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河危机救援 第11章 袭击

26

每当想起过去的事情，艾伦的心里就夹杂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愧疚。孩子的天性就是好奇与破坏，而他对基斯，从来都不是一如既往的好。也许后面的在意是出于对自己曾经霸道行径的弥补，人的心思永远都那么复杂多变——艾伦曾是一个并不那么完美的人，所以他觉得，作为曾经的见证者，基斯能够一直陪伴在他的生命里，就显得难能可贵。

不论基斯变成什么样，我都得陪着他。总之，我要尽到一个朋友应尽的责任，而不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或者未知的恐惧就抱头落荒而逃。艾伦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

像是听到了他坚定的心声，深夜就是在这时忽然飘起了雪花。在身高马大的亚尔林的帮助下，三个年轻人和艾伦依次从透风的车窗处翻了下来。

细小的绒毛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如同小精灵一般温顺。

下雪了。一直以来压力巨大的艾伦感到一阵由衷的快乐。

作为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南半球的人，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雪。他摊开掌心，任凭雪花降落在温热的皮肤上。那种柔软又发痒的触觉，就好像手快要碰到麦克斯那细软毛发的刹那。

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自己的家。他的父母，他的被绑架的恋人，还有他的狗。当然，还有那个告诉他北半球会下雪的男孩，基斯。

他身后的辛迪也跟着发出一声惊喜的赞叹，她脱下了她一直戴着的毛线帽，那上面还有奶奶织的大脑袋麋鹿。而围在她身边的两个男孩儿，梅森和那个更加沉默的被称为乔的腼腆的印第安男孩，也都微笑着看着她，看着他们面前那连绵起伏的荒原，荒原上漫天纷飞的大雪。

“老天，快点走吧！”亚尔林一副见鬼的表情，不停催促着他们，“现在可不是赏雪的时候，如果不想被莫名冻死在半路，就别再装作一副啊雪原来长这样子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了！”

五人组成一条队伍开始沿着铁轨朝拉勒米方向前进。出于安全考虑，由亚尔林打头，艾伦垫底（为此艾伦据理力争了好久，亚尔林看上去一点也不想为那三个不相干的年轻人的生命负责，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紧跟着艾伦，或者艾伦必须紧跟着他）。

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够不失时机地自卫防守，他们各自都随手找了一件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手持着。亚尔林甚至从他的万能百宝箱背包里掏出了一支半自动步枪给艾伦，并教给他最基本的使用方式，尽管艾伦已经反复多次重申自己并不是什么神枪手，也压根不想多背负一份重量。

“我们到底防的是什么？有任何人有任何主意嘛？嘿，这位美国队长？”梅森看上去是位非常健谈的亚裔小伙子，艾伦天生对这样的人有种亲切感，大概原因在于他自己也是个话唠（？）。

然而亚尔林并不吃这一套，他转过头来，一副离我远点的表情。但最终他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耐心：“我们要对付的是受绿河线形虫病毒感染的人，最好一旦确定是感染者就立刻干掉。不然他们早晚会进化为非人的玩意儿。”

排在梅森身后的辛迪惊呼：“感染者？天啊，是传说中的丧尸吗？”

亚尔林不置可否：“这个说法有待商榷。因为他们并不是活死尸，他们还活着，有生命，但他们已经成为完全不同的东西了……”

亚尔林的话音还未落，只听砰的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不安地到处张望着，直到一直沉默着的乔轻轻指了一下旁边的车窗。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从第4节车厢行进到第2节车厢边上，前面几节车厢不知为何都停电了。而封闭的车窗玻璃上赫然印着一个血红的手印。那种血液的黏稠程度，并不像稍微破了点皮留了点血那么简单。它更像是见鬼有人的肠子被掏出来了，□□流了一地那种程度的伤害。

雪幽幽地下着。

突然又是砰的一声。亚尔林打开装备在额顶上的探照灯。一束白色的灯光下，他们终于看清了令亚尔林一直忌惮的东西的模样。

“呕……”除了亚尔林和乔，剩下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种的声音。

怎么说呢？如果让艾伦评价这名感染者和章鱼怪或者特斯拉怪谁更难看一点，他是说不出来的。但如果是比较谁更顺眼一点，艾伦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应该说，没有人愿意让自己长成这副鬼模样，如果是这样，那还不是去做活死尸，起码死得还有尊严一点。

巨大的如怀了多胞胎孕妇一样的肚子贴着车窗，里面似乎有虫子在不断蠕动，撑开了薄薄的皮肤。这个感染者的四肢和头颅、脖子等等全都是浮肿了至少两圈，皮肤已不再是人的颜色，而是紫红色。

像一个伤口不断被撕裂又结痂的那种丑陋的肉红。

“你们可以看看他的身体是从哪个位置肿大膨胀起来的，一般那个位置就是他的直接感染区域。”亚尔林面不改色地说着，将探照灯调整了方向，投射到它的像个充气皮球似的鼓出的肚子上，“这只目前正处于第二期兴奋期，也就是重组阶段，所以形状未定。不过照眼前这个大小，他至少吞了2个人了。”

梅森看着进行现场病例教学指导的亚尔林简直要双眼冒红心：“队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我们好像在演电影，感觉你简直就像大片中的头号男主角，像我们这种的，”他凭空划了一个圈，把艾伦到自己全都圈进去，“只能是做炮灰的命。”

“……我谢谢你了梅森！”辛迪不满地大声道。

……不，辛迪说不定还能做女主角。艾伦心里没好气地补充。

“也就是说，这座火车里可能现在都是这种玩意儿了吧。”艾伦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一安静下来大家才觉察到，原来火车车厢里一直都有声音传来，只是又短促又轻微，所有才会被一直七嘴八舌的几人忽略。

亚尔林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继续前行。后面的人连忙跟上，所有人都很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也许是这趟火车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了。

五人一路行进，就在这时候，处在队伍末端的艾伦突然感觉肩部一勒，彷佛有人在后面猛地拽住他的背包。在脚步被迫一滞的瞬间，他立刻就喊了出来：“伙计们！”

亚尔林的枪口转得飞快，对准艾伦脑袋旁边就是一个点射。子弹从头边穿过的感觉差点让艾伦窒息，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势溅到他的脖子上。但他顾不得这些，连忙反抓住背包将身体拧过来。

布料割裂的声音如同破空的刺响，紧接着是一声之前听到的那种仿若歌声的鸣叫。

“发生什么了！”前面的梅森倒抽一口气，发出荒谬的大叫，“老天，这是什么！这个人被油漆泼了吗！”

亚尔林已然冲到队伍最末端，将艾伦掩护在了身后。艾伦仍死死抱着书包，这才喘息着抬起眼来。

是那个白色的家伙。他的脖子上有一个豁开的大洞，还没被穿透，正在往外汩汩地冒血。红色的血水从他身上蜿蜒地流下来，如同妖异绽放的花朵。

在亚尔林头顶探照灯的照射下，白色家伙的皮肤与其说是人类的肌肤，倒不如说更像鲨鱼或者鲸鱼总之是某种哺乳类海洋生物的皮肤。那上面覆着一层水膜，看上去十分光滑，还反射着淡淡光泽。

“这是什么怪物？天啊，他好……美。”辛迪窃窃私语的声音没有任何阻挡地传递过来。

因为怪物迟迟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因而亚尔林也没有再开枪，只是举枪指向他，警惕地盯着。

白色家伙低头呆呆看着自己身上不断流下的血，眼中似乎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那好像可以被称之为困惑？他又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如歌的悲鸣。听上去格外的……悲凉？然而他最终还是回头看向了艾伦的方向。

是的，艾伦。不知为何，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是在看艾伦，而不是亚尔林。

他企图朝艾伦伸出右手。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下，艾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回应他。

然而……

然而白色家伙的这个企图还是被一连串的枪声湮灭了。亚尔林一边朝他身上不断地放枪，一边抵着艾伦的身体不断后退。他的脸挡在探照灯的阴影下，显得冷酷又理性。

没人的眼睛跟上了接下来的一幕。只感觉眼前晃过一片白影，再看过去时，那家伙已经不在眼前了。与此同时，火车上方传来嘎吱一声呻·吟。那个白影已经趴在那儿，只露出两只纯黑的圆眼睛幽幽地望着他们。那双似刚出生的小狗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睛，水汽弥漫，看上去格外无辜。

“艾伦……”

随即而来的这声呼唤，让所有人将探究的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