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领命。”楚琉絮正经的行了一礼,带着顾子鱼离开了。
在顾子鱼走后,江让尘火急火燎的赶往神首宫继续忙自己的,完全把四叶草的事情忘了。
“老三呢?”
风清雪坐下继续写总结,随口问了一句。
白良玉抬起拿着笔的手,指了指上面。
“他在最顶上,研究星星呢。”
风清雪点头。
“最近是在忙百宗会的事情吗?”
顾子鱼跟在楚琉絮身后,好奇的四处张望。
“是啊,每个峰里的大管事都被叫走了,不然也轮不到我这个副的上任。”
“这些宫殿都能住吗?”
顾子鱼看着矗立四方的宫殿,想不到有天他也能住进这种地方。
满目的珍珠宝石,就连地板都是玉石制成。
侍女遍地,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水池底部发出荧光的,没看错应该是夜明珠。
“是的,但有些是已经住了人的。”
不过落雪宫人少,还是有很多空出来的宫殿的。
“这个门口有梅树的是大师兄的,二师姐住的比较远,她门前是一大片水池,池中有几尾红鲤,白客卿和二师姐是邻居。”
楚琉絮依次给顾子鱼指出了所有有住人的宫殿。
白良玉和白天宇住的太远了他们没去。
“我可以看看吗?”
顾子鱼面前就是一个有人的宫殿。
楚琉絮在看手册,抬头瞥了一眼,是她自己的,那随便吧,反正里面那些东西估计顾子鱼也看不懂。
顾子鱼进来看了一圈正打算离开,突然瞥见石桌上的画像。
顾子鱼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画纸。
不是,谁能给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把木仓的画像,连零件的都有?!
“那个,师妹,这是谁的宫殿?”
“我的啊。”
楚琉絮当上副管事当天就搬进了落雪宫里,顺便把那些无聊时画的东西也搬过来了,想着那天缠着风清雪让他一比一变出来。
顾子鱼震惊,看看图纸,又看看楚琉絮,嗫嚅半天,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我夏京市的。”
“夏海市。”
二人相对无言,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景,反而特别想笑。
“之前我还叫顾涧,是个有点存款的无业游民。”
“之前叫楚琉雪,是个警察。”
顾子鱼本来是走在楚琉絮前面的,听见她是警察,瞬间后退几步,让开被他挡住的大门,伸出一只手。
“警察叔……姐姐,您去忙自己的,宫殿这小事我一人足矣。”
说着,顾子鱼脚下生风一溜烟的跑了。
拐个弯迎面就撞上谷笑庸,谷笑庸被撞的险些摔倒。
这孩子,劲儿真大啊。
“怎么了,这么着急?”
“师尊叫我去挑宫殿,正在挑呢,但是挑不出来。”
“那就住我边上吧,那个最高的就是我住的地方。”
谷笑庸指着不远处的高塔。
没错,他不住宫殿,他住塔里,其实他有自己的宫殿,只是平时都呆在塔上,衣食住行也就都搬到了塔里。
顾子鱼突然想到长发公主,公主是被囚禁的高塔中的,而谷笑庸,是为了观测荒海变化莫测的星海而主动住进高塔的。
住高塔,长发,长得好看,性格也好。
是公主。
视角回到风清雪这边。
终于写完了游历总结,风清雪捧着总结又去找江让尘。
“你放这儿吧,我一会看,对了,去仙界把少主逮回来,这么久了伤也该养好了,该干活了。”江让尘伸手接过总结。
因为门里现在只有三个峰主,贺鹤闷在自己宫殿里造东西,江让尘和苏屠承担了整个门派的事务,江让尘占了大部分,留给苏屠的都是比较简单的。
但是一直这么干江让尘也会累,这不,受不了叫风清雪去逮人了。
“对了,休元哪去了?”
江让尘放下笔,终于想起了那个本该负责大部分事务的阮休元。
“阮师兄去管事们那边了。”
“我记得神首的管事不是一个叫唐愫的女孩吗?”
“唐师姐身体抱恙,阮师兄作为副管事代为出席。”
江让尘沉默半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也抓回来。”
“是。”
第一次来管事部的阮休元无比激动,看见前方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低垂着头,认真看着手里的册子。
而坐在他两边的人,一个个恨不得把头缩衣服里,他们面前已经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册子了,全是没通过的。
“泽玉!我来啦!”
轻快的声音响起,众人抬起头,看着阮休元自信的拉开属于唐愫的位置坐下。
唐愫的位置是离苏眠蝉最近的,玄剑的管事陶怀逸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原本他和苏眠蝉之间就隔了一张椅子,苏眠蝉稍微用点力就能把他打翻喽,现在阮休元挡在这,陶怀逸轻松多了。
“子思呢?”
唐愫的字是子思,苏眠蝉现在心情很不好,并不是很想说话,但是他得搞清楚为什么唐愫突然缺席。
“身体抱恙,我代为出席。”
说着,阮休元还俏皮的给苏眠蝉抛了个媚眼。
想来是最近好脸色给多了,阮休元有些飘飘然了。
苏眠蝉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册子,册子撞在桌上发出嘭了一声响,众人听见这动静,恨不得把头缩桌子底下去。
苏眠蝉是真的无语了,但凡阮休元换个时间来调戏他,他都能当乐子看看,但是现在整个门派上上下下都在忙碌,阮休元还这样不务正业,苏眠蝉气不打一处来。
苏眠蝉撑着桌子站起来,敲了敲阮休元面前的桌子。
“跟我出来。”
非得给他点教训了,不然这人得飞门主头上去。
风清雪一过来看见的就是苏眠蝉在单方面殴打包括阮休元。
“眠蝉师兄!别打啦!师尊点名要阮师兄回去干活了!”
风清雪朝着上空的苏眠蝉喊着。
瞥了一眼风清雪,苏眠蝉悠悠然收了手。
“去把唐愫叫回来,正经的开会呢你捣什么乱。”苏眠蝉把阮休元从地里抠出来扔给风清雪,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往他身上扔了罐药膏。
江俞鸿走在神首宫里,身后没跟着秦秋,秦秋被他留在落雪宫了。
“哟,少主回来了?”
阮休元揉着胳膊,苏眠蝉没用力,招式也只是看着狠而已,到底还是下不去手。
想到这里,阮休元心里甜丝丝的。
“嗯,清雪呢?回宫了?”
江俞鸿停下脚步,等阮休元走上来再一同向正殿走去。
“哦,半路被归燕姐叫走了,本来是打算回宫的。”
风清雪被空归燕叫走倒也不是因为什么要紧事,只是掠星崖的温泉好像堵上了。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们水月的温泉也堵上了,湘湘带着人在通呢,因为所有温泉都是一个灵脉,我就想着来源头瞧瞧,结果这边也堵了,我还要去其他峰查看,正好师弟你路过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哈。”
说着,空归燕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不见,留下风清雪看着有些干涸了的温泉。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像是约好了一样,都冒了出来。
昨天是鲛人突然发癫,在海上疯狂造浪,颜夏篁到现在都还在水下谈判。
今天又是温泉堵上了,风清雪脱下外袍,撩起袖子下水,开掏。
江俞鸿于海面之上御风而行,他被派去检查东部的结界了。
远远的,江俞鸿看见海面上突出一块礁石。
飞也飞了这么久了,江俞鸿灵力也快消耗完了,于是就落在那块礁石上休息。
东部的灵气非常浓郁,甚至比得上中部,也就是青山门所在的位置。
江俞鸿看着平静的海面,伸了个懒腰,盘起腿开始打坐吸收灵气。
运转了几个大周天后,江俞鸿听见一阵非常空灵神秘的歌声。
这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比青山门边上那群鲛人唱的更加好听。
江俞鸿睁开眼睛,面前的海依旧平稳,但那歌声一直回荡在耳边。
歌声突然停了。
随后,江俞鸿看见一只白金色的鲛人跃出水面。
只是短短一瞬间,江俞鸿一眼就看见了鲛人那条大尾巴,足足两米余长,尾巴是白色的,上面有金色的花纹,花纹闪闪发光,竟也如流水般会动。
那一头如海藻般的金色长卷发,简直比太阳还要耀眼。
是白金鲛人!
是已经灭绝几百年的白金鲛人!
竟然会出现在荒海东部!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江俞鸿激动的站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海面,恨不得自己跳下水去找。
海面此时风平浪静,深海之下有什么,江俞鸿看不清。
等了许久不见鲛人再次出现,江俞鸿直接跳进水中。
自由落体了许久,江俞鸿终于踩到了柔软的沙子。
水下的压强很大,但江俞鸿有灵力,能保护自己不被海底压强捏碎。
抬头向上看,还是黑漆漆一片,看来是下潜太深了。
意识到这一点,江俞鸿向上游去。
随着鱼群和珊瑚不断增多,江俞鸿停下了继续向上游的行为,转而四处游荡起来。
在珊瑚丛中游了好几个来回,江俞鸿依旧没有看见那只鲛人。
头上突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江俞鸿抬头,是一只鲸鱼路过了头顶,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值得注意的是,鲸鱼的身边,就是那只怎么都找不到的鲛人。
鲛人正用人耳捕捉不到的声音和鲸鱼交谈。
他身上只穿着一条鲛绡,可能是因为不会制衣,只是披在身上并随着水流荡在水中,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比天空还要澄澈几分,唇色很浅,他的眼角有些下垂,这使得他看起来就有一种乖巧的感觉。
鲛人注意到了下面的江俞鸿,毕竟在一大群鱼里面,站了个人,这可不显眼吗?
鲛人拍了拍鲸鱼向下游去,围着江俞鸿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他面前。
“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关于白金鲛人的记载很多很多,那二十四只的名单也有。
每一只鲛人的生平都十分详细,但唯独有一个例外。
排行老五的碧虚,在十岁时失踪了,于是乎,关于碧虚的记载少之又少,大部分书籍都推测碧虚也同族人一样死了,却没想到他是跑到东部来了,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碧虚小心的拽住江俞鸿的袖子,有些害怕的询问。
江俞鸿看着碧虚天蓝的眼,认真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四姐,把我赶出来了,让我走。”
“是……碧玉吗?”
碧虚点头。
江俞鸿记得,碧玉是那二十四只鲛人里唯一一只有预言能力的。
或许是预测到了将来会发生什么,于是便将这个唯一干净纯粹的弟弟送走了。
碧虚失踪后不过百年,碧玉就用一把黄金三叉戟,杀了所有的族人。
最后碧玉跪在木楠面前,请求木楠终结她,用的也是那把黄金三叉戟,洞穿了族人的心脏,也洞穿了自己的心脏。
那把三叉戟至今还放在鲛人族的神殿里,警示后人,贪财如木楠,也没有将那珍贵的三叉戟收进自己的私库。
可能是因为一看到那把金光闪闪的戟,就会想到他亲自孵化出来的孩子们,想到自己亲手终结的女儿。
“你能带我回家吗?你身上,有父亲的味道。”碧虚紧紧的抓着江俞鸿的衣袍,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会带你回家的,不过得等我检查完边境阵法。”
江俞鸿鼓励般的拍着碧虚柔软的金发。
“我游得快,你去哪里?我带你去!”碧虚抓住在自己头顶摸来摸去的手,无比热切的看着江俞鸿,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碧虚怎么能放过,巴不得江俞鸿立刻马上检查完阵法,带他回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还有那个对着他们永远笑嘻嘻的父亲。木楠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那股世间绝无仅有的气味,还记忆犹新。
“那我给你指路,你带我去。”
“好!”
木楠刚回荒海,回到自己的寝宫倒头就睡,变回原形在床上盘成一坨,要不是头上那对小角和头上的长毛,以及那四只爪子,就要以为这是一只白色的蛇了。
这一夜,他罕见的做了梦。
“杀了我吧,父亲,女儿罪孽深重已近入魔,已无颜活在这世上,杀了我父亲,杀了我吧,求您了!”
木楠猛的睁开眼,这是是一片海滩,他面前的沙滩上,整整齐齐摆满了二十二具鲛人尸体,每只鲛人的胸口都破了个大洞,不论男女老少,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唯一活下来的碧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脸上沾满鲜血,金色的头发杂乱不堪,尾巴上胳膊上伤痕累累,身前放着一把崭新的黄金三叉戟。
碧玉伸出一只手,抓住木楠的衣摆,苦苦哀求着。
一声声的父亲,喊的木楠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你这是,何苦呢……”木楠半跪下来,看着碧玉的伤口,面上露出不忍之色。
“他们作出这种有违天理之事,我早已放弃他们,任其自生自灭了,你只要和我说一声,我就能把你接到身边,何苦呢这是……”
碧玉摇头。
“不,这种事情不能放任不管,不然,以鲛人族对我们的盲目信仰,这种行为会成为一种习俗,从源头上制止,才是正确的方法。”
碧玉的眼睛难得清明,看着木楠无比坚定。
木楠深深的叹一口气。
“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
“眼睛一睁一闭,就当是杀一条鱼,比起死在其他仙人手里,我更希望能死在您手上,有始有终,您孵化了我,我是您养大的,理所当然,也该是您杀了我。”
碧玉抓起三叉戟往木楠手里送,尖端对准自己的心脏。
然后二人又拉扯了许久,在木楠终于下定决心将三叉戟叉入碧玉的心脏时,梦醒了。
木楠蜷了蜷身子,把头埋的深深的。
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白金鲛人的尸体是他一人焚烧的,连江澜说要来陪他,都被拒绝了。
他把每只鲛人的骨灰都收集起来了,做成了流光溢彩的宝珠,放在自己宝库的最深处,却从不曾去看过,也不曾去擦拭过。
木楠变回人形,摊在床上看着床板,就这样干看了一整天,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迅速收拾好自己,马不停蹄的往自己的私库赶。
倒也不是因为想通了想去擦一擦孩子们的骨灰,只是他私库的阵法动了,有人闯进去了。
天杀的他私库里一堆宝贝呢,外面那几层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拿了就拿了吧,可不能往深处走啊!也不能拿深处的东西啊!
刚到私库,就看见江俞鸿站在外层,木楠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往里进。
江俞鸿刚带碧虚回来,听说木楠也回来了,正打算带碧虚去见他呢,结果刚路过这里,碧虚就跟狗闻见肉一样,一股脑的往里冲,拉也拉不住,木楠说过不许进深处,江俞鸿一直记着呢。
本来想着要是只是喜欢外层的财宝,让木楠给他就是了,但是碧虚直直的往里冲啊。
正想着怎么给鱼拉出来呢,木楠就过来了。
“那个……五叔啊……里面……”江俞鸿有些心虚。
木楠感觉到最深层的阵法又动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会再和你说昂,我先进去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逮出来。”
你最好在见到了进去的是谁之后还能气势汹汹的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