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密欧的葬礼 第2章 疯癫

“送你回家么？”梁侨在风中间我。

“不了。我不回家。”

他蹙眉，“那你要去哪？”

“珠锦吧。”珠锦是我家的酒店，顶层有间我的套房。

“我跟你一起。”梁侨说。

我瞥了他一眼，“孤男寡男的，你安全么？”

梁侨笑了一声，“我不安全谁安全？宋瑾川？”

我不说话。的确，认识那么多年，梁侨就算屁股揣俩炸药也很安全。

到酒店后我去冲澡换套衣服，出来看到梁侨坐在沙发上不动弹。我走过去坐下，喝了口酒店送来的醒酒茶。

“所以我就这么被拒绝了？”梁侨问，并不见有几分表白被拒的悲伤，“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只有我拒绝别人的份。”

“给你增加人生阅历。”我说着，给他倒了一碗，“你该谢我。”

这时手机响了，是宋瑾川的号码，梁侨帮我按了接听。

“尹山？”宋瑾川清冷的声音响起，低低的，“你围巾落这了，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梁侨替我回答：“不用了，送你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你怎么还跟他在一块儿。”

梁侨正要说话，被我打断了，“明天我过生日，你也来吧。到时候把围巾给我就好。”

宋瑾川笑了声，说：“好。”

“晚安，”他说，“See you。”

挂了电话，梁侨幽怨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可能真是弯的，我好像真的有点心动。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义，宋瑾川好看得有点过分。

结果只听梁侨说：“你拒绝我就算了，这个姓宋的至于把我当你俩的套使么？”

我：“？”

梁侨：“过分！”

“其实我很想知道，”梁侨甚至有点委屈，“为什么你上一秒拒绝了我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直男，下一秒就和他好上了？”

嗯，非要说的话，其实我也是今天——不对，是刚刚，才知道自己不太直。

我比梁侨小五岁，十八年我没谈过恋爱，因为早恋好像不太对。小学的时候有过一个喜欢的女孩后面就无感了，泡妞喝酒打牌其实都是口嗨，其实我什么都不会。

用梁侨的话说，我纯得像张白纸。

“因为我好像和你太熟了。”我说，“和熟人拍拖有点尴尬。”

完了我又补充一句，“而且我知道你在拍拖方面不太算什么好人。”

梁侨半晌无言，最后来了一句：“你行。”

其实我知道如果是我的话他会很认真，直到我放手为止。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这么了解他。他就是会。

“我还是想和你做兄弟。”我说。

他看了我好久，最后只说：“好。”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梁侨还在，已经醒了。我让他帮我选套衣服生日宴上穿，他无语地看了我半天还是挑了套高定白西服。

打开手机看到大大小小的短信，大致意思都是祝我生日快乐，我翻找着想找到宋瑾川的名字。

不出意外而又十分惊喜地，我找到了属于他的短信。

“生日快乐，小山。”——Jinks

“哟哟哟，”梁侨故意变了调拖长声音，“生日快乐，小～山～”

“有完没完。”我笑着骂了他一句，“唐人。”

梁侨也笑起来。我们坐在一块儿吃了他熬的海鲜粥，在厨艺方面他的确称得上master。

仿佛昨晚无事发生，突如其来的告白只是告别十七岁的一场梦。

生日宴上我举着酸奶回敬别人的红酒或白酒，老爸送我的超跑就停在大堂中央，老妈一如既往地又给我送了块表。天呐再送表我可以去开手表店了。

梁侨本来想替我挡酒，看到我端的是酸奶时又默默收回了手，只说：“少喝一点，喝多了消化太好会窜稀。”

我微笑：“去你的。”

我一直在找寻宋瑾川的身影，转头发现不知何时他就在我身后几米远的距离，手上搭着条围巾又提着个礼盒。

他今天穿了套西服，酒红色的衬衫搭上黑色外套，像极了电影里演的西装暴徒。

看到我注意到他时他冲我笑了下，我走过去他将围巾和礼盒都递给了我，“匆忙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

他眼底的笑意要把我淹没了。

这跟昨晚酒吧里的又是不一样的人。

我打开礼盒，是一个精致的玉雕的山，看上去有点年代了。

“之前托人拍下的一个玉山，说是清朝的大师作品，觉得还挺适合你的。喜欢么？”

他垂眸看着我，声音飘进我的耳朵，再是大脑，心脏，血液。酥酥痒痒的。

“好看。”我说。

他似乎很想要一个结果，又问了一句，“喜欢么？”

“喜欢。”

早料到一般，他笑着说：“那它有价值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应了显得我自恋，不应又不礼貌。

于是我干脆闭上嘴，礼貌地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宋瑾川并不介意我的沉默，他自然地接着道：“下周纽克皇家剧院要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和我一起去看吗？”

我其实挺喜欢莎翁的戏剧，好吧是很喜欢。所以听到这里我心动了，我说：“好啊，梁侨去吗？”

宋瑾川要笑不笑：“叫他干嘛？”

我：“哦。”

我和宋瑾川认识并不久，关系的突然拉近让我感到有些无措。虽然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我乐意顺着走，可能因为对方是宋瑾川。

于是我又一次吃了脑残丸般地：“宋瑾川。”

我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我的眼睛，他用一种近乎暧昧的语调回了一个“嗯”，意思是我在。

他得谈过多少场恋爱才能神到这种地步？一钓一个准，把我吃死了。

我故意绷紧了脸，用一种正经的口吻问：“你在追我吗？”

他听完这句话略一挑眉，向我靠近几步，几乎要将我笼罩，他低下头，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心脏的跳动随着他的呼吸加速，他带着笑意，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是啊，你要答应我吗？”

我说：“你扯吧。”

和一个认识一天不到的人谈恋爱？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宋瑾川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摩娑着掌心。

“愿意带我去趟卫生间么？我不太认路。”他忽然道。

我想说那你看路标啊或者问侍应生，但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带他走向卫生间，关门的刹那他把我也带进隔间。

我一脸的莫名，看他慢悠悠地松了松领带。

隔间很小，两人在一起实在是拥挤。他眯了眯眼把我抵在门上，气息近乎相融。

“求你了。”他说。

我真想给这个神经病来一巴掌，往他脑子里也灌十斤中药。

“有你这么求人的么？”我咬牙切齿。

外面有人走动，我给吓得一激灵，本想压低了声音恶狠狠恐吓，却听眼前这个男人放轻了音量，说出来的话更是给我当头一击：

“那我出卖一下色相？”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货已经水灵灵地禁锢住我的一只手，抓起另一只往他领口钻。我碰到他凹陷的锁骨和紧实的胸肌，想抽回手却无力可施。

“嘘——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吧宝贝儿？”

他埋在我的颈间，暧昧的字节一个个落在肩上，烙进心脏。

我有一瞬间的宕机，因为此时他又说：

“求你了，宝贝儿。”

我他妈真受不了他这种恶心的语气。

“好呐！”

我听见我这么说，想给自己也来一巴掌，往脑子生灌三十斤中药。

在十八岁我碰到了这个陌生又莫名的男人。我们有着潦草的相识，疯癫的追求，又荒唐地走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他抱着什么目的来，想要带什么结果走，但拥有此刻就够了。我知道我不该在一天内轻易相信并答应一个人，但谁让我十八岁呢。这个年纪我不计得失无论后果，这个年纪我伸手就能抓到月亮。

后来的日子我无时不刻想起十八岁的这一夜，渴望它消失得慢一些，这样我才能睡在回忆中而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