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初萤稍微缓了缓,江括把矿泉水瓶扭开,递过去,低声道:“漱漱口。”
初萤手掌捂着胸口,压下心底的难受,抬手把水接过。
“小姑娘,行李给你放哪儿啊?”正说些,送初萤来的司机师傅把初萤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问道。
初萤下意识扭头看,但被江括碰了碰她的手臂。
“我去拿。”江括说。
初萤所有的动作顿时停在那里,她感受着皮肤上还残留的温热触感,缓缓点了点头。
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初萤很匆忙,把几件衣服和一些用得上的东西塞进去就晃慌慌张张过来。
不算沉。
“谢谢。”江括拉过行李箱,对司机师傅说。
“没事,这不挣钱么。”司机师傅摆摆手,笑着说,“看她一路上精神紧绷,还以为出现啥事了,没事就好。”
江括默了默。
司机师傅说完就开车离开,江括拉着行李箱向等在那里的女生走过去,四目相对时,没人开口说话。
坪川的天气不算好,还有微风袭来。
不冷,吹在脸上,像温柔抚摸。
初萤的头发和长裙被风吹起,地面上的影子重叠,就像是轻轻亲吻爱人。
带着试探。
停顿片刻,江括开口道:“进屋。”
初萤抿了抿嘴角,点了点头。
当冲动散去,心底的无措逐渐涌起,占据心头。
——这么突然过来,会不会给江括添麻烦?
后知后觉的,初萤这么想着。
那张她坐过的椅子还摆放在门口,她仿佛都能看到江括坐在那里休息的模样。
几天没过来,加油站依旧,像是什么也没有改变,仿佛初萤在视频里听到东西掉落、被砸的声音都是她的错觉。
江括把行李箱靠着墙放好,重新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顶着他的视线,初萤的手指下意识蜷在一起,她能猜到江括可能会问什么。
可能会问:“你怎么过来了?”
想到当时张荣绍不太礼貌的行为动作,他可能还会问:“你过来家人知道吗?”
……
……
初萤抿了下唇,低头把手机从包里拿出,已经准备好打字解释。
“吃晚饭了吗?”
初萤打字的动作一顿,她眨了眨眼睛,慢慢抬眸看向说话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她怔愣的神色,江括沉默片刻,非常耐心地又重复问了一遍,用了非常通俗易懂的三个字:“饿不饿?”
——啊?
初萤的眼睛来回眨了两下,反应迟钝地摇了摇头。
——不饿。
——一点都不饿。
初萤在心里这么回答。
看着江括,初萤很想问他,你不问问我原因吗?
不等她打字,江括已经把放在门口的椅子拎过来放过来,说道:“先坐。”
说着,江括已经转过身,初萤见他出收银台上拿了个桃子过来,道:“林泰家自己种的,今天刚拿过来,已经洗……”
一句话还没说完,江括的话音一顿,他的目光在初萤的嘴唇四周停顿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最后没把桃子递给她。
“……”
初萤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在初萤愣神的几秒钟,江括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把水果刀。
等她看到时,江括已经拿着它给桃子削皮。
看到江括的这个动作,蓦地有个身影浮现在脑海。
从小初萤就不喜欢吃苹果皮,每次妈妈都把皮削掉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让她吃。
苹果皮一圈一圈连成线,很厉害。
每次看到初萤就要发出惊叹,后来她长大一些后,也尝试过很多次,但是每次效果都不如人意。连不成线,甚至还把苹果肉一起削掉。
嫌浪费,后来初萤都是带皮一起吃。
这点,连她的朋友都不知道。
看着江括,初萤悄悄呼出口气,想把心里涨涨的那种感觉呼出去。
但是于事无补,它只会越涨越满,涨得她鼻尖都有点酸。
初萤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开,她看着江括,认认真真的,像是要把这一幕刻在脑海里。
江括的手指修长,即便拿着不算小的桃子也游刃有余。
从初萤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动作时左手掌心隐隐露出的疤,过了几天,已经完全结痂。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痂才会掉,疤才会好。
到时候让关爷爷再给他配点祛疤的药,上次给她配的那种,很好用。
初萤手腕脚腕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虽然还没用完,但是她来的时候太着急,忘了带。
初萤的思绪开始发散时,已经削好皮的桃子忽然递到视线之下。
“尝一尝。”江括说。
初萤刚想抬手接,手机却疯狂振动起来,看着视频上的备注,她连身体都绷直了。
可能知道她开口说不了话,张荣绍直接打了视频过来。
不想接。
但理智还是控制者她按了接听。
“你在哪儿?”
几乎刚接通,就听到张荣绍的声音。
江括在还旁边听着,怕张荣绍说点什么,初萤站起身,向房间外面走去。
镜头里的光线由明到暗,在走出去时,零星的画面透过镜头传到另一侧。
即便只来到这里一次,但是加油站的特征太明显了,显眼到一眼就能察觉出来。
张荣绍的话音停顿几秒,才听到他迟疑、有点不敢置信的问句:“你去加油站了?!”
等走得远了些,初萤直视着镜头,没有丝毫迟疑地点头承认。
是。
过来了。
初萤的每个动作表情像是都在这么说。
张荣绍气急,重声呵斥:“你能不能别这么胡闹!”
如果能瞬移,他恨不得直接过来,当面问问初萤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不是一两岁,而是十七八岁了,叛逆期该过去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张荣绍说,“天天这么胡闹,像什么样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一字一句,皆是质问。
初萤绷紧着身体,没有任何的回应。
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分,张荣绍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说:“现在回来。我让人去接你。”
——不。
初萤看着张荣绍,一顺不顺。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荣绍问。
初萤终于有了动作,她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待在这里,直到开学。】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突然让张荣绍累极,半晌,他开口问:“你宁愿待在那里,都不愿意回家是吗?”
初萤没再打字,默认。
良久,张荣绍深深呼出口气,说:“没人有能长时间忍受别人的麻烦,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烦。”
“除了家人,没人能无条件的包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张荣绍就挂了电话。
从始至终,他都没问过原因,也没问初萤的嗓子恢复情况,怎么没把药一起拿过去...
这些,他都没问。
家人也不会。
初萤看着挂断的聊天页面,心想,家人也不会无限包容她。
除了妈妈。
但是妈妈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
在那里站了很久,初萤才转身回到站房。
察觉她的身影,江括削皮的动作顿了瞬间,接着完成最后一步,他把水果刀收起,把新削好的桃子递过去。
初萤抬手接过,她尝了一口,确实很甜。
她抬眸对江括笑了笑。
江括也少见地对她抬了抬嘴角。
在初萤安安静静吃桃子的时候,江括把那个表层已经氧化的桃子拿过来,也啃了一口。
无人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初萤鼻尖口腔都是好闻的桃子香,但刚才张荣绍说过的话反复在脑海里循环,一遍又一遍,循环到就连她嘴里的甜味都淡了一点。
桃子不算小,但是她还是吃完了,吃到最后都有一点撑。
在这个过程中,初萤在脑海里思考着怎么和江括解释她今天的行为,怎么把她的行为合理化。
但是没等她思考好,江括开口了。
“初萤。”江括叫她。
声音不高,但就这么传到对面女生的耳朵中,清晰无比。
初萤抬眸望着他。
“嗓子一点都没好,是吗?”江括问。
初萤嘴角快速抿了下,她缓慢地点了点头。
“明天让关爷爷重新给你看一下,再抓点药。”江括没再问别的,只是询问,“行吗?”
说着,他笑了下,又道:“关爷爷为了自己的口碑,在暑假开学前肯定能治好你的嗓子。”
听到这句话,初萤的眼睛也弯起弧度。
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总是很好看,像是晴朗夜空中的星星点点。
江括的视线在那个笑容上停顿几秒,又问:“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初萤眸子闪了一下,蓦地想起在江括课桌的试卷上看到的那个名字。
初萤没有打字回应这件事,她只是看着江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江括抬脚,向初萤走近,直至站在她面前,停顿几秒,开口低声道:“伸手。”
初萤缓慢眨了下眼睛,接着抬手右手,掌心朝上,伸到他们之间。
在昏黄灯光下,依旧不能掩盖皮肤的白皙。
江括眼皮半垂,他伸出手指,指尖在初手心萤划过。
皮肤想触的那刻,初萤的眼睫颤了下,手指也下意识蜷了蜷,但反应过来就被她生生克制住。
一笔一划。
江括在初萤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江括说:“我等着你叫我的名字。”
一年一度情人节。
祝所有的宝宝都开开心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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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