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河危机救援 第2章 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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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晚上的狂风暴雨似乎动静不小，因为噩梦而顶着黑眼圈的可怜男人第二天打开手机才发现居然还罕见地下了冰雹。幸好昨天我没有偷懒把车停在前院的草坪上，艾伦心有余悸地想。

提前三个半小时抵达墨尔本机场，办好登记手续，托运自己的小行李箱，完成出境手续进入禁区至美国联合航空登机闸口。艾伦终于得空放慢脚步，在通往候机大厅的免税商店间迷茫地穿梭着——他差点就忘记给基斯带一份结婚礼物了。

“结婚？哦，天哪，这是大事！”导购小姐两眼放光，仿佛新娘是自己似的抬高声音，“这可是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大事！您的朋友当然需要这样一款精致的手表，给他留下一次跟您有关的美好记忆吧！您难道不希望他以后一抬起手腕，就想到您吗？”

哦，不不，这太频繁了，一星期能想起我一次就行了！艾伦艰难地想着，又感觉手机在衣袋震动起来。

艾伦接起电话：“亲爱的，我在替基斯买礼物，你说我给他买一块表怎么样，贵重点的……”

“宝贝，你先听我说，”电话里的女声因为快步行走而有些气息不匀，“我刚才收到消息，今天下午天气恶劣，可能机场大部分航班都会延误……”

艾伦这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看一眼玻璃窗外面。出门时原本的晴天忽然变成了昏黑一片的景象，树叶枝杈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简直跟昨天深夜没有任何区别。艾伦看一眼手机，不过下午4：30。墨尔本位于南半球，12月还在盛夏，晚上要接近9点才会天黑，这阵子天气果然有些反常。

“那我的航班会推迟到几点？”艾伦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知道，无限期推迟，甜心，你恐怕要在机场多待一阵子了，要随时盯着航班动态，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拜。”

见鬼的天气，贵到离谱的手表，付款的时候，艾伦感觉这一整天糟糕透了。

抵达拉勒米市时已经是三天后，航班在墨尔本机场整整延迟了9个小时。因为那次航班延误而产生的联动效应，又经过两次转机，艾伦下飞机时满脸沧桑，胡子拉渣，早已没了脾气。

拉勒米市，美国中西部的怀俄明州第三大城市，怀俄明大学所在地。基斯就是在这里上的大学。

周四，凌晨0点38分。

艾伦拉着小行李箱，在接机处傻站着，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差点吹倒。

真冷。艾伦狠狠打个哆嗦，捂紧将身上的条绒夹克。他感觉自己骨头里都要掉冰渣了。停顿许久，发僵的大脑才慢呼呼地运转起来，记起邀请函上似乎有个电话号码。

艾伦找到投币电话亭，颤抖着拨通电话。忙音响了许久，有人接起，低声道：“谁？”

“是基斯吗？”艾伦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强作欢快道，“嗨，伙计，我是艾伦，我刚到，这里真他妈冻死了，你家在哪，快给我个地址，我抄一下，你家离机场远吗，我想坐出租过去，大概需要……”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摸索出自己手机，打开备忘录。

“艾伦？”

没有任何惊喜的欢呼或问候，停顿两秒钟后，对方迟疑着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迫使艾伦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动作。

“……不是基斯吗？”，艾伦皱了皱眉，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打错了，让我在检查一下号……”

“不，你没打错，这是基斯的手机没错。”对方忽然打断他，飞快道，“但是基斯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所以……我是他的朋友，查德。”

艾伦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觉得微微有点失落。

“好吧，查德，我也是基斯的朋友，他在澳洲的朋友，我叫艾伦，基斯给我寄了一封结婚邀请函，他每年都会给我寄张卡片的，没想到今年是张结婚贺卡，（太冷了所以艾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叫我过来参加他婚礼，我告诉自己反正圣诞假期快到了，我也没事，为什么不过来看看呢，于是……”艾伦磕磕巴巴、颠三倒四地解释着。

可惜对方并没有耐心跟他熟络：“艾伦，你在附近找个位子坐下，去快餐店喝杯咖啡，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等艾伦回过神来时，老式投币电话机里只剩嘟嘟响声了。

有人走过来敲敲他肩膀：“请问打完电话了吗？”

艾伦点头，任凭那人凑上去把自己粗鲁地推开，靠在电话亭的槅门上投币按号码。他回过头去，惊讶地发现这一排投币电话亭居然成了抢手货，每一部电话后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艾伦赶紧让到一边，后知后觉地打量起这个落魄的小机场来——不，就艾伦眼前的场景，它压根不算落魄，机场里人却多得离谱，几乎将小小的区域机场塞得爆满。小孩子哭闹声，年轻人打电话声，中年人踱步声……热闹得快让人以为这是什么圣诞大派对的现场了。

什么时候美国人口这么多了？艾伦如梦似幻地走进麦当劳，点杯可乐坐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艾伦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自然，他大脑里一片空白。

音乐声突然响起，艾伦仰起头来，看到挂在天花板的一角的小型液晶电视，里面的女主播正温柔可亲地对自己微笑。

“现在时间是2023年12月17日凌晨1点整，下面为您播报整点新闻，针对前两天绿河市出现的几例重感冒患者，市长霍华德先生提醒市民，目前进入流感高发季节，要注意个人卫生，防寒保暖……”

艾伦忽然瞪大眼睛。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哦，狗屎，现在可是凌晨！

凌晨1点，一个陌生男人拿着属于基斯的手机接起电话，说基斯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艾伦不由自主打个哆嗦，开始认真考虑起基斯被绑架的可能性。

6

查德出现在艾伦面前时，正好是半个小时后。

那是个穿黑色皮衣英俊高大的男人，褐色卷发，一双碧绿色的坚毅眼眸看着艾伦，没什么表情。他张开淡色的薄唇：“基斯今晚醉得像滩烂泥，没办法来接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艾伦奇怪道：“你怎么认出……”

查德伸出胳膊，艾伦看到他手上捏着一张照片，那是他和基斯的合照。

艾伦费力地眨眨眼：“这怎么会在你这里？”

“边走边说。”查德催促着，迈开长腿朝外走，艾伦犹豫一下，赶忙跟上。

“我说过，我和基斯是好朋友，关系很不错。”查德说，“他最近要结婚，有点想不开，所以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

“想不开？”

“是的，想不开。”查德领着他走到停车场，掏出车钥匙，看他一眼，“不过看到你说不定会好一点。”

哪个单身男人在一只脚踏入婚姻坟墓前会想得开呢？艾伦乱七八糟地嗤笑，谁叫他非要那么早就结婚。

SUV发动。

查德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忽然漫不经心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学校里的时候。”艾伦含糊道。

艾伦自己也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是怎么和基斯认识的了。

大概是因为学校里的一顿午餐。那时候两个人都是七岁的年纪，基斯非要从艾伦的盘子里夹走一片牛肉，艾伦不乐意。两个人推推搡搡拉拉扯扯，差点打起来，最后被老师分别揪住的时候，都像个生龙活虎的小豹子似的，恶狠狠地瞪着彼此。

后来这件事被刨根究底，基斯被老师教训了一顿，第二天被迫从家里带了块草莓蛋糕送给艾伦吃。艾伦当着他的面，不顾他口水嗒嗒咬着手指头的模样，把那块诱人的蛋糕一口一口给吃掉了。

“我是一口也不会给你留的！”艾伦扯着大嗓门对着基斯薄薄的耳朵吼。

“我才不稀罕！”基斯虽然这样气势汹汹地喊回来，但漆黑的大眼睛立刻充了水，湿漉漉的，咬着手指头扭头跑了。

“爱哭鬼！爱哭鬼！”艾伦在后面意犹未尽地追着吼。

所幸查德没有再追问，他大概是个沉默的人，并且很享受这种沉默。于是一路无话，气氛沉闷。外面黑乎乎的，车里暖气也很充足，艾伦靠着车窗昏昏欲睡。直到听到查德说“到了”，才勉强抖擞精神，从车上跳下来。

尽管在黑夜里看不清什么，艾伦依稀能感觉到这是一片开阔的巨大庄园，玉兰状的路灯一盏盏笔直地通往大路深处。查德帮艾伦把行李从后备箱取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草坪，走向尽头那栋四层高的豪华别墅。

艾伦一直知道基斯家非常有钱，但因为过去没有机会去过他家，从没有这样真切地感受到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艾伦忽然觉得，自己这次前来，好像看到了很多自己从未留意过的属于基斯的事情。他不确定这是否是件好事。

查德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大门无声无息被推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查德道：“基斯现在应该在睡觉，你也累了，我先带你去客房吧，等明天你再跟他见面。”

艾伦答应着，跟进去。感觉自己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查德熟门熟路地打开大厅吊灯的开关。昏黄的灯光将这座复古别墅温柔点亮，暗红色的地毯花纹繁复精美，顺着旋转楼梯一层层铺上去，扶手是低调的深棕色，依托于雅典柱造型的栏杆之上。

艾伦瞬间感觉自己置身于童话世界，整个人都轻飘飘暖洋洋的，不太真实。

然而让他感到更加不真实的是站在二楼旋梯转角处的一个人，以至于他的眼睛一接触到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那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黑发黑眼，鼻梁挺直，一身蓝白条纹的睡衣。此时此刻，他立在高处的台阶上，一手搭着扶手，正微微朝前探身：“你好，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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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接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