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下的晚星 第9章 Chapter9

Chapter9

关月沉默着，她在思考要不要做这个交易，李伯玉没有催促，就抱着手倚靠在窗边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想要什么？”她终于吱声询问。

李伯玉浅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关月摇头：“我不会反悔。”

“交易？”他抬眼看着她。

她不拖泥带水，干脆直接地伸出掌心：“巧克力。”

李伯玉很喜欢她身上的豪爽劲，无奈地摇头笑。

“巧克力。”她啧了一声，“别笑了。”

“在包里，自己去拿。”

关月在他包里找了好半天，最底层找到了，她有点无语：“藏那么深干嘛？”

李伯玉没应她，只是注视着她。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侧着身子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躲避掉他的目光。

关月慢慢地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咬了一口，融化在嘴里，回味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很好吃，有点沾嘴。

楼下老太的电视声音不知道何时关了，现在的环境里只留下她的咀嚼巧克力的吞咽声，顿时感觉到有些麻到头的暧昧气息，直冲大脑。

她清了清嗓子，扭头去看李伯玉，他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在她身上，甚至她横冲直撞地闯进去时，他也没有移开。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她打破了氛围问道。

“到时候告诉你。”李伯玉似乎才回过神，有点烦躁地用毛巾连擦了几下。

他本来就是卷发，现在莫名有种凌乱的帅气，关月看呆了，巧克力放在嘴里自动融化了。

“看电影吗？”他走过来蹲在柜子前，打开了一格抽屉，里面是一些古早的碟片。

“什么电影？”

“你过来挑。”

关月蹲坐到他身边时，她的发丝不小心拂过了他的脸颊，在上面残留了片刻，就像是心脏被突然挠了一下，不自觉地疯狂跳动。

她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选了个喜剧电影。

李伯玉的房间有那种古老的电视机，碟片放进去的那一刻，发出咯吱咯吱的传送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房间的灯很亮，但她用余光看李伯玉，总觉得是昏暗的。

电视机没有那么灵敏，放映前，需要先等待几分钟，两人这会儿几乎是挨在一起的，但隔了些距离，始终保持着界限。

“我刚刚非常生气。”关月出声说。

李伯玉转头，这时的电视机开始放映了，五彩斑斓的光线投射在她的脸上，明媚又悲伤的美，他这次没有拿相机，而是用记忆将画面锁住。

喜剧电影的开场并不搞笑，所有的故事都要到中途，而结局都会附上纯属虚构的标语。

她说这句话不需要李伯玉的回应，他也没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原来光是看着一个人，也会感觉到幸福，这很浪漫。

关月平时不爱看电影，她是个很躁的人，大部分时候，她都缺乏耐心。

电视机里的电影放到了中段，是故事最吸引人的地方，但她眼皮逐渐开始打架，睡意袭来，犯困了。

“困了？”李伯玉一直在看她，所以注意到了她恹恹的模样。

“嗯，有点。”

“那你睡会儿，电影结束了我叫你。”

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想，很自然地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睡着之前的她问了一句话：“结束旅程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她深知，这世界上没有谁会为了谁而停止脚步，更何况他们只是比陌生人熟一点的关系，她不会，李伯玉也不会，这么问其实很没有必要，但是她又想过为此努力一下。

李伯玉还是一声不吭，目光直直地看着电视机，脸上没情绪，也看不真切。

“明天我想去看海。”她又接着说。

“好。”

关月嗯了一声，她最后还是选择不睡觉了，电影也没看完，就让一切没完成的事，留在今天，可能故事卡在中途，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她下了决定，看完明天的海就离开。

“我回去了，不用送。”她站起身，潇洒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东福山岛下雪了，漫天飞扬着白茫茫的小雪，落在窗沿边，积了一些厚度。

她站在窗户前，看着路灯下，白雪中，正在抽烟的李伯玉，他低着头，烟含在嘴里，背影望上去，很落寞，这支烟他在原地抽了半个小时。

关月是跑着下来的，悄悄地猫在李伯玉身后，在他要回头时，跳起来拍了他肩膀一下，然后快速出现在他面前，歪头看着他，“你的烟快燃到底了，不怕烫啊？”

李伯玉笑了笑，好像是才反应过来，他把烟熄灭了，丢进垃圾桶。

“奶奶喊你晚上一起吃火锅。”他说。

“没问题。”

两人一起走着，雪还在下，一片一片的掉落在关月的头发丝上，映衬着雪出奇的白，她出奇的美。

李伯玉抬手将她把帽子戴上，“别冻感冒了。”

岛上有一个地方离海很近，可能是下了雪的原因，今天的海并没有往日那么蓝，而是浑浊不堪的，台阶湿答答的，呼吸的空气是沉闷。

李伯玉这时走在她的前面，在要下台阶时，转头伸出手说：“台面很滑，我牵你。”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愣，但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李伯玉的手掌很温暖，沙沙的触感，柔软。

雪比来时飘得还大了些，速度迅猛，关月被冻得吸了一下鼻子，海面此时风平浪静的，海风吹着萧瑟，她的脸上有薄雪滑过，有一片恰好留在了她的睫毛上，像雪娃娃。

李伯玉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

他们站在观景台上，没有看很久，因为实在太冷了，关月冷得直哆嗦，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合时宜。

回程的时候雪倒是停了，现在是晚上五点钟，天边短暂地出现了一轮快速消失的落日，今晚的夜色很美，居然也有星星。

吃完火锅，他们把残留的垃圾清理了，全部收拾完之后，她和李伯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久，手机上显示时间是九点钟，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李伯玉从一旁拿出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她，终于出声：“拆开看看。”

“照片吗？”关月问着，手已经拆开了塑封，里面确实是她这几天的照片，只不过少了一张。

“你怎么还缺斤少两呢。”关月看着他。

李伯玉没马上回答，手里在把玩着打火机，开开合合的声音很吵，他的侧脸沾染了夜色，她能看出来那叫难过。

“我要跟你交易的就是这张照片。”他淡淡地道。

“好吧，我也不算亏。”她说完，神情平静地接着道，“我明天走了。”

这时，打火机擦过火轮，闪过一点点的光亮，她在这一秒，看到了李伯玉眼眶里藏着的星星。

关月忽然觉得前一次看到的星星都不足以跟这一秒的相提并论，因为很特别，极致的无法言喻。

“我知道。”他点燃了烟，就那么夹在两指之间，也不抽，倒是莫名其妙喊了她名字，“关月。”

“嗯？”她轻声应。

“如果我们能有第三次的相遇，那到时我们都为了对方在努力努力吧。”他声音带了丝沙哑。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泪不合时宜的掉落。

“好。”

关月上飞机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好像是亏了，因为李伯玉那里还留了两段拍摄的视频。

落地是葛惠和关忠一同来接的，两人一路上都是叨叨她的气色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之类的。

她在家待了几天，才把这次去岛上所有记录的素材，剪成小视频，又下载回那个软件，点了发布。

配文是——今年的末尾，完成了意料之外的事，第一是认识到自己，并且相信自己，第二是，邂逅了一段浪漫。

关月发完也不在乎其他人的评价，要点退出时，手指滑了一下，看到了消息页面，某个网友，不厌其烦地帮她怼恶评，怼了一整夜，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话来回说，也是为难他了。

但不得不感叹，李伯玉果然是李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