼睛里多了些许厉色。
蔡察真是好本事,先是勾引了他的那个愚蠢弟弟,现在又来祸害危宸。
偏偏蔡察只要勾勾手指头,这些人就前仆后继的涌上去。
好手段。
“大哥,我想要借两千万。”
危远璨沉眸看向蔡察,男人鼻梁上那副笨重的眼镜将那张面容的娇艳敛去了五分,镜片下,他不知道蔡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没有躲闪。
“两千万?”危远璨还是头一次在这种场合和人谈这么多钱,似是会迸射出火花的电流穿过他的神经末梢,带起些许刺激感。
“危巍祎呢?他不会连这些钱都拿不出来。”
念着蔡察是危巍祎的人,他没有立马给出答复,毕竟他和危巍祎不对付这么多年了,他若是背后给了蔡察这么一大笔钱,还不知道危巍祎会如何想他。
怕不是要以为他背地里勾引自己的丈夫。
蔡察浅笑着低下了头,“小宸,可以帮叔叔要几张纸巾吗?我等你一起回来吃冰激凌。”
危宸一听就知道蔡察这是故意要支开他,他抬眸看了看蔡察,又看了看危远璨,装作什么都不懂,“好的叔叔。”
危宸离开了座椅,虽是背对着蔡察离开,但一直留意着身后,不甘又落寞地垂下了眼眸。
要是他再大点就好了,长成了大人,蔡叔叔就不能避着他。
蔡察见危宸走远了,唇角的弧度变得不是那么明显,但还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和巍祎离婚了。”
“是你提出来的?”
蔡察没想到危远璨会问这个,短暂的诧异后颔了颔首。
危远璨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的那个弟弟如此宝贝蔡察,怎么可能会放蔡察离开?
除非是蔡察要求。
但即便是蔡察想要离婚,危巍祎也不会轻易放手的,现在答应离婚,怕还留有后手。
他看着对面笼罩在暖黄灯光下的漂亮男人,手肘压在扶手上,手撑着下颔,银色的手表泛着寒光,“所以,他没有借给你。”
蔡察摇了摇头,语气缓慢,倒是也不觉得受辱,“巍祎愿意借给我,但是要我给他跪下。”
危远璨饶有兴致地垂下睫羽,思索着危巍祎提出的这个要求。
是有些过分,但放在蔡察的身上,似乎又没有那么过分。
他微微前倾身子,“我可以借你,但你要陪我喝酒,早就听说你之前是个酒保,不知道过了几年,这些本事有没有忘记。”
说完这句话,危远璨感觉自己身体里面的火气消散了大半,嘴里的口疮也没有那么痛了,就连面前甜腻的冰激凌,看上去也变得可口了些。
蔡察不接思索:“可以,现在吗?去哪喝酒?”
他不是不知道危远璨也有意羞辱他,但这种事情得他觉得屈辱,才算得上是羞辱。
危远璨不过是让他把之前的职业操守拿出来,算不上羞辱。
系统哼哼了两声:【你倒是看得开。】
危远璨愣了一下,没想到蔡察会答应的这么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方才消退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了上来,一字一顿:“来我家。”
既然蔡察是妖,他倒要看看这只妖有几年的修行。
蔡察陪着危宸吃完冰激凌,危远璨先是让管家把危宸送回家,他开车把蔡察带到了他名下的另外一处别墅。
蔡察下了车还想要找危宸,危远璨冷言冷语道:“危宸不在这里。”
他看着危远璨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就在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会把小孩子给支开。
危远璨的这栋别墅地段不是特别好,很偏,周围的别墅似乎也没有卖出去几栋,这条路上透着湿冷的阴森。
别墅内部整洁异常,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蔡察注意到了门口的八卦镜,以及门口后的符纸,他望着八卦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
危远璨从酒柜里拿出了两瓶度数高的酒,转身走回客厅,看到蔡察在对着自己的八卦镜整理仪容仪表,握着瓶身的手紧了紧。
骚里骚气的狐狸。
暂且先让蔡察乐乐,今晚他一定要让蔡察现原形。
蔡察走了过来,见到桌子上的大酒杯,下意识想要松松自己的领口,但手抬起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衬衣。
他看着危远璨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没说什么,直接拿起了酒杯,微扬起脖子,虽然是一口气,但喝得并不快。
蔡察的脖颈绷起青筋,喉结上下滚动着,危远璨亲眼瞧着那一片肌肤染上了浅浅的嫩粉色。
蔡察想去拿第二杯酒的时候,被危远璨拦下来。
“你以前陪酒,就这么干巴巴的喝酒?”
危远璨穿着黑色的衬衣,随性地坐在沙发上,手搭在一侧,双腿分开着,虽是散漫,但仍有一种咄咄逼人的上位者气魄。
蔡察一听危远璨这话就明白了,像危远璨这样难搞的客人,他之前不是没有遇过,只不过像危远璨这种脾气又差,又爱刁难他的客人,往往是最好搞的。
蔡察人畜无害地抬起眼眸,就在危远璨失神的那一瞬间,他被酒水润过发红的薄唇抿上了危远璨手中的酒杯的杯沿,落下轻颤的羽睫时,不再看向危远璨。
危远璨手一抖,酒珠溅到了蔡察的脸上,蔡察再次看了过来,微醺的眼睛里染着润润的湿雾,顷刻间,就能明白我见犹怜这几个字的含义。
梦中的狐狸再一次和眼前的蔡察重合了。
想到他在梦中对男狐狸做的事情,危远璨恍惚了一下,用力推开了蔡察,攥紧发烫的手心,厉声:“好好喝你的酒。”
蔡察就是一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迷惑住了他弟弟的心智还不够,如今还要来勾引他。
难道蔡察费尽心思的和危巍祎离婚,就是为了接近他?
危远璨脸色铁青,在心中暗骂了几声。
那他是不是还要谢谢蔡察选择了离婚,不然此刻他就是破坏弟弟婚姻的第三者了。
蔡察见危远璨黑沉着一张脸,仿佛马上要喷发的火山被活生生的堵住了,他藏起扬起的唇角,继续喝着杯中的酒。
危远璨这样的纸老虎,他见得多了。
他不过是顺着危远璨的意做了些危远璨希望他做的事情,危远璨反倒是不敢认了。
洋酒上头快,不一会儿蔡察就醉倒在了沙发上。
危远璨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仿佛能掌握他的生死一样。
他眯了眯眼睛,想要将危远璨的脸看得再清楚一点。
危远璨:“不愿意答应危巍祎的要求,却愿意答应我的,是喜欢这种作践自己的方式?”
蔡察对着危远璨勾了勾手指,见危远璨黑着一张脸伏下了身子,他似醉非醉道:
“我答应你的要求,不是因为你的要求比起巍祎的有多么好,而是因为……”
蔡察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你。”
危远璨对上蔡察的眼睛,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把蔡察压到了沙发上。
又是如何做到在面对蔡察这个醉鬼的时候,还能毫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