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艳情史 第7章 富尔维娅、老鼠和塞克斯图

不知为何，莉维娅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来过了。地牢内的二人从焦急等待变作了绝望，尼禄死也不肯喝那碗看起来像刷锅水的“汤”，饿得只能躺在潮湿的稻草上。

阿格里帕一言不发地喝了颜色灰暗的“泔水汤”，他需要足够的体力来等待……盖乌斯说过一定会来救他的。

“谁是阿格里帕？”

“我……”尼禄有气无力地小声说。

卫兵一听，立刻冲上去捞起尼禄的手臂，就要把他向门外拖去。

“我……我不是！哎呦……你们抓错人了，他才是！”尼禄不知哪来的力气，痛得大叫。

阿格里帕猛地站起，眼前一阵眩晕，但被他咬牙忍住了——他不能露出任何脆弱的一面，否则就会被踩在脚下，这是阿格里帕多年来在底层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也就是这样的忍耐，让他一届隶属平民的农夫足以站在贵族身边。

可如今那位贵族少年，又在何方？他是否已经把他、把阿格里帕忘记了呢？

“放开他，我是阿格里帕——有什么事？”

“德奇姆斯大人有请。”

头上的布袋被扯下，阿格里帕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押送进了一所豪华的别墅的会客室。他的脚下是精致的马赛克地砖，镶嵌宝石的软椅、雕塑和墙上装饰的湿壁画皆彰显了主人家的富裕，但某面墙上微微颤动的帘幕似乎在说明它的背后有一条秘密的通道。

阿格里帕在房间中央看到一张摆满食物的桌子：有面包、乳酪，涂着蜂蜜的烤鸡，甚至还有泛着紫光的葡萄酒。他不禁吞咽口水，但又撇过脸去，不去看那些丰盛的食物。

环视屋内，这间会客室里至少有四个武装齐备的卫兵，屋外更不知有多少——手无寸铁，他并没有逃脱的机会。

这时，从丝缎的帘幕后被推搡出了一个瘦弱的女子，阿格里帕一看到她，又惊又喜地喊道：“母亲！”

阿格里帕的母亲玛西娅双眼红肿，疲惫地用干裂的嘴唇呼喊她儿子的名字，和他相拥。

“阿格里帕，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不要答应……”

“母子相见的戏份已经足够了。”

刺耳的声音打断了玛西娅的呢喃，一个歪鼻子、腰侧佩有西班牙短剑的男人从门外大剌剌跨进。这家伙块头很大，还有一头狮子似的红褐色鬃毛，想必他就是德奇姆斯了。

德奇姆斯用凸出的眼珠看向身后的侍卫，示意他们的动作。玛西娅两条纤细的胳膊被反剪在身后，生生从阿格里帕的怀中被拉走，阿格里帕也被卫兵一左一右死死按住。

“你做什么！放开她！”

阿格里帕拼命挣扎，但双拳难敌四手，依然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母亲被拖拽到了地牢中。

“我母亲是无罪的！你们没有权力羁押她！”

“玛西娅和她的叛徒丈夫串通一气，绑架并杀害了我的小儿子，这个罪名还不够吗？”

一个身穿深红长裙的女人从帘幕后走出，阿格里帕认出了她。她就是马克·安东尼的妻子，富尔维娅。她的前夫克洛狄乌斯·普尔彻给她留下了一大笔别处得不来的遗产——数千名武装的暴徒，或者说是“城市流氓”。从此富尔维娅变成了全罗马最有权势的女人，就连安东尼都惟其命是从。

德奇姆斯殷勤地为她搬了一把椅子，女人却直接走到了阿格里帕面前。

“向我下跪，否则我不会保证你母亲的安全。”

阿格里帕直视着这个有着姣容月貌的冷艳美人，眼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吞噬了她，但富尔维娅并无丝毫动容，只因她的手中掌握着这个年轻人最珍贵的亲人。

决不能让这些可恨小人踩在我头上！阿格里帕双臂一挣，竟然推开了两个卫兵的羁押，只见他疾速冲向德奇姆斯，想去拔他腰间的剑。

可德奇姆斯也是个有经验的老兵，他握紧剑鞘，用剑柄狠狠击打少年的头侧，抬脚猛踹向对方最柔软的腹部。

阿格里帕觉得眼前一黑，温热的血液从左脸流下，腹部遭受的重击让他的内脏几乎缩成一团。他硬撑着爬起，双手又被皮靴狠跺，阿格里帕看准机会抱住了德奇姆斯的小腿，想借力摔打，后脑又受了肘击，让他的头颅嗡嗡作响。

少年伏在马赛克地板上，再也没了反抗的能力。

德奇姆斯抓起他的头发，让他在富尔维娅面前跪直身子。

富尔维娅满意地看着少年青肿的脸，说道：“这不是跪下了？何必这么麻烦。”

“咳……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先放了我母亲！”

“我若叫你去杀死那个叫屋大维的小子，你敢么？”

富尔维娅的话让阿格里帕浑身发冷——这与盖乌斯何干？或许是她丈夫的意思，又或许不是……

“我绝对不会背叛我的朋友！”阿格里帕坚定地说。

“你的朋友？你被关了这么久，甚至都没有派人来保释你。那个胆小鬼男孩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他早把你给忘了。”富尔维娅冷笑道。

“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啊！”

一把匕首闪出寒光，阿格里帕的左腰瞬间血如泉涌。富尔维娅下刀很有分寸，既没有伤到器官，又能让人痛不欲生。

儿子痛苦的吼声从地牢之外传来，玛西娅泪如泉涌，她紧握狭窄的牢门，十指被粗糙的铁栏磨破竟也不觉察。

“阿格里帕，你要坚强，不要听她的话！不要管我——”

“如果完不成，你的母亲也会像你一样，不过她会失去更多的血——我会一点一点削下她的肉，拿去祭拜我死去的儿子。”

富尔维娅抚摸着沾满鲜血的匕首，她的笑容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真的要背叛盖乌斯吗？阿格里帕几乎要咬断舌头，可是他又不能看着母亲……

少年忍着剧痛，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我会听你的，但你要保证我母亲的安全……不许动她！”

阿格里帕被从马车上踢了下去，指缝间的血迹已经干涸，又被新鲜的液体浸染。他的模样一定很糟糕，虽然这在苏布拉区很常见。

是的，富尔维娅贴心地将他运送到了苏布拉区这个“粪坑”。他是否能挺过这个夜晚，还不得而知，饥饿、失血……任何一个都能轻易夺去他的生命。

“这有个死人！”

不知躺了多久，阿格里帕听到一个孩子的尖叫，将他从模糊的意识中拉回来。

“不，他还活着，你看，他还在喘气！”

另一个孩子大胆地摸了摸他的脖颈，又伸向他的腰间。阿格里帕用仅剩的力气发出声音，吓得那小家伙向后退了好几步。

“让开，你们这群小老鼠——这是谁？”

“不知道，塞克斯图大人，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阿格里帕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