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公园 第50章 较劲

临近傍晚，三人选择了观光游轮返航。所谓观光游轮，就是带着大家绕岛屿一周，把原来十五分钟的航程拉长至一个小时。有着上世纪遗风的茶座上配置了花生、山楂、茶叶和扑克，让每人一百二十元的票价体现出了些许性价比。

“这也没什么意思啊，坐船转一圈。”沈立帆抱怨道。

“不是你说要坐一下观光游轮吗？”嘉祐道。

“我以为可以开远一点呢，谁知道转一圈而已，而且比蜗牛还慢。”沈立帆喋喋不休。

“你结合一下国情，这里观光渡轮，又不是快艇，能转一圈就不错了，你看其他乘客都很满意，大家都拍照呢。”嘉祐笑道。

“开这么慢，我坐这里很无聊啊，感觉自己像电灯泡。”沈立帆脱口而出。

嘉祐血气上涌，正要把开始跑偏的话题引回正道，只听林樾道：“哦？小沈在美国应该有谈恋爱吧，怎么没带回来？”

“我男朋友回日本了，我们谁也不愿意跟谁回国，不欢而散。”沈立帆坦坦荡荡、毫不避讳。

“哦，这样啊，真挚的感情是不会被距离打碎的，如果轻易被打碎，那也不足为惜了，不用伤心，好男人多的是。”林樾道。

“你说得对，我嘉祐哥就是好男人，是吧，嘉祐哥。”沈立帆转向嘉祐，笑得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沈立帆并没有给嘉祐反应或是组织语言的机会，他又道：“林总呢，你们富二代群体应该不缺玩伴吧，尤其是你这种又帅又有事业的。”他没说男女朋友，而是用了玩伴一词，不自觉地带了些许鄙视。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林樾敏锐捕捉到了沈立帆的言外之意，他也没留客气、直白挑破：“我没有什么玩伴，也不算富二代，争取当个富一代，看看有没有机会。”

“呀，这么说林总是准备成家、立业、走上人生巅峰了。我当然是夸你了，嘉祐哥的朋友肯定错不了的。”沈立帆洋洋得意。

嘉祐觉察到了这二人隐隐产生的一些火药味，他忍了又忍，决定先按耐一下，以免冒然打断更显刻意。

“男人嘛，总要先立业的。”林樾笑道。

“不知道林总是不是心有所属啊，怎么觉得你这么说隐隐有种大男子主义的味道，你的心上人会不会感到压力啊。”沈立帆几乎开启了正面攻击。

“二位，差不多要到了，等会儿去哪里吃饭。”嘉祐不得不开口打断二人的呛声。

然而林樾并不打算鸣金收兵，他道：“心上人当然有，我是不是大男子主义，给没给他压力，要问他本人吧。”

“停停停，”嘉祐终于忍不住了，“先想想吃什么。”

“听你的，我想吃烧烤。林总还要一起吗？”沈立帆转向林樾姗然一笑。

“当然要。”林樾毫不客气。

随着游轮靠岸，嘉祐终于叫停了这场唇枪舌战。

整顿饭嘉祐吃得如坐针针，生怕二人又呛起声来，只得谎称自己非常困，想早点回去睡觉。

吃完饭回到公寓，门刚关上，沈立帆立刻开始大吼：“嘉祐哥！你看不出来嘛，我是故意试探他的，这也太明显了，他不但对你有企图，而且是个控制狂！你要清醒一点，如果他真地喜欢你，干嘛不直接表白，天天玩暧昧算什么，心术不正，你不要被人家玩弄于股掌啊。”

嘉祐被他一通输出搞得有点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你说的这些啊。”

沈立帆无奈道：“哥哥，他一个成功人士这么闲吗？对你没意思能跟着我们瞎逛一天，吃饭也要跟着。我跟他又不熟，正常人是不会这样打扰别人的远方来客的，这不合常理。而且我感觉你被他洗脑了，不管干什么，你不叫上他都觉得有点愧对他，是不是？”

嘉祐思考了一下道：“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点，但那是因为他平时干什么也都会叫上我，所以我才会叫他的，这不说明什么吧。”

沈立帆无语道：“嘉祐哥，你这是自己给自己蒙眼睛，我不是说他人有多坏，但他这样天天关心别人、传递暧昧信号又不挑明，一定是控制欲很强的人，而且大概率只想享受暧昧的感觉，不想要结果，所以你要小心。”

“好，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嘉祐道。

躺在床上，嘉祐翻来覆去睡不着，结合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觉得沈立帆也许确实是旁观者清，虽然自己偶尔也会发觉不对，但从来不允许过多联想。

林樾控制欲很强吗？小时候不说，自从他从临海回到陆州，跟老板谈条件、签对赌、大手笔跟投，步步为营地实现目标，这种控制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在两人的相处中，林樾跟自己进同一家公司、安排住处、让自己成为他的助理……这么看似乎确实是他在控制局面。

嘉祐想起两人因为周玟育的事发生争执，自己也曾经讽刺过林樾，说他一刻不能消停，一定要折腾出动静来，还说他与虎谋皮、助纣为虐。沈立帆说的有道理，无论林樾怎么想自己，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自己首先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管是否中意对方，底线是人格的完整，如果真地存在暧昧、拉扯和控制，那宁可什么都不要。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嘉祐首先不能确定林樾对自己的想法，也许只是多年友谊；其次，他相信林樾不是这样的人，毕竟他们认识十六年了。但有一点沈立帆说得对，自己很可能会在对方的关照中习以为常，进而不知不觉地沉沦。沈立帆目前还不知道林樾和嘉祐的那个神秘高中同学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瞳孔地震，拉着嘉祐拔腿就跑，远离深渊。

假期很快过完，返岗的第一天，人力发了人事变动通知，林樾一手提拔的几个部门负责人均进行了职位调整，梅若岚升任销售部副总监，杜莉莉升任公关部经理。此外，空缺出来的各部门副职等岗位则由该部门员工竞聘上岗，有意向竞聘的三日内向人力部门提交报名表。

“莉莉姐，恭喜你升职。”程曦喜笑颜开。

“你以前那么怕升职，今天怎么坦然接受了。”小陈道。

“因为我上面有一个汪总啊，跟他沟通很轻松。现在梅姐也要向汪总汇报，张宗亮这个总监相当于被架空了。”杜莉莉道。

“汪宇升任公司副总经理，管两个部门，那张宗亮岂不成了他的下属？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吗？”程曦疑惑道。

“都是工作，拍谁的马屁不是拍，他家老陈失势了，你信不信他马上就能去拍新领导的马屁。”杜莉莉道。

“那咱们部门副经理谁要去竞聘？我是不行，嘉祐，要不你去吧。”程曦道。

“我去不合适吧，你和张姐的工作年限都比我长，经验比我多。”嘉祐道。

“我不参与，我的精力主要在孩子身上，以后还要你们多担待呢。”张姐道。

“我是真不行，嘉祐，就你了，咱们部门简单，什么竞聘不竞聘的，你就把报名表交上去，到时候随便讲讲就行了，咱们就这么几个人，不用搞这么麻烦。”程曦道。

“岗位升上去也是技术岗，不是管理岗，不需要对上沟通，放弃了挺可惜的。”嘉祐道。

“我不想升职，只想加薪，多发年终奖就行。”程曦一锤定音。

她说的有一定道理，升职基础上的薪酬调升往往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但所承担的责任、压力及考核却会成倍增加，而奖金一般都是按照工资的倍数发的，这两年行情好，不出意外的话，来年他们的奖金仍将喜获丰收。

“在公司吗？我想找你说点事。”嘉祐给林樾发了一条信息。

“在开会，十点半结束你再上来，刚好我也要找你。”林樾回复道。

一个小时后，嘉祐来到林樾办公室。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嘉祐开门见山。

“你先说。”林樾道。

“我准备竞聘部门副经理，目前应该没有其他竞争对手，所以助理的工作我可能没办法兼任了。”嘉祐简单直接地说道。

林樾有些惊讶，他道：“哦？我能想到你会竞聘副经理，但是你继续做我的助理，到年底直接升总助也是名正言顺的，干嘛非要走这个弯路。”

“不能算名正言顺吧，相当于直接跳了……好几级？你不要开玩笑，我已经想好了，还是靠自己努力吧，不然我会觉得低人一等。”嘉祐坚定地道。

“那你让我想想，找谁来替代你的工作。”林樾声音有些消沉。

“你刚说要找我？有什么事吗？”嘉祐问道。

“哦，今年的奖金我想全部投资房产……看你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看。”林樾道。

自从沈立帆跟嘉祐说了那番话后，他再听林樾说什么时，总是不自觉地要多想一下，尽量避免陷入所谓的拉扯和暧昧中。听到林樾又要豪掷千金买房，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发表意见，于是道：“钱是你的，想怎么花都行。你去看吧，我没你专业，去了也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