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了岁数,喜欢的东西就质朴起来,衣服喜欢上颜色抬脸色,被褥喜欢带花的喜庆,年轻时不在意的金银,如今看着也越来越喜欢。
那喜欢可能不会向任何人表达,但只要多留意,总能发现端倪。
当年,王书译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其实他奶奶也是有金饰的,一枚样子十分朴素的金戒指,奶奶吃席过年就会戴在手上。
后来他妈再婚,家里都双亲都不在了,老太太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把自己的戒指找人重新打了副耳钉给了他妈,算作添了一份嫁妆。
这些话,王书译听她妈说过许多回,所以工作后的工资,王书译也一直留了一小份。
如今眼瞅着项目提成快下来,王书译也攒的差不多了,便周末趁着休息去了金店,毕竟这个时间节点,礼物要来的更加有意义。
从没去过金店,那玻璃柜台前的玲琅满目,店员说着什么,实心的、空心的、推拉的、满天星、镶钻的,甚至还有各种工艺。
服务态度是不错,金饰样品也排成了一溜,可就是让人眼花缭乱难以抉择。
“你了解奶奶,你选的她都会喜欢,不用纠结这些,也不用考虑预算。”柜台前,何承将一堆时尚样式的手镯率先剔除,留下更适合老年人的款式,也给了王书译底。
“二位是为家里老人选啊,那您看看这款,宽面的,上面还有牡丹花,戴在手上大气好看…”
店员的眉眼跟着客人走,知道要买的人是谁,但察言观色也知道何承像是出的起钱的人,介绍的时候,两个人都兼顾着,拿给何承看的时候,都挑些克数重的。
不过即便有何承的话,挑来挑去王书译并没有选择店员推荐的几款,而是按着自己的预算,买了一个克数不算太重的。
四千多块不到五千的推拉镯子,上面不知道用什么工艺弄了些颇有棱角的小花,均匀整齐的铺在镯面,灯光一照上面闪闪发光。
攒了许久的钱,换来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加上外面的纸质包装袋,甚至没有一杯奶茶醒目,可那却是独属于王书译的心意。
挑挑选选感觉用了很多时间,但两人踏出金店,也不过十一点多,黄秀媚出门去美容院保养的时间,一般是在下午一点。
所以两人是先吃了饭,何承又特地带王书译去一家老字号,买了点软乎好嚼的卤味,才出发去了奶奶家。
第一次去一切都是陌生,第二次去就开始熟门熟路,那边王书译去登记,这边何承已经带着大包小包在门口等待。
等王书译登记完,再从何承手里分上几个口袋,两个人才并肩走进小区。
有何承陪着,来这里,好像也不算是一件太为难的事,一路聊着小区刚开的花,又商量着天气暖和,把老太太抱出来晒晒太阳。
“下次我开个宽敞一些的车,带奶奶去附近生态园转转,那环境特别好,也没太多人…”电梯没人,两个人踏进去,并不耽误聊天。
“承哥你有那么多车?”何承今天来的不是跑车,而是平常开的suv,内部空间已经不小,可听何承的意思,还有另外的。
“我虽然没有,但别人有,王兴有一辆改装过的越野,特别宽敞,把后座放下来,人可以直接在车上休息…”
电梯运行的很快,两个人的话题刚起了头,指示灯就已经显示到达指定楼层,电梯门也在随后打开。
两个人的话题暂停,房门再次按响,跟上次一样,家里的阿姨郭琴第一时间来开门。
见门外再次出现的何承,也没有意外,只是忙把两人接进屋。
“郭姨我奶午饭没吃太多吧?”进门,王书译一边换着鞋,一边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郭琴。
两个人买东西时,就叮嘱过郭琴,让对方今天别给奶奶吃太多留点肚子,他买了东西,趁热就给送来。
“没有,没吃多少。”郭琴接过东西,表情没怎么放开,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书译看出来也没多问,只是加快了脚步。
房间内,一切仍是一尘不变,屋里有遮盖气味的空气清新剂,奶奶依旧把头发梳的整齐望着他进门的方向。
只是今天却也有不同,对方没有穿着鲜亮的衣服,身后还堆了好几个枕头,像是为了等他来勉强才坐起来的。
这段时间,王书译比较忙,不能像之前每周都尽量来一趟,但上次来也不过半个多月,视频也就是四五天前的事,这老太太就这么短短几天,整个人就没了精神头。
甚至王书译还觉得,老太太说话都不太清晰了,动作也没之前利索。
“你爸找人问了,就是感冒,中午吃药了,估计这会犯困了。”郭琴跟着进门,见王书译担心紧张,忙解释了一句,又拿了药给王书译看。
“感冒了?几天了?”王书译接过药,看了眼,并没有问郭琴为什么不告诉他。
相处了这么久,王书译知道郭琴的性格,自己从来做什么决定,八成是他奶奶怕他担心,不让郭琴告诉他。
“三四天吧。”郭琴这边说着,那边何承也凑近老太太耳边,试探着轻声唤了一句。
老太太闻声缓缓转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完整的句子,眼神也是呆愣滞后,王书译见状立刻抚上老人脸,又翻着眼皮仔细查看起来。
“承哥,我奶不对劲,这不是感冒的症状。”片刻后,王书译严肃开口,整个人像弓崩上了弦。
“我去开车,你们给奶奶收拾下,咱们去医院看看。”听见王书译话的下一刻,察觉到不对的何承,也马上起身离开。
“郭姨收拾东西,拿上纸尿裤。”而王书译同样不顾老太太的想法,直接把被子掀了,又拿上裤子给老太太套。
这么多年,郭琴一直是不担事的性格,她知道王书译的专业是懂点医的,加上老太太情况真的有点不对。
王书译急切的声音一出,郭琴整个人就跟没头苍蝇一般,也不多问,直接慌慌张张的开始收拾东西。
那边何承还没回来,这边王书译已经将老太太裹上一层薄被抱了起来,郭琴则拎着包,在前面开路,把王书译要过的房门提前都打开。
慌乱之下,也不顾的自己胳膊是不是撞在了哪,把门仔细关上,穿着拖鞋就跟王书译进了电梯。
“麻烦你了,待会人直接送过去。”两个人刚出电梯口,何承也急匆匆迎面走来,手上还拿着手机在打。
“我联系了医院,送去直接就能检查。”电话没挂,何承已经来到王书译身边,快速交代了句,又伸手从王书译手中接起老太太。
不需要说什么,默契就让王书译明白何承的想法,也放心的将奶奶交到对方怀里,自己则快步跑向何承停在楼下的车里,打开后排的车门。
何承走到车前,王书译已经在车里准备好,安安稳稳的把老人接进车里,而郭琴则跟着何承去了副驾驶。
“怪我,我该早点告诉你,可你爸说他去问了,最近也有流感,我就真以为是感冒了。”车辆几乎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副驾驶的郭琴抠着安全带,难掩自责担心,还有一丝害怕。
自责担心是因为她真的跟老太太真的有感情,怕出什么事,害怕则是怕担什么责任。
“没事,郭姨你打电话去联系他们吧。”王书译很讨厌他爸的性格,遇到事情就会把责任推给他人。
如果设身处地去想,郭琴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在别人家里打工,遇到事情肯定得先问王茂,而人家当儿子的都说是感冒,她又有什么理由多想,王书译自然更没有理由怪罪人家。
只是王书译看着怀里已经有些犯迷糊的老人,还是在郭琴拨电话前说了句:“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你告诉他,让他把人拉回来,他知不知道现在医院都是感冒病人,当那是什么好地方啊,他那个半吊子懂什么,天天净没事找事。”电话打通,还不等郭琴讲完,王茂怒气就从郭琴的话筒里传出。
那音量太大,大到把不屑和不信任直白的展露,甚至没有等到郭琴再回话,对方电话已经挂断。
“怎么办?”郭琴被挂了电话有些,无措的望向王书译。
“先去医院再说。”回答的却是何承,王书译则是抱着老人,望向窗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进医院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缴费、检查、床位,甚至租轮椅都需要人,不过一切有何承在,王书译只需要专注的陪着老人检查。
而郭琴打了一路的电话,终于在老人在病房安顿好时,叫来了人。
王茂得知王书译没听他的话,火冒三丈的把正在做美容的黄秀媚催去了医院。
美容做了一半被打断,黄秀媚老大的不情愿,拎着包一路闯到病房,进门完全不在意老太太的情况,也不管屋里有外人在。
数落的话直接就顺着指尖,劈头盖脸砸向床边的王书译,丝毫没有要遮掩的念头。
“你这什么意思?大老远弄这么个医院就想折腾折腾人?老太太这身子骨,你这么不声不响的把人弄出来,到时候再有个好歹,你自己跟你爸交代?
你要是嫌弃我们照顾的不好,你直说,回头找地方把人接走,我一句话不带有的。
别到时候我们辛辛苦苦的,落了一身不是。”
黄秀媚要说的话很多,却被王书译冷脸的回望,没有说话,只是那拧眉望来目光似带着冬天未化的冰碴,生生让黄秀媚哽住了一瞬,眼神也不自觉移向床上的老太太。
因为王书译那脸色难看,眼底像是压着黑沉的死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以前,对凡事都不在意的模样。
“老太太不是感冒,脑梗复发了,已经三天了,要是书译没及时来,就要出大事了。”而郭琴也急忙上前,按着黄秀媚的胳膊,低声说了句。
一句话,让黄秀媚直接哑口无言,当时王茂说是外面流行感冒,她就告诉郭琴王茂问过大夫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王茂的电话适时打来,黄秀媚顺势就收敛了下来,转身接起电话:“没回去,有点轻微脑梗,可能得住院…”
整个过程,没有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火气有任何交代,分明看见何承,也是上下打量了眼,没给任何脸面,直接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而何承看着一切发生,看起来并没有产生任何情绪的反馈,只是转着食指上的戒指,似乎在出神的看着什么…
何承:咕嘟咕嘟咕嘟(坏水喷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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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