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公主出逃记 第2章 第 2 章

面前的人身上带着杀气，清冽的雪松香气萦绕在鼻腔。

容栀浑身紧绷，一动不动，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也怪她没早点说清楚，这么鬼鬼祟祟的跟着，被人以为别有用心也正常。

她立刻解释道：“别误会，我就是听说你们要去朗州，想搭个车。”

“搭车？”萧琰狐疑地看着她，这么鬼扯的理由她居然也说得出来，是当他三岁孩子那么好骗吗？

容栀一脸真诚，“真的，我本来是租了马车的，但不久前刚被人骗了，”她朝萧琰笑了笑，“既然同路就是缘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嘛。”

说着，她轻轻挪开了脖子上的匕首，朝萧琰笑笑。

“缘分？照应？”萧琰嗤笑一声，这探子演技倒是不错，但连编个谎都能编得这么敷衍，实在不怎么样。

他用匕首拍着自己的掌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说，这上京城里的人这么多，为什么非要搭我的车？”

容栀看他似乎放下了戒心，羞羞一笑，“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好人？”萧琰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不可思议得看着容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有多少，这人居然说他是个好人，真是瞎了眼。

随即，他又想到，既然是别有用心的探子，那这自然也是她的手段，只是格外与众不同了些。

容栀眨巴着大眼睛，“你刚才给那个老乞丐钱，怎么不算好人呢。”

萧琰冷笑，还自圆其说上了，那老乞丐明明是他的线人，她定是从那老乞丐嘴里知道的接头地点，还装不懂。

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么说，你是定要搭上我们的车不可？”萧琰问。

容栀想了想，她现在也只有搭他们的车这一条路可走了，于是点头如捣蒜。

萧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是不玩阴谋改阳谋了。

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他。

萧琰带着一个陌生人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朝这边看，眼神中半是好奇半是警惕。

容栀想着接下来就要同舟共济了，热情得朝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叫容栀，多多关照。”

其他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没人说话，气氛诡异。

大家好像都不爱说话，容栀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踩着欢快的步子挨个朝周围人问好。

“你这匹马不错，一看就能日行千里。”

“这马车真结实，做工真好。”

青枫和萧琰走到另一边，青枫问：“主子，她的身份？”

他们这一趟要送的东西是违禁品，上京城里前几天刚好出了事，这几天进城出城的盘查都很严格，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耽搁了这么久才出城。

在这紧要关头，多一个陌生人在队伍里，就是多了能带来危险的变数，更别说这人形迹可疑，说不准就是特意冲他们来的。

他以为萧琰在外头将人处理了，谁知他将人带了回来。

萧琰淡淡开口：“一个探子而已，查清身份，出城后杀了。”

云渺凑了过来，挠了挠头，“何不趁现在逼问出背后主使，然后杀了？”

青枫拍了下他后脑勺，“忘了主子说的话了，在出城之前不要多生事端，惹来麻烦怎么办。”

云渺揉了揉脑袋。

“人就放我眼皮子底下看着，”萧琰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休整好了立刻出城。”

“是，”两人答应了一声，立刻散开吩咐下面的人去了。

青枫寻着容栀的时候，她正对着抱着琵琶的邓雪茶说个不停。

“你会弹琵琶呀，真厉害，肯定学了许多年吧。”

“你这琵琶是从哪儿买的，看起来像是古董呢。”

邓雪茶脸色铁青，都快拿后脑勺对着她了，容栀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好不容易在一堆男人里面见着一个姑娘，容栀想着这一路上总算有个可以说话的伴儿了，可惜这个伴儿话太少了，她都说了半天了，对方也没回她一句。

“咳咳咳”青枫咳了两声，打断了容栀的喋喋不休。

容栀转头看他，见青枫往右歪头，她也跟着歪头。

青枫无奈得按了按眉心，朝一侧空地上走去，容栀恍然大悟跟了上去。

“容姑娘，出发前我不得不提醒两句，”青枫板着脸道，“一是不要乱动车上的东西，二是不要离开队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与寻常探子不大一样，可惜立场不同，他只能说这么多，她晚一点儿露出破绽也就能多活一会儿。

车上的东西，刚才容栀无意间看了两眼，都是一些寻常的药材，里面夹杂着几味气味浓烈的毒草，她以前认识一个管药材的小公公，闲来无事自己也研究过，还想着提醒他们是不是被卖药材的人骗了，想提醒来着，但现在对方明显不想让人知道车上的东西，她也就打消了提醒的念头。

至于不要离开队伍，她身上没有路费，傻了才会离开队伍，于是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认真道：“你放心，我一定，一定寸......步不离得跟着。”

青枫听了这话，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有什么问题吗？”容栀看他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

“你好自为之吧。”青枫扔下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容栀歪头，奈何对方已经走远了。

到了离开的时候，容栀想当然得就要爬上邓雪茶的马车，这里只有这一个姑娘，她自然觉得自己应该跟邓雪茶同乘一辆马车。

就是邓雪茶的性子冷了些，也不知道一会儿路上聊些什么。

她正费力得往车辕上爬呢，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主子让你去他的马车。”

“啊？”容栀回头，正好看到萧琰撩开马车的帘子朝她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只要能到朗州，坐哪个马车都一样，容栀紧了紧背上的包袱，转身走了过去。

这辆马车倒是够大，很宽敞，座位上的垫子也很软很舒服，就是对面直直看向她的目光让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有点莫名其妙。

车队出了院子，缓缓行进起来。

容栀被看得颇不自在，拿出买来的糕点，递到萧琰面前，殷切道：“我看你刚才什么都没吃，要不要尝尝这个？”

萧琰垂眸看着面前的绿豆糕，表情冷淡，这是要下毒么？

容栀看他不为所动，以为他不喜欢绿豆糕，又打开了另一包桂花糕，“那这个喜欢吗？”

这是两手准备？可惜这法子还是太拙劣了些，萧琰抬头看她，“都不喜欢，不如你自己吃。”

萧琰双目狭长，眼尾上挑，眼珠是带着暖意的深棕色，明明是偏柔和的长相，看人的时候却莫名带着一股冷意。

容栀摸了摸鼓鼓的肚子，珍惜的将糕点收了起来，“那碗馄饨皮薄馅儿大，我现在吃不下。”这是她最后的食物了，可得省着点吃。

萧琰在心中冷笑，不是吃不下，而是不敢吃吧。

“你说你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朗州，去做什么？”萧琰审视得看着她。

就说为什么要跟他同乘，还一直用那种眼神看她，原来是不放心啊，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容栀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谨慎。

不过她还是开口道：“家中父母故去多年，我一人在长安难以为继，这才想着去河东投奔当兵的哥哥。”

大燕以武立国，为抵御戎狄，开国君主在大燕的西北和东北分别设立了节度使，节度使有募兵的权利，一开始只掌一方军权，后来权利越来越大，成了地方军政一把手。

这些人有钱有粮，开出的条件优厚，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投奔，容栀说自己的哥哥在河东当兵，倒也在情理之中。

容栀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萧琰不动声色，瞥见她葱白细嫩、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双手，视线往下，衣服虽普通但绣鞋很是精巧，普通人家是不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的。

她的脸上丝毫没有难以为继、背井离乡的苦闷，反而带着几分雀跃。

她在说谎。

“你父母何时故去？葬在哪里？你在长安一人如何过活？你哥哥年岁几何？身高几尺？在河东谁的麾下做事？”萧琰一口气问了出来。

容栀目瞪口呆，“啊？”

需要问得这么仔细么？她不过就是想搭个车，连父母葬在哪里都得交代清楚？

容栀的脑袋卡壳了。

萧琰见她一脸呆滞的表情，就知她一句都答不上来，了然道：“不用回答，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

容栀更加疑惑，她都不知道，他就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她有心想问对方知道什么了，但转念一想纠结这个问题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是一个怪人，说话奇奇怪怪的。

萧琰闭目养神，靠在了车壁上，不再说话。

容栀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人古怪，但她也不好说什么，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她撩开窗户上的帘子朝外看去。

此处是城门口，几个穿着甲胄腰间佩刀的差役将车队拦了下来，青枫下了车朝那几人说了什么，随后几个差役就散开检查起车上的货物来。

“你在看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侧响了起来。

容栀将帘子放了下来，随口说道：“我们到城门口了，听说最近查的严，不会出什么事吧。”

说完才想起来，这种做生意的商人，大概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出什么事这种晦气的话了，她连忙呸了两口，“我就是随口说的，你别当真，一定没问题的。”

萧琰眯起眼睛看她，城门口的人都打点好了，不该出什么事才对，但听她这么一说，萧琰反而不确定了。

难道她要在城门口耍什么手段？

这时，只听后头传来几声嘹亮的呼喝：“这是什么？你们这里藏了什么？快把东西拿出来。”

门口的几个差役闻声围了过去，一阵慌乱地脚步声。

城门口排队出城的其他百姓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容栀惊异地探出头去看，“出了什么事？”

萧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就要问你了。”

明明是打点好了的，怎么突然就出了岔子，还是在她刚说完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之后，未免也太巧合了。

“我？”容栀诧异地缩回了车厢，不明白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