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让这个世界变得朦胧。
沉继带着我来到公墓,透明的雨丝缠连在绿叶间,随即雨水打落在绿叶上,透明的雨丝瞬间断裂分离。
沉继撑着黑伞,蹲在墓碑前,墓碑刻着一男一女的名字——我的亲生父母,以及旁边刻着“薛尘”的墓碑。
“抱歉,之前一直都没带你来看望他们。”沉继将手里的白菊花束轻轻放在墓碑前,对我说。
我蹲下身,将手里的白菊放在墓碑前,“没事,我知道哥哥是怕我受到刺激。”
沉继略微停顿,“当年你走丢后,我们一直在找你都没有找到,直到几天后突然传来消息说你……不在了,爸妈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便找了一个养子,对不起……”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可你知道我还活着,为什么?”
“我不相信,也算是我的侥幸心理吧,好在我没有放弃,终于找到你了。”他站起身来,紧紧拥抱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
十一年前,我被人绑架了,我的眼睛在药物的作用下睁不开,只能模糊听见绑匪的声音。
“沉家的二少爷现在在我手上,想救得的话,就得……
什么?!那可是你们亲儿子!喂喂!怎么会比我还没良心的,连孩子都不要。
真是可怜啊,你家里人不要你咯小孩。”
“那怎么办?”
“等会,金主说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吧。”
“可……他还那么小……”
“笨蛋,忘记我们是干什么的吗?自己小命不保还关心别人,是死是活就看这孩子的命了。”
“他……好像快醒了?”
“再喂点安眠药就好了……”
随后,我被人喂了几粒安眠药,再次昏睡过去。
……
很想我?或许是借口吧。
我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许久,雨还在下,我们离开了墓碑,白菊被雨水打散,狼狈不堪,如同曾经的自己。
在公墓入口,一辆豪车内走出来一位气质非凡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西装外套半披着,微卷的长发披散着,手握着一束白玫瑰。
是齐墨。
“好巧,齐小姐。”沉继朝齐墨打招呼,女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看向我时愣了一下,走了过来。
“是挺巧。”
“您一个人?恐怕会不太安全,要不让阿渊陪你一块吧?”
齐墨没有说话,看了我一眼,似乎是默认了。
我跟着她再次走入公墓。
她来到薛尘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的两束白菊,将手里的白玫瑰轻轻放下,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许久没有说话。
我看着她,感觉有些神奇。
“你恨他吗?”齐墨突然开口问我,我愣了一下。
“不吧,毕竟他也是无意的,我们……”不过是沉家二少爷的影子,他好像是我,我好像是他。
齐墨轻笑一声,“我和他认识八年了……”
八年……我好像也和她认识八年了……
或许是沉继的话触动到了我,让我的内心有些动摇,“我能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是怀疑……唔……”
我话还没说完,齐墨猛的站起身捂住我的嘴,凑近我的耳边轻声说:“这里还有别的眼睛。”
我惊愕地点点头,她才松开,叹了口气。
“你要时刻记住,不要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可多得是老鼠盯着你看。”
我惭愧地低下头,她却抬起我的头,注视着她孔雀绿的眼眸。
“抬起头来,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低头会让人看出你的破绽,要记住时刻抬起头,别让别人看不起你,沉家少爷的身份可不是让你这么贬低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是!”
“答案你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
第二天体育课上,我坐在一个地方发呆。
突然,远处的篮球猛飞过来,我没注意到,篮球重重砸在我额头上。
好痛。
“哎呦,不好意思打歪了,可以把球还给我吗?”不远处的左烨调侃地说了句,随后慢慢向我走来。
我抬头看他,随即周围被人堵住。
看来不是故意,是针对我来的。
“你挺有能耐,什么人都敢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阴晦。
我没有说话,低头看着他们将我围的越来越近。
眼看要被他们围的没有缝隙了,我抬手朝一个方向挥手,大声喊道:“老师!”
他们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我乘机顺着缝隙逃离,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跑了一小段。
“不好,居然敢耍我,快追!”
我跑过一个角落,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猛的拉过去,我重心不稳被她拉扯跌坐在地上,嘴巴被她的手捂住。
“你最近似乎一直都在躲我。”雪溪看向我,眼神有些委屈。
我看向地面,没有说话,当作默认。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感觉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头渐渐低下,晕倒在地方。
等我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光源只有排气扇的缝隙透进的光。
面前坐着一个高大的男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弹簧刀。
我刚睁开眼,碰巧撞上他的双眼。
我还想再假装晕倒时,已经来不及了。
“醒了?你挺厉害居然敢骗我?!”我站起身,抓住我的头发说。
我的双手被捆绑在手,只能任由他抓着我的头发。
“你最好放开我,不然我哥饶不了你。”我假装威胁到,毕竟现在的我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有身份可以威胁别人。
“你真以为你哥会帮你啊?他上一个弟弟在这里的时候,你那哥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薛尘……
“我和他可不一样,就算如此,如果外面报道左家少爷霸凌沉家刚回不久的二少爷,你觉得他们对你的形象会如何?
你听说过光环效应吗?就是在人际知觉中所形成的以点概面或以偏概全的主观印象,如果这个报道出去的话……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雪溪呢?
她看着那么单纯,肯定会想到你将来会欺负她。”
似乎是被我的话激怒,他抓住我头发的力度重了些,头皮感觉被连根拔起,疼的头不禁一颤。
“你放屁,她……她才不会!”
“那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更何况,假少爷和真少爷的地位可不同,你真以为我和他一样吗?其实你心里也早就知道答案了吧?”
或许是我的威胁起到了作用,或是说到了他的痛处,他松开了手,手捂着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长得和他这么像?”
“我对雪溪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你没必要担心我。”
“可你长得和他那么像,她……”
“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表白?”
“我……”左烨抬头看我,“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她那么干净,我配不上她,就算表白,她肯定也会拒绝我。”
“所以你就当她的舔狗?”
“那又怎么样,只要她愿意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奢求太多就什么也抓不住了。”
“真厉害……”知舔当狗。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似乎知道一些薛尘的信息,说不定可以打探到点什么。
“关于薛尘的事,你知道多少?能不能都告诉我?”
“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你去问你哥不是知道更多?”
“他怕我接受不了,不愿意告诉我,我也只是在昨天才知道有这么个养子。”
“你真以为是怕你接受不了,还是说,他没处理好呢?”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关于他的事嘛……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左烨看着我,昏暗的环境下,多了几分压抑,如遮蔽光的灰云般沉重,亦或如吸收光的黑洞,看不见光,只有无尽的黑暗,令我不禁毛骨悚然。
“他啊……是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突然心梗死的……”他略微神秘的声音在寂静昏暗下显得空灵,凝固般的空气笨拙地试图回荡,反而使周围的气氛更加怪异。
“心梗?”
“对啊,你哥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信吗?”
“呵,我?半信半疑吧,我不了解你哥,但我爸跟他做生意,说他是一个什么都藏着掖着的人,让人琢磨不透,他,无法深交,跟这种人只能做利益的朋友,任何人都一样;
换句话说,就是个没有感情、只看中利益的……恶魔……不……是怪物……”
怪物吗……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反驳还是赞同,那份赞同又或许是不是出于我对家人的一丝不切实际的遐想?
“那沉……我哥平时是怎么对待他的?”
“一个养子而已,有什么值得的,你哥当然是知道了选择无视呗,我欺负了他四年,都没见他家里人来过,你倒是比他硬气,也是,一个是真一个是假,假再怎么装得像真的,他身上流露出的那股酸臭味还是抹消不了的。”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欺负他?”
“要怪就怪他觊觎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我们聊了很久,基本上都是关于左烨当年欺负薛尘的事情。
我好似看见迷雾被拨开了一些,但迷雾背后却是更宽广的大海,秘密藏于大海之下,可我却一直追求迷雾后秘密的影子。
他和我似乎很像,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可光透过我们,我们一起看向身下的影子,却是重叠起来,像是只有一个影子——一个沉家二少爷的影子。
上帝视角:
在齐墨看望薛尘的墓碑时,沉继在不远处观察着,茂密的绿叶遮挡了他的身影,手里的监听器里传来齐墨的声音。
“这里还有别的眼睛……”
沉继轻抚下巴,明明在笑,眼神却阴暗的可怕;周围的人始终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沉……沉董,齐墨小姐她……”
沉继挥挥手,“没事,刚开始总是这样的,时间久了就不会了。
毕竟在这以利益为血缘的地方,情感可是难得的软肋,稍有不慎就……嘭……哈哈哈哈……”沉继笑起来,让另一个人感到毛骨悚然。
齐墨走后,又有人来到了薛尘的墓碑前。
“今年似乎多了一束花,哥哥。”雪溪看着墓碑前多出一束的白菊,抬起头望向雪萧。
“小心点,别把这只又像上一只玩坏了,这次运气好有人帮你兜底,下次可就未必没有那么好运了。
况且,齐小姐这次看得他很紧,小心点,改改你那贪玩的性格。”
“知道啦~哥哥,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这么脆弱,一折就坏。”
“还有你的那条狗,看着点他,不要又把这一只像上一只打坏了,一个两个,真不让人省心。”
“他我可管不住,毕竟游戏里总要总要有一个不稳定因素才好玩,你说是吧哥哥?”
雪溪的视线从雪萧那回到白菊上,突然笑笑,眼里的那份暗藏的疯执逐渐显现,冰被破碎,流出浓稠热烈的鲜血。
“游戏,重新开始……”
抱歉,昨晚更着更着太困睡着了,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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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