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说起来,王婶跟施大芳才是同辈人。
她们前后嫁进河西村,又住在前后,新媳妇们脸皮都薄,经常抱团约着一起上山砍柴、采茶、去镇上赶集,平常互相搭把手,他们做事怎么样大家都清楚。
村里的女同志,大多是勤快人,干活手脚麻利,真正懒惰的是少数人。
王婶跟施大芳走近了,连带两家人关系都亲了,两家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候,连简单的吃顿饭都会喊一喊。
两家蜜里调油了好几年,那时候下一辈都有了,罗洋兄妹还经常上家里玩的。关系开始闹僵其实跟施大芳两个有关,他们夫妻吵架动手,王婶仗着跟施大芳的关系上门给他们做调和。
罗以娇认真听她讲着,对之后的走向能猜到一点。
这种仗着关系好,去插手别人家事的,几乎都讨不到好。
尤其是涉及到感情问题。
打个比方,一对小情侣闹了矛盾,作为女朋友的闺蜜,如果这时候站出来插进小情侣之间,很可能会把小事变成大事,而且小情侣之间情绪反复,上一刻闹着要分,过两天又和好了,作为闺蜜,这时候就里外不是人了,严重一点,闺蜜之间的关系就结束了。
最后闹矛盾的小情侣和好,闺蜜之间分道扬镳。
王婶那时候年轻,还没有领悟这些人生大道理,以为两家人关系亲近,施大芳夫妻肯定会给他们面子,但现实给她上了一课,她跟施大芳两个不欢而散,两家人的关系也急剧下降。
关系差到什么地步呢?就是两家人照面都不打一声招呼的。
罗以娇有些好奇:“你们一直到现在都不打招呼啊?”
王婶点点头。
罗以娇有些唏嘘。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恨比爱长久。
王婶不知道她在感慨些什么,嘴里长吁短叹了一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们家跟周围的人家处得都不好,你大伯母嫁进来头几年还跟他们干过仗呢。”又不是跟他们一家这样。
罗永德家里建新房子都不在原地基上建,还不是不想继续跟施大芳一家做邻居了。
罗以娇立马变了副面孔:“跟一家人有矛盾那肯定两家人都有问题,跟周围的人家都有矛盾,那肯定是他们有问题。”
王婶点头,又叹了口气:“两个人组建了家庭,每天都在一起过日子,哪里会没有摩擦的。”
王婶对施大芳家的情况看得很清楚,他们刚结婚那几年日子过得不错,没什么大矛盾,时间久了,各种摩擦累积起来,拌拌嘴很正常。
每家日子都是这样过下去的,吵过闹过,过去了就算了,互相退让一步,如果两个人都不肯退让,那家里肯定清净不了。现在不像以后,过不下去就提离婚,现在哪怕是过不下去也要将就着过的。
又要一起过,又不能互相体谅,那就只能时不时吵架动手了。
罗以娇说道:“刚结婚的时候是新婚期,蜜里调油,对方就是放个屁都是香的,等荷尔蒙一过,大家看腻了,就开始当兄弟过日子,处好了就是一家人,没处好那就成仇人。”
她懂,尤其对结婚多年的夫妻来说,对方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名分上还是挂着夫妻,实际就差拜把子了。
很多中年夫妻躺在一张床上,盖棉被纯聊天。
王婶一开始听着还有些怪,什么荷尔蒙之类的她也听不懂,不过罗以娇的话她大概也听懂了一点,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她奇怪的在她身上看了两眼:“你这小闺女,年纪小,懂得还不少。”
至少她们年轻的时候是说不出来这些的,一提到嫁人都觉得害臊,不像现在的小闺女,张口闭口就是新婚期,什么荷尔蒙的,比他们结婚几十年都懂。
罗以娇摆摆手:“婶你不知道,一代人比一代人成熟早。”
时代在进步啊。
罗以娇觉得他们这一代还算好了,男女同志们都是上初中以后才开始对异性有些懵懂认知,观念还是普遍淳朴,到了年纪后开始相亲结婚,少数的如二姐罗静芳这样的,潮流时新,更愿意追求自由恋爱。
老旧和时新碰撞交织,年纪大的同志思想保守,还不大能接受新观念,不过过些年,到下一代们,自由恋爱已经很流行了,初高中的学生就学会了传纸条、写情书来告白。
老师们最头疼了,一到这个年纪,除了要教课本上的知识,还要预防学生早恋。
电子产品、互联网兴起后,各种信息轰炸,小孩们在这种传播的影响下,连幼儿园的小屁孩都知道什么是谈恋爱了,跟以后的人比,他们这叫老封/建了。
小小年纪就有了择偶观,侃侃而谈班上谁最漂亮/帅,谁学习好,谈恋爱要跟学习好的谈,不能跟成绩差的谈,因为跟学习好的谈才会一起进步,跟成绩差的谈只能拉低成绩,眼光长远,脑子清明。
王婶才不管什么一代人比一代人成熟得早呢,她把背篓里冒出来的猪草用绳子一系,准备回家了:“时候不早了,你叔他们快回来了,我得回去烧饭了。”
她一手提着锄头,一手托着背篓底部,背着背篓朝家走。
罗以娇拍了拍身子起身,又看了眼被收拾得干净的地,跟在王婶后边也回家了。
王婶家在后边,到了岔路,两个人就分开了。罗以娇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着,半上午的风正合适,不冷不热,吹得罗以娇也觉得清爽,心里美滋滋的。
她什么都没干,但事情就完成了,这种感觉太棒了。
...
下午,罗珍提着团毛线来找她,听她说起大伯罗永德划了快地给她,让她去种地的事。
罗珍目光有些同情。
都是年轻人,她能猜到罗以娇的想法,也觉得让她去种地有些为难人。
罗以娇小胳膊小腿的,两天要把地先收拾了,罗珍觉得她办不到。
罗以娇得意看她一眼:“我已经收拾好了,随时能种地。”
罗珍:“这么快?”
不是她把地收拾出来的,快一点正常。
罗以娇没有把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把王婶帮她割草的事说了,诚心实意的夸道:“王婶好人啊,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啊。”
罗珍老实说道:“你是占了点便宜。”
继而说道:“你那块地现在已经收拾出来,过两天赶紧把菜苗给种下去吧,等两个月就能结果了,不用跑你大伯家摘菜了。”
她们认识几天,罗珍不好劝—靠人靠己不如自己有,吃点菜也是这个道理,每天去别人家里摘菜久了也不好。这是她妈说的。
罗以娇听出点弦外之音,没说话。细想一下,罗珍说得也有道理,她有了菜地,米面油粮都可以去镇上买,自给自足是不成问题了,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大伯和罗永民同志的话对她就不管用了。
她认真点头,嗯,她确实应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菜地。
罗珍见她把话听进去了,把自己带过来的毛线从袋子里取出来。
罗以娇目光向下,看了一会,明白了她的打算,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艳阳高照,虽然在家里凉快点,但外边走一圈,这个温度下,汗流浃背是免不了的,她指了指罗珍手上已经起了头的针线:“你织的是什么?”
罗珍抬了抬针线:“是小衣服。”
她嫂子再过两个月要生娃了,她妈忙里忙外,没时间织毛衣,罗珍有空的时候就帮忙织一会。
罗以娇只看到一块织好的毛衣,完全认不出来是衣服的程度。
不过她要说的不是这个,她想说的是:“夏天织毛衣?”
罗珍看她诧异,理所应当道:“夏天休息的时候多,空了就可以织毛衣,打毛线鞋,等过了夏天,外边田地里事情多着呢,哪有时间织这些,不提前织好了,到冬天了穿什么?”
有道理。
...行吧,是她大惊小怪了。
罗以娇坐在罗珍对面,认真的看了好一会罗珍游走穿行,果断的放弃。这是一门技术活,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
她去灶房倒了点水,放了一点金银花进去。村里到处都是金银花,她早上出去摘菜的时候,路边就有金银花,她顺手摘了两把回来,摊在簸箕里,在院子里暴晒两天就干了。
金银花泡茶没什么味道,罗以娇又往里边加了两勺白糖,口感多了点甜味,有一点像金银花露。
早两天罗珍来做客,她都拿不出来招待她。
罗珍尝到加了糖的金银花水,眼睛微微一亮。
夏天降火,村里的人都喜欢摘点金银花、淡竹叶之类的泡茶喝,至于口感嘛...也没什么味道,就是淡淡的,加了一点糖以后,味道虽然还是清淡,但在夏天喝正好。
罗珍今天过来,还有事要说:“后天我要去赶集,你去吗?”
罗以娇满脸都写满了拒绝。
她都计划好了,让三哥罗卫仁给她寄了信,又买了日用品,能管上一段时间,等下回再缺了,再让三哥去镇上采买,谁知道四弟罗杰给她写了信来。
给罗杰回信的时候,罗以娇有想过,让三哥罗卫仁再去镇上帮她寄回信,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不管用。
时间太短,罗卫仁上了一回当了,不可能上第二次当。
他没这么傻。
罗卫仁:谁傻呢?
罗以娇:6
已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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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没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