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天 第3章 煲仔饭

一个小时后，有客人上门，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很自然的将这些东西归类放好，像自己家一样。

看着唐伊惊呼，还以为见鬼了。男人转身看见正吃着水果的她，惊讶问在洗水果的贺云野：“家里来住户了呀。”

“嗯。”贺云野甩水在他身上，随后抹了抹。

“幼不幼稚啊。”男人说。

他叫冯州，贺云野的过命交情。

贺云野回来那年，他们一起逃过课，一起打过架，一起偷过东西，一起被骂。每次干坏事，都有他们两个的身影。

唐伊没去看两个“小学生”。她坐在凳子上，刚咬破一颗葡萄，下一秒脸一下子酸得拧巴起来，而后舒展开，虽然留有酸味。

冯州想尽地主之谊，很热情道：“唐小姐，来这有些时日了吧。肯定很久没喝过咖啡，我明日带你去我的小店里品尝一下。”

因为刚吃了一颗酸葡萄的缘故，唐伊开玩笑问：“有酸的咖啡吗？”

冯州：“柠檬水算吗？”

唐伊不言，嘴巴里淡淡酸味仍还在。

“所以算吗？”

不知什么时候，贺云野坐在她对面。眼神还是一无既往的无神，他就像没睡醒一样，追问唐伊。

她犹豫了一会，才悠悠开口：“算。”

“好，明天就做酸一点给你喝。”

“……”

这种人怎么能每次说话，都能让人无话可说。唐伊无奈瘪嘴，恨恨看着她。

——

第三日，他们顺着小溪走下去，不远处真的看见了一个咖啡馆。

这个咖啡馆很不符合乡野，有种城市的感觉。

单看觉得很突兀，很另类，但是将它们融合起来了看又觉得还好，有种闯进画里的感觉。

还没进门，咖啡的香味很浓飘逸出来。

走进去，复古的装修感袭来，还夹杂的蛋糕香味。

咖啡馆还挺大，座位全是靠窗边的，中间摆放的蛋糕柜子，还有一些立体橱窗，供人观赏。

“冯老板，回来了。”店员们都礼貌的和他打招呼。

唐伊听见，这才仔细看去。今天的冯州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加一条牛仔裤，简约阳光。褪去了昨日的稳重，倒都看不出他是个老板。

而贺云野一进门就坐在凳子上，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加一条灰色宽松阔腿裤，本就一脸死气沉沉，又倒显得这人更无精打采。

唐伊也坐了过去，不一会冯州将咖啡端上来的同时外端一盘蓝莓味的蛋糕。

唐伊喝了口咖啡，咖啡很香，不苦，碰到唇的瞬间化开。她又尝了一口蛋糕，瞬间觉得味蕾得到了一个高度。蛋糕很小巧，顶上铺满蓝莓。味足，酸酸甜甜，丝滑细腻。

好像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不是说喝柠檬水吗？”贺云野故意提及此事，破坏氛围。

唐伊愤恨看过去，眼神似的要杀人。

唐伊扯平嘴角，解释道：“蓝莓也是酸的。”

她又说：“我发现你这人，全身上下都不太好，尤其是这个嘴，毒上加毒，没有一点优点。”

贺云野嘴角上扬：“谢谢夸奖。”

这分明就是暗戳戳的辱骂。他还装作没听懂。

唐伊无语。

冯州走过来，拍拍贺云野肩膀，“一会带唐小姐出去走走。”刚想拒绝的贺云野又听见：“贺奶奶交待的。”

刺裸裸的血脉压制。

贺云野：“……”

唐伊见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顺了一口气，和他单独出去，一句话就会被噎死。

贺云野看见她喜笑颜开的表情，来了劲，直接站起来对唐伊说：“走，这就带你去逛逛。”

唐伊：“？”

她抬头，看着困困无神的贺云野，突然变得有神，眼里还洋溢的得逞的眸光，仿若“大灰狼”抓到食物一样。

简直令人头大。

……

出了咖啡馆，他们继续顺着小溪下行。不一会，他们俩就地而坐。

水流哗啦啦，清澈见底。眼下过了国庆节，人不是很多，还清净些。

唐伊觉得耳根子太干净了，还是决定率先开口，问：“贺云野，你今晚要做什么吃的？”

贺云野看向她，觉得这人上辈子是个十足的吃货。他假装没听见，不理睬。唐伊使坏，又故技重施，拿出手机拍他。

贺云野灵活的用手挡住摄像头，妥协开口道：“吃泡面。”

“嗯？”唐伊眼神警告，“你给客人吃泡面，成何体统。”

“那你要吃什么？”

唐伊思考一会，良久道：“煲仔饭。”她又重复，“我要吃，煲仔饭。”

“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唐伊打开手机，翻看照片，刚刚拍的照片就一张是好看的。

是贺云野的侧脸。而其他的都是虚影。

她将那张侧脸给贺云野看，可贺云野这个自大鬼，偏偏嘴硬。

“不好看。”

唐伊语音拖长“哦”了一声，挑眉看着他，“你知道自己丑就好了，不用说出来。”她又将手机照片给他看，“我拍的这叫还原美貌。”

贺云野：“……”

他无话可说，甘拜下风。

“唐伊。”他语气懒散，疑惑地也还带有一丝的审视。

她转头，茫然地“啊”了声，疑惑看向他。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贺云野问出了心中想来很久的事情。”

唐伊微怔不言，而后反问，将他问的问题抛回去，“那你呢？为什么不去城市？”

“……”他目光忽然犀利起来，撇嘴说：“不太想。”

唐伊抠字眼，轻声回他：“不太想，就是可以想。你还是想去的。”

“不想。”贺云野加重语气。

这次，说的话深深印唐伊心中。

唐伊见贺云野表情沉重，她不敢再多，可能这就是贺云野心中走不出来的那道墙。

唐伊伸出右手，拳头一点点变成布，两颗有温度的糖果露出来。紫色的糖果纸在光下，闪闪发亮。

她勾了嘴角，继而道，“给你。”

“给我？”贺云野盯着她的脸，低声问：“唐小姐，你在逗小孩呢？”

唐伊噗嗤一笑，眼底的笑意散开，如实说：“没错。所以小孩要吃糖，心情就会大好。”

“你也一样，贺老板。”

唐伊上手直接塞到贺云野手上。贺云野拆开一颗，放入嘴中，酸的闲的味倒还挺重，丝毫不甜。

唐伊解释：“这叫心情糖。但是仅限于你自己。”

虽然说，不是甜的糖果，倒也能让贺云野心情大好。

他低头浅笑，似乎过往好像也不这么重要了。

贺云野抬眸：“谢谢你。”

“不用谢，贺云野小朋友。”

唐伊笑得很开心，第一次叫人家小朋友，还是变扭的很，可对方是贺云野，她想逗逗他。

反倒听的人没羞愧，说的人到先不好意思起来。

日落黄昏，夕阳西下，橙黄色的天铺散开来。

可不知道的是，少年听到她的挑逗后，另一边耳朵早已红了，任凭风吹，都消不下去。

……

天逐渐黑了，堆满晚霞的天渐渐没了色彩。

他们沿着小溪往回走，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小孩嬉戏打闹。

烟火气十足。

路过的人只要认识贺云野都会朝他打招呼，吓得唐伊离他两米远，生怕被人误会。

这里的村民还是极好相处的，他们热情大方，朴素简单。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岁月安宁。

因为不太熟的缘故，唐伊觉得还是保持点距离好，不想生出误会。

等到他们回到悠哉小院的时候，冯州正在饭桌上教育一个小女孩写作业。

小女孩看起来十岁左右，正是上小学的年纪，低马尾，身姿坐的很正直，一看就是从小教育的好。

冯州抬眼，见他们一前一后进来，打量他们一圈，缓缓说道：“呦，回来了，还以为你不回来做饭了呢？”

坐在冯州旁的小姑娘趁他不注意，小走过来。顿时，唐伊被勾了勾手，小姑娘眼睛又大又圆，亮晶晶的，仰头望向她，夸奖她：“姐姐，你好漂亮啊。”

冯州走过来，拎着小女孩往后走了几步，“对不起，唐小姐。这是我妹妹冯淼，不太懂事，还请见谅。”

小女孩双手交叉，气鼓鼓的为自己辩解：“老师说，要学会夸人，这样子对方快乐，自己也会收获快乐。”

她又小声道：“况且姐姐长得真的很好看啊。”

……

唐伊摸摸小女孩头，嗓音含笑，柔声安抚：“谢谢你，姐姐今天很开心。”

她的眼睛眯眯，笑眼盈盈。柔声的，温柔的，如清风如细雨一句话就让两个女孩心中灼烧一股暖气。

冯淼朝哥哥喊道：“哥，你个大直男。不懂我们女生的心，你就别在这凑热闹了。”

冯州不敢再言，闭上嘴巴，屁颠屁颠跑去厨房帮贺云野准备食材。

贺云野对他翻了个白眼。眼神似乎在说，“活该”。

贺云野洗洗手，带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只见他先将米洗净泡好，接着开始处理配菜，土豆，胡萝卜切成丁，还有腊肠切成薄薄的片，青菜洗净备用。

他熟练地在锅里刷上一层油，倒入泡好的米，适量的水，盖上锅盖开始煮。

良久，锅里传来了“咕嘟咕嘟”的声音，他小心地打开锅盖。待到米饭差不多熟之后加入提前准备好的配菜，继续焖。

十分钟之后，煲仔饭上桌。

唐伊看着刚刚拍的视频，心不在焉的说：“又有素材了。贺老板，坚持每日做饭，给我提供素材哈。”

贺老板：“……”

——

饭桌上，只听得见冯淼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唐伊几句话的回应。

倒不是说，她讨厌小姑娘。

只是小姑娘太热情，还有点话唠，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小姑娘正有滋有味埋头吃着最后几口饭，突然发现唐伊的左手上裹了纱布。

小姑娘没有思考，甜甜的声音直言道：“姐姐，是受伤了嘛？”

唐伊抓住勺子的手怔怔，不言。

犹如巨大的陨石像她砸来。一个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陌生人的秘密此刻正如糖果的包装一样，就要显露一个角。

唐伊急匆匆将碗中几口饭扒拉完，有点失神的逃跑了。

上楼时，因为分神，她被阶梯给绊倒了。支撑她整个身体的双手因太过用力，轻轻微扭到了。

她“啊”了一声。

贺云野率先大步冲上来，原本略微紧皱的眉头更紧了几分，担忧问道：“给我看看哪里受伤了。”手中要触碰的动作被唐伊给拒绝了。

她慢悠悠的起身，拍拍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他说：“我没事。”

她又大了声音：“我没事的，别担心我了。”

言罢，贺云野被晾到原处。

看着她的背影。

那是一个独立，自身强大的背影。

她藏了很多秘密。

当秘密被放大后，反倒不只是秘密。成了别人攻击她的弱点。

她当晚做了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