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莉 第7章 试探

事情比云岫想得顺利。

池郁金很大方地给了微信号。

所以现在，云岫家在三楼，几节楼梯她走了要五分钟。

几乎是看池郁金的背影消失在楼下，云岫立刻打开手机，看了刚才不好意思仔细看的池郁金微信个人信息。

池郁金的微信头像似乎是一幅画，线条简单勾勒出一具身躯躺在似花似海的绚烂金黄里，云岫静静看了会，觉得挺抽象。

再打开朋友圈，池郁金设置仅三天可见，她近三天没有发动态。

看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但云岫还是好奇地反复扒拉。

回到家后，看到熟悉的床，疲惫几乎是立刻涌上来。

云岫撑着眼皮去洗澡。

洗澡时淋浴头哗啦啦，擦拭完身上的水滴时，云岫恍然想起便利店的事。

这晚和池郁金的相处似乎覆盖掉白日的难受，让那些事都算不了什么，云岫感知着自己，有时候人也挺奇怪的，那会觉得怎么老这么倒霉的情绪现在竟然这么淡去了。

刚来榕丰时，云岫满脑子是过去的事，想起高中，矫正机构，妈妈，很快，她的大脑被生存焦虑占据，只会想起白天挨骂，偶尔流下几滴泪，然后睡着。

而现在，睡前胡思有了新的主题。

是池郁金。

这晚她梦到池郁金，梦里的她对此并不惊讶，她梦到池郁金在盯着自己的嘴唇看，眼神变得有重量，有温度。

云岫用纸巾擦拭嘴唇，纸上染上淡淡的红，她跟池郁金说，“这口红好像是西瓜做的，质量很差，所以才掉色。”

梦里的她们好像知道这是梦，说完都哈哈笑了。

第二天一早，生理闹钟让云岫照旧起了个大早，只是这次没再急吼吼地刷牙洗脸飞奔下楼。

她不紧不慢地穿鞋洗漱，之后吃了在便利店上班以来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早餐，一碗牛肉米粉。

吃完，云岫打开微信，点进和老板的对话框，左上角的红色圆点显示数字11。

【你怎么做事的，人呢？】

【你居然敢提前下班，要是店里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吗？】

紧接着是三条未接视频通话，两条语音。

云岫滑到最底下，最后一条消息是今早六点。

【今天下班你先别走，我有话找你谈。】

云岫看到这条消息，息屏了手机，看来她旷班那十分钟里没发生什么事，不然老板肯定让她赔钱了。

她搭上去便利店的公交，赶到便利店时迟到了五分钟。

一走近，云岫皱眉，便利店外围一片狼藉，昨天还好好的休息桌被踢歪，门口的芦荟尸首分离惨兮兮躺地上，连大门玻璃也有裂痕。

云岫猜想着缘由，拿钥匙开门。

打开一看，云岫松了口气，好在便利店里面没怎么样。

照常对账时云岫数了下日子，今天是十九号，还上十二天她就可以拿到工资了。

很奇怪地，自昨晚后，云岫忽然对一切感到轻松起来，也许是池郁金那种散漫劲传染给了她。

打零工以来，云岫总是小心翼翼害怕做错事，可麻烦接踵而来一个也没少她的，重压之下终于松垮，她摆烂好像也不会怎样。

到中午时，云岫点了份外卖。

她给池郁金发了第一条信息。

［我点了外卖，要是来送的是你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发完，云岫打开那份外卖，快要糊掉的茄子豆角以一种狼狈的样子盖在米饭上，云岫吃了口，觉得还没自己做的好吃。

云岫打开软件，记住商家下次避雷，她昨天忘记跟池郁金聊这方面的事了，池郁金经常送外卖，她可以从池郁金那得知哪些餐馆需要避雷。

吃饭时，江姐来了，云岫抬头打了声招呼。

江姐俯下身看她吃的什么菜，“又吃外卖啊，都说了要你来我这吃。”

“突然想点试试。”

“这附近做外卖的店都不干净，我能不知道吗，抬头老鼠低头蟑螂的。”

云岫喝了口水，默默岔开话题，“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店外面像被砸了？”

江姐哼哼，“还不是假烟那事，打了一架。”

云岫微微张嘴，“老板被打了？”

“算是互殴吧，有围观的报警，警察来调解的。”

云岫倒吸一口凉气。

江姐叹道：“你老板他就是个二愣子，这种事既然做了别人找上门他不赔礼道歉，硬是嘴硬，结果干起来了吧，去医院了吧。”

云岫放下筷子，很不善良地想，那经此一役，她的工资还能不能发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闹大了，今天便利店特别清闲，江姐拉着云岫聊了好一会，直到她要睡午觉才走。

下午，品牌业务员来上货，云岫帮忙。

手机震动，云岫打开来看，池郁金回复了她的消息。

［送不了噢，我才醒来。］

才醒啊，云岫看了眼时间，三点二十了。

这是午觉还是什么？

云岫有想过，按照自己这个上班时间，请池郁金吃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中午她要看店请不了，晚上下班太晚可能池郁金已经吃过了……

至于早上？

云岫想了想，好像也挺难实现的。

而且这几次相处，她发现池郁金的作息挺不规律，估计很难碰到一起。

晚上八点半，老板过来换班，手腕包着纱布，脸上也挂彩，相较以往沉默了许多。

云岫眼睛扫过那几处伤，和老板对上目光，老板先不自在地开了口，“我没什么事。”

云岫哦了声，她也没问啊。

“你昨天为什么没去送货，还有，你怎么提前离店不跟我说呢？”

“1105要的送了。”

老板啧一声，摸出手机翻聊天记录，“他说你没去。”

云岫抬高了点声音，“一定要我去吗，货送到了也不行吗？”

老板见云岫态度奇怪，拧着眉头跟云岫对视了几秒。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对你怎么样了？”

云岫沉默了会，摇摇头。

她不觉得老板会站她这边，解释起来也费劲。

老板摸了摸脑袋上的伤，欲言又止，最后说：“下次不准提前走了，你好好干完这个月吧。”

云岫点头应好。

也许是老天看她最近确实不顺，这天过后，便利店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来来往往的百分之七十都是熟客，云岫都眼熟，偶尔也能搭几句话，她把送货当外出放风，把搬水当锻炼身体，心态平和许多。

闲下来时，云岫已经看腻《塔木德》，注意力早不在这上面了。

如何跟池郁金开启话题是她在想的一个难题。

昨天，云岫回复池郁金［你作息是不是不规律，要注意身体。］

池郁金回她一个好字。

云岫没再继续发了，干巴的对话还不如不发呢。

而现在，思索一会后，云岫给池郁金发刚才的见闻。

［店里刚刚冲进来只欢快金毛，看到我后尾巴立刻低落，它不停嗅地面，很着急。］

［不久它主人赶来说走吧你的朋友不在这。］

［它主人说上个店员有只泰迪，它们是朋友，最近他带狗去了趟老家，回来才知道上一个收银员不在了。］

［狗狗被牵走时很委屈地看我，让我觉得我是坏人。］

云岫发完这一长串啰哩巴嗦，心砰砰跳，发完立刻放下手机，去理了一批货。

等完忙已经过了半小时，池郁金没有回复。

云岫忍着羞耻检查刚才的措辞，意识到她的话都要占据整个屏幕了，分享时不觉得，现在因为池郁金没有及时回复，她开始觉得很矫情，很莫名其妙。

想要撤回已经是不可能了。

云岫也没有这种想法，这算一种试探，探知池郁金到底烦不烦她愿不愿意跟她闲聊，她期待以话多换话多。

手机震动，云岫立刻打开看，结果是送货信息。

一颗心提起又放下。

等她送完货再看手机，池郁金回复了。

［我刚刚在吃饭。］

［它是不是脖子上带了个玉坠，主人是不是喜欢穿花衬衫的中分刘海？］

云岫回忆了下，［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送炸鸡单时它追着我跑了一圈，主人跟在后面急得大叫。］

［所以你不是坏人，它是坏狗。］

云岫盯着这条信息，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天呐，池郁金被狗追。

“傻笑什么呢？”

江姐进来，看到对着手机露出诡异笑容的云岫，调侃道：“在网恋啊？”

云岫笑着抬头，“啊，不是啦。”

不是网恋，但她觉得一切都好幸运，池郁金好像也不嫌她烦嘛。

她如愿以偿，真的以话多换话多了，更加开始给池郁金发很多。

云岫：［刚刚有小学生大喊阿姨阿姨冲进来，看清我脸后改口姐姐。］

云岫：［饿了么骑手给我送来美团的订单。］

池郁金：［可恶，我那会就在你附近，怎么没被派到你这单。］

看到这条的云岫有点不敢相信，难道池郁金想见她？还是她的单很好送啊？

云岫回：［可恶！］

……

云岫：［哇，刚刚又有人被梦龙刺伤，悻悻放下。］

池郁金：［买了会发现梦龙太甜，不好吃。］

云岫听了这话去挑了根梦龙吃，撑着下巴想，池郁金这人是不是一点甜都不吃，西瓜也觉得甜，梦龙也觉得甜。

她觉得都不甜。

……

［天呢，我昨天心软让一个没带钱的小孩赊账，今天她带着她的朋友们一起来赊账了。］

池郁金：［你要学会拒绝。］

云岫：［当然拒绝，金额太大了。］

……

云岫这几天都活在一片梦幻里，因为和池郁金聊天，她期待便利店能发生一点没有预料的事，这样她就有了能和池郁金说话的素材。

［有个阿姨来买卫生巾，店里只有白色塑料袋她很不高兴，说我了。］

池郁金：［这不是你的问题。］

云岫垂眸：［我知道。］

池郁金：［你看我刚拍的。］

云岫打开看，是张橘红色的晚霞照，温柔的霞光给每处青翠树木都点缀了层纱幔。

她兴奋地也给池郁金发了一张晚霞照片。

云岫：［我看到了！我也拍了一张，不过没有你的角度好。］

池郁金：［好看，你这角度怎么拍到的。］

［给楼上送桶装水，楼道窗户拍的。］

［很美对吧。］

［是，当时在等红灯，在那看了老半天。］

云岫笑，跟池郁金聊天好开心哦。

那些琐事，因为有人回应忽然变得特别有意思，某时某刻，云岫开始觉得在便利店上班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如果这些形形色色都能和池郁金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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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