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总是要成长的。”
江让尘也无奈,孩子们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岁月无常,保不住哪一天他们就死了,真到那时候,他们至少有一战之力,若是永远生活在温室中,那到了战场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和平的年代已经过去了,风冥的战帖已经下了,傀儡一灭,风冥肯定有所察觉,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青山门不可能会坐视不管,弟子们必定会全部出动,抵御魔族,守护苍生。
“那么,我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你可以保护我的孩子,至少,让他活下去。”
这是墨清最后的愿望了,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哪怕她知道战争的残酷,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战争中活下来。
“我会的。”
墨清粲然一笑,默默后退,让风明和江让尘说话。
“风冥的行事风格你早已知晓,我便不再多说,只是……那个孩子……”
江让尘知道风明在说的是谁。
风蓝雨自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之中,三观都是靠自己树立的,而且他的执念尤其深重,一旦风清雪选择抛弃他,那么风蓝雨对他的执念很有可能会全部转化为恨意。
但如果风清雪在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中,纠正了风蓝雨的三观,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我不会杀他的,但如果他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我也保不住他。”
风明点头,风蓝雨的性子他们不了解,应该说,两个孩子的性格他们都不了解。
都怪他们死的太早了。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能否将绞杀,换成封印。”
那就得看风蓝雨会犯多大的错了,如果是杀了好几座城池的人,那江让尘根本保不住他,甚至连面都见不了直接被其他人抹杀。
“我尽量。”
这件事情太艰巨了,江让尘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风明自己也清楚,仙界那些人,当年对自己就是喊打喊杀,根本没有想过平息内乱时他的付出,更何况风蓝雨,但他还是想尽力保一下他,至少保住他一条命。
封个几千年,出来就什么都忘了,没有人会对他喊打喊杀,没有人会对他恶语相向,这就是最好的了。
看他们聊的差不多了,墨清再次上前,宛如一位温柔的姐姐,抚摸着江让尘的头。
“你也是,我知道这个位置,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你也要保重自己,不要在赌气糟践自己的身子了,我们都能感觉到,你的身体已经到崩溃的边缘了。”
江让尘一愣,确实,他身上的寒毒确实有复发的迹象,但是他一直都控制的很好,除了他和立夏没人知道。
本来打算过几天处理完这些事情就去和江辞盈说一声,要几罐天池水压制一下,现在看了不得不提前了。
“我知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
“那我们也就放心了,保重身体啊,我们等着你来撮合我们的转世。”
时间差不多了,风清雪也醒了,江让尘主动退出去,给他们三人告别的时间。
“嘶,痛死了,你们聊什么我还不能听?”
风清雪揉着脖子,能让江让尘动手,他们聊的话题肯定不简单,风清雪的好奇心被提起来了,但是他自己也清楚,既然是重要的事,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他。
“只是交代后事,你不必知道的。”
风明把风清雪拉起来,拍着他身上的尘土。
“哦,那你们是要走了吗?”
“是啊,你会来找我们的转世吗?”
“会啊,我当然会。”
这次,风清雪绝对要狠狠围观爹娘的爱情故事。
二人无奈的对视一眼,这孩子还没了解情况。
就算有江让尘在护着他,但只要风清雪戴着大皇子的称号一天,来自魔界的威胁就会源源不断的向他涌来。
就算战争结束,那个野心勃勃的天道使者发现了风清雪的力量,一定会对他赶尽杀绝,到那时候,连江让尘都护不住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强大自我。
二人手心涌出两个光团,化作星光飘进风清雪眉心。
“这是我们对于法术剑术阵法一生的研究成果,你不着急去全部吃透,这些东西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你慢慢来就好。”
等墨清说完,风明把手搭在风清雪肩膀上,认真的说:“我对于仙法没什么研究,但魔族法术我还是知道的,战争就要开始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个道理,希望你能明白。”
至少保证自己对上魔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碰上就死了。
“我们真的要走了,就算你找到了我们的转世,那也已经不是我们了。”
风清雪沉默着点头,他很清楚这一件事,生离死别是人生中必定会经历的,更何况他还是仙人,寿命悠长的仙。
而他认识生死的第一个老师,便是自己的爹娘。
“乖,别哭。”
说完这句话,二人消失不见。
冥界的轮回井边,风呼呼的吹过,风明拉着墨清的手,轻轻的在手背落下一吻。
“来世,就算没有让尘和清雪,我也会突破重重障碍,再次与你相遇。”
墨清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侧躺在树干上,痞里痞气的美貌少年郎,向她递来一朵玫瑰,问她叫什么名字。
而她自己,也成了当年那个冰雪聪明的少女,短暂的别扭后,伸手接过了那朵玫瑰,并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聊完了?”江让尘看风清雪泪眼朦胧的走出来,递过去一方手帕。
“师尊,你也会死吗?”风清雪接过手帕,擦掉眼泪,嗓子有些沙哑,眼睛却看着江让尘。
江让尘没有说话,他自己的身体他也知道,实在是不敢打包票,但看着风清雪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江让尘又心疼,只能背着良心说些不合实际的话。
“放心,我至少还能活个几百几千年。”
风清雪的眼睛亮了几分,终于高兴了一些。
二人走出地牢,外面等的无聊的人一看他们出来了,立刻叽叽喳喳的围上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落雪宫。
江让尘安顿好其他人就赶往神首宫,出了这档子事,百宗会也开不下去了,因为战帖中,明确写了是向三界开战,而仙界是主战场,其他宗门得回去备战。
送走这些宗门的人,几人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压力一点没少。
众人先是围绕着叶雨濯展开了讨论,然后又扯到风冥身上。
“连小七这种强大的傀儡都只是负责送战帖,难保风冥还有没有比小七更强大的傀儡。”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清雪不是会抽魂吗?把那些被困住的魂魄抽出来,这不就不战而胜了吗?”
“但是那时候抽魂的不是清雪,你没听见小七喊他仙尊吗?那是墨清!而且墨清已经往生去了。”
江让尘和安清梦争论不休,正吵的不可开交时,江辞盈敲了敲桌子,说道:“都安静些,小孩子来了。”
众人瞬间收敛起看热闹的表情,江让尘和安清梦也不再争论。
秦秋走上大殿,向众人行礼。
“你能看已死之人的记忆吗?”
江辞盈言简意赅。
“可以,虽然魂魄已散,但她确确实实存在过,只要是存在过的,我都可以找到。”
秦秋说着,呈上一艘载着花朵的纸船。
这就是记忆在长河中所展现的形态,秦秋拿着网兜站岸边捞了好久才捞出来的。
顺手的,还捞到了一些熟人的,秦秋倒是想把那些纸船另外放起来,但是时间是流动的,他无法阻止,便只能将船放回去。
纸船上载着一朵蓝色的小花,小花已经失去了活力。
江辞盈点头,让秦秋继续。
秦秋展开纸船,小花飘飘杨杨,停在半空中,几片花瓣散开,连成一个水镜似的屏幕。
秦秋面前则是一个拉条,用来控制记忆的流速,以及展示的时间段。
“直接拉到后面。”
虽然秦秋可能早就知道了,但他们还是不愿意直面自己的过去。
秦秋无所谓,直接将时间线拉到叶雨濯失踪后。
他们是以叶雨濯的视角在观看,所以必须全神贯注,以防丢失重要信息。
叶雨濯的视角摇摇晃晃,而且很模糊,走路也十分不稳,随时有摔跤的可能。
“早知道毒发是这样,我还不如死在家里呢,起码会舒服点……”
这是叶雨濯的心声,这是她刚刚离开荒海,一个人在外游历时的场景。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赶路,叶雨濯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分辨不出有用的信息,秦秋就把流速加快了。
在叶雨濯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叶雨濯晃了晃脑袋,眯起眼睛勉强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风冥。
风冥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取出一个瓷瓶,走上前拉起叶云的手,划破血管的一瞬间,紫色的血液涌出来,冥似乎被吓到了,扔开手里的瓶子,一脚把叶雨濯踹开,流畅的把身上沾了血的衣服脱下来扔掉。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药人,怎么还是变质了的?”
这时候的风冥还没有成为魔君,也没有经历那些事情,还只是一个喜欢杀人惹事的小魔头罢了。
“小皇子,你胆子倒是不小。”叶雨濯捂住伤口,将伤口冰封,防止血液流出来。
角落里,沾到了叶雨濯血液的花草已经被腐蚀了。
叶雨濯也看见了那几株花草,心声随之响起。
“幸好没有留在家里,不然就是个定时炸弹,这种强度的毒性,神仙都救不了,还会污染家里的环境。”
风冥对叶雨濯很好奇,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风冥实在是好奇,忍不住询问。
叶雨濯思考了一会,想着反正平引月都死了,她自己也要死了。
“这不是毒,这是一种诅咒,你知道言灵吗?我被一只言灵诅咒了。”
风冥的脑袋似乎是过载了,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场外的八人,各有各的疯法。
不是,平引月什么时候给她下的言灵?平引月用言灵的消耗可是很大的,就用来对付叶雨濯?他疯了吗?
只有秦秋和画面中的风冥一样迷茫,什么是言灵?
记下来,回去和少主讨论一下。
“什么是言灵,言灵能学吗?”
风冥蹲下来,宛如一个好学的学生,正在向自己的老师讨教问题,但是手上却是用捆仙绳将叶雨濯捆了个结实。
“言灵可学不了,那是天生的,还有,你抓我干什么?我都要死了。”
叶雨濯不解的被风冥强行拖回了魔宫。
“学傀儡术,你是药人,虽然变质了,但是也比其他人好用。”
叶雨濯惊恐的挣扎起来,阵法源源不断的展开,虽然挡住了风冥,但也因为本体的生机即将耗尽而逐渐失效。
后面就是魂魄视角了。
风冥拿着叶云的金丹,好奇的打量着,金丹上除了一朵勿忘我以外,还有几段古文,风冥将其写下来,并翻译了出来。
“万物为傀……这是什么?”
就在风冥想再仔细看看那颗金丹时,叶雨濯的魂魄发力,将自己的金丹捏爆了。
风冥只能自己钻研,叶雨濯成为傀儡后,魂魄便被锁住,只能寄宿在傀儡上,而傀儡又无时无刻的跟着风冥,叶雨濯也就被迫围观了风冥的研究过程。
就这样还真让他研究出来一点点。
看着风冥指尖溢出几根丝线时,肉眼可见的,叶雨濯的魂魄都颤抖了起来。
但好在,风冥最多只能研究到这里了,后面的他怎么样都搞不明白了。
后来风冥组织并围观了几场仙魔斗争,看见了江让尘,江让尘也从指尖甩出丝线,并且十分流利。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风冥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江让尘,撵都撵不走。
风冥在宫殿里大发雷霆,摔碎了不少花瓶,气愤的抓着傀儡叶雨濯的衣领怒吼。
“为什么你的金丹上只记了个名字!”
叶雨濯的魂魄幸灾乐祸的说:“因为要用灵力去激金丹才能看到全部内容啊,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哈哈哈~”
难怪叶雨濯在发现风冥能翻译古文后第一时间把金丹捏爆了。
然后,风明叛逃,风冥继位后,一直窝在家里研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拓本,可惜,经常失败,到后面他放弃了。
于是乎,他抱了个孩子回来,这个孩子不是别人,就是风清雪。
风冥站在炼丹炉边,抱着孩子逗了好一会,叶雨濯全程围观,还以为风冥良心发现想照顾孩子了,结果风冥反手就把风清雪扔进丹炉里了。
紫色的火焰升起,风冥站在丹炉边,笑的十分得意,时不时喃喃自语。
“哥哥,我这就送你们的孩子下来陪你们……”
叶雨濯反应了过来,风冥要杀了这孩子,习惯性的去挣扎,试图挣开锁链。
过了百年,叶雨濯魂魄的束缚却是松了许多,这次又挣扎的十分卖力,还真让她得到了一小会身体的控制权。
叶雨濯冲上去一拳打爆了炼丹炉,捞起飘在空中烧的全身火红的孩子就往外跑,不管身后有多少追兵。
一股脑跑到海边,踹开一户人家,抢了他们洗澡的木盆,回到海边脱下身上的衣服垫上去,把风清雪放进去,调动灵力将木盆送出百里外,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有意识时,就看见风冥阴沉着脸,将傀儡身上的肢体全部拆解下来,扔进废料堆里,只留下一个躯体摆在一堆展览品中。
大概过了百来年,风冥推开展览室的大门。
这副样子正是木楠先前在妖界遇到时的样子,衣服还是那件衣服,只是沾了不少灰尘,应该是刚回来。
风冥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展览柜上有一个小木雕动了一下,下一刻,小木雕被风冥抓过来。
叶雨濯百无聊赖的看着,想着这人又要闹哪样,不就是被风吹了一下。
然后叶雨濯就看见那个其貌不扬的小木雕,逐渐变成记忆中的那个人,激动的她上蹿下跳。
不止是叶雨濯,场外的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木雕还是木雕,颜色还是那个颜色只是样子变成了平引月。
叶雨濯看平引月和风冥说了些什么,然后,风冥看了一眼叶雨濯,起身去找了一堆材料,把平引月放在身边,按照他的指导做出全新的四肢,中间,平引月一直赞不绝口。
“我当初教的要是你,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场面,我那几个徒弟,真是大逆不道。”
气的叶雨濯直骂娘,场外的在骂。
风冥擦掉叶雨濯脸上厚厚的灰尘,平引月跳上来,看着叶雨濯的脸,突然笑了,风冥问他在笑什么。
“这不就是缘分吗?这就是我的七徒弟,这一前一后的,九个徒弟全见着了,哈哈哈。”
风冥装四肢的手顿了一下,一把抓住叶雨濯肩膀上的平引月,近乎癫狂的质问他。
“万物为傀,你也会对不对?你是她的师傅,你肯定也会!”
平引月摊手,无奈的摇头。
“你要说我会,那我还真不会,这是他们自己找来的,自己学完以后还把石碑打成了粉末,连我都学不了。”
风冥翻了个白眼,把平引月放回桌上,继续装四肢。
然后就是在平引月的指导下完善了叶雨濯身上的残缺之处,并将她送进了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