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煮青蛙 第181章 第 181 章

王书译知道要不是事情很重要，何承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但就是这样，何承出发前仍是不放心，在医院把一切打点妥当，又提前给王书译定了晚餐才离开。

人生突然的变化与转折，其实与平常没什么不同，昏黄的夕阳落下，就像曾经放学时，奶奶骑着自行车来接他放学。

暖阳的温度，还有奶奶衣服兜里的体温，欢声笑语的每一段记忆，都历历在目。

只是刹那间，那份温暖就到了尽头。

何承定的晚餐刚吃几口，仪器就杂乱无序的响起。

那声音裹挟在担忧与慌张中，仿若深夜突然破碎的器皿，再也无法承担生命的重量，惊的人心慌害怕，却又无力拯救。

身体撞上床头，无瑕顾及疼痛，紧急呼叫的按钮按下，拽着手一声声呼唤，是对亲人最卑微的挽留。

只是那份担忧与牵扯，也在医生护士赶来时，被赶出病房，目光担忧的望向床上的人，最终还是失去了最后观望的缝隙。

病房外，郭琴慌乱无措的望着屋内，王书译却似恢复平静般，安静的坐在了病房外的长椅上，可安置身体的动作，却是卸了力气般。

脑海闪过太多东西，护士急救下的言语，跟奶奶最后一次视频的画面，医生对危险期的叮嘱，还有仪器的叫声。

一切拉扯着情感与感官，周围的所有都好像无法透过周围的界限，指尖下意识就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接通等待，都成了煎熬，再开口，声线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支离破碎：“承哥你在哪？”

“我刚下飞机，怎么了书译？”

“承哥，我奶奶在抢救…”

医院承载着太多生离死别，急救灯闪过的地方，仿佛是彼岸的指引，引着一段段人生走向终点。

那刺耳的声音令人头疼烦闷，可从机场一路赶来的脚步，却始终未停，直直奔向那个人的所在。

熟悉的房门前，王书琦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另一边许久不见的王嫣，裹着大衣靠在墙上低头垂眸。

办手续回来的王茂，是第一个发现何承到来的人，哪怕是这样的情况，仍是主动上前：“小何来了，书译给你打的电话？”

“嗯。”脚步暂缓，淡漠望着房门，心中已有预感。

“麻烦你了。”王茂拍着何承肩，声音也是低沉。

房门推开，下午还让他安心出差的人，此时就安静的坐在床上，手上是当初给奶奶精挑细选的金镯子。

而该戴着金镯子的人，却没了踪影。

时间不会对任何人仁慈，上午还在的人，此时已永远结束了这段旅程…

房门关上，何承没有言语，只是带着室外的温度，安静的坐在了王书译的身侧。

抬眸，望着因为一通电话就抛下一切，匆忙赶回来人，是同样的安静，好像不知道说什么，那眉目只剩空荡的平静。

“书译，你没必要强撑的…”可手掌拂过那眉眼，何承却是满目悲伤与疼惜，无声说着感同身受。

那带着温度的言语，在彼此目光对视下说出，情绪终于找到突破点，几乎瞬间冲破早就岌岌可危的防线，心中不舍化也作湿气在眼底堆积。

“承哥，我答应奶奶等天气暖和要带她回老家看看，可是她还没回去，我就没奶奶了…”

直白的悲伤再也无法隐藏，汇聚的泪水接连滑落，所有美好遗憾的回忆，此时全部变成痛苦悲伤。

指尖再紧握，也留不住那一点温度，出口的声音也是难以言喻的支离破碎…

那份支离破碎，也在下一刻被人护在怀里。

“书译，没关系，只要有人还记得她，她就一直在…”拥着的人泪水不止，摸着那人发丝，用低哑的声线轻哄安慰，可在极度悲伤中，言语是最无力的存在。

望着那人的眉眼，擦着那长睫上的泪水，抵着对方的额头，护着对方，在对方额头上落下毫无遐想的亲吻。

腰间的手越攥越紧，何承揽着人也越来越紧，那力度是一种安抚，也是此时唯一能做的…

“谢谢你承哥。”

因为有何承，这一年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奶奶…

因为有他在，自己才没有那么多遗憾…

老人的家人亲属都在北方，条件有限，电话打过去，所有费用王茂承担，还是只有直系亲属和一些小辈能来，但老人的后事还是办的极尽复杂。

追思礼好像成了王茂在生意伙伴和亲属面前，展现孝顺和成功的手段，筹备了三天才终于开始。

为葬礼雇的告别大厅内，一项项礼仪复杂隆重，主持人讲述着往事，王茂要在客人面前周全的礼仪，而作为长孙的王书译，承受的则有更多。

对着形形色色的人迎来送往鞠躬答谢，连着几天没怎么休息，心力交瘁的身体，甚至只需要一个点头，就会天旋地转，好在身侧一直有何承在守着。

“书译，有我在，休息会吧。”指节紧握另一人的黑西装，又被温凉的温度覆盖。

王书译抬眸望向何承，随即跟着人在椅子上落座，又顺从的侧头靠在对方的肩上。

大概是小学开始，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解决，学会把自己当成依靠。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学会依赖何承，有何承在，吵闹中，他也能睡的安稳，有何承在他可以真的不用担心许多。

也会在无法承受时，下意识找到对方。

对方也会无条件来到他身边…

“这是怎么了？”客人悼念的间隙，王茂见何承扶着王书译在旁边坐下，马上过来问了句，不是多关心，而是怕被人说三道四。

“头晕。”王茂声线没有控制，何承声音却压的很低，冷冷淡淡回应剧，更像是在提醒王茂音量过大。

“没什么事吧？”王茂似也明白，下一句又压低了声音，这才认真看了眼王书译。

何承没有回答，只是将肩侧陷入短暂沉睡的人，轻轻放在另一侧的抱枕上，又抻了衣服起身，站到王书译原本的位置，替王书译鞠躬回礼…

追思礼上，鞠躬回礼，那是极其亲近的行为，向来都是自家子侄做的，甚至亲戚间也未必肯做。

那边何承在人群中帮着接待，这边王茂与几个生意伙伴，也拉着王茂去了一旁：“王哥，你这也太深藏不露了，你们家和何总有这关系怎么不早说…”

“这都私下关系，不爱提明面上，宣扬出去不好。”王茂闻言，像是随口应对，却也是毫不遮掩微笑默认。

“那你放心王哥，大家都懂，肯定不说，以后要是加工有需要跟我们说，都先紧着老哥的活加工…”

原本他们私底下跟王茂达成的代加工协议，他们还有点担心，毕竟王茂那事弄的神神秘秘，如今众人看着何承，不由放下心来。

遗体入殓，筹备了几日追思礼在中午结束，答谢客人的宴席也早早准备，只是那些饭局对王茂是往来必要，对王书译跟何承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一切打点妥当，趁着众人还没完全散去，何承就已经扶着王书译，出了殡仪大厅。

而一直在外面等候的范临，也在两人出现时，快步上前…

“小临，你去开车门，你哥有点不舒服。”只是范临脚步刚一走近，还没等触碰到王书译，何承就将钥匙递了过去。

“没事站太久了，你去吧。”见范临眉头隆起表情担忧，王书译哪怕脸色不佳没什么力气，也仍装作没什么问题。

自从王书译住到何承家，这是范临第一次上门。

扶着王书译一路进门，里面迎出来的小猫，就是王书译vx的背景，而这个屋子里，也处处都充满了王书译的痕迹。

何承更是能自由出入，有王书译衣服的卧室…

“把衣服换了吧。”王书译的衣服从房间里拿出来，何承也在那个房间，脱下了黑色西装，换好了家居服。

“我去做饭，小临，今天中午别走了。”

衣服随手放下，何承转身就要去做饭，非常不愿意麻烦他人的王书译，却没有拦阻，只是用寻常的语气说着，不用做太多。

“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就走。”

范临将一切看在眼里，回应是客气冷淡。

“听你哥的吧，好好陪陪他。”

午餐晚餐，都是何承做的，全都是王书译爱吃的菜，追思礼这天范临没有离开，晚上就留在了何承家。

兄弟俩躺在床上，睡不着就连着往事，还有两人间，为数不多对奶奶的记忆。

只是最初的悲伤已经被何承算数承担，此时说到难过的地方，也顶多是让话题突然安静下来…

“骨灰回去安葬吗？”范临不会安慰人，只能陪着安静，又在片刻后试图转换起别的话题。

“嗯回去，就我奶老房子那个后山。”情绪再度收敛，王书译声音恢复如常。

“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放心我？”

“嗯…”

“这么懂事？”

“王书译，我会长大…”

“真好。”闻言，王书译侧着身子，望着黑暗中范临的轮廓，调整声线感叹一句。

“什么真好？”范临闻言不解回望。

“我之前以为你长大了，就要跟我生疏了。”王书译声音缓缓，语气带着点对弟弟的逗弄。

听着王书译的话，范临一怔。

原来找了那么多借口遮掩，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王书译其实看得出他的疏远，心里还有了这样那样的猜测。

“不会的，我不会跟你疏远的…”

“那就好，你要是跟我疏远了，要挨揍的…”

“嗯…”

“今天在外面等那么久冷不冷？”

“不冷…”

一个人睡的何承：●_●望天花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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