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艳情史 第5章 莉维娅

金发少年的指尖划过他的嘴唇，轻易抓住了他的手腕。

阿格里帕紧张地闭上眼，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被戴上属于凯旋将军的桂冠吗？还是……

“你，就是叛徒！”金发少年突然开口说道，对他举起了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竟然敢……”

阿格里帕从睡梦中惊醒，他被这新进来的家伙吵得头疼。他透过地牢巴掌大的小窗向外看去，只能看到几双穿靴子的脚。

一个红头发的男人被推搡着关进了地牢，他对着外面大吼大叫，铁栏杆被卫兵敲打得一颤，男人便如折了颈子的白鹭似的瘫坐回牢房潮湿的地上，不一会儿又“啊”得一声跳起来，嫌弃地卷起绣金边的外衣垫在身下。

红头发终于发现了阿格里帕的存在，向他凑近，想介绍自己：“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提比略·克劳狄乌斯·尼禄，阿庇乌斯·克劳狄乌斯·凯库斯的后裔，尤利乌斯·恺撒的财务官。你已经说了十遍。”

“你叫我尼禄就好……小伙子，锻炼得不错，简直就是赫拉克勒斯本人在世！能传授下秘诀吗，不瞒你说，我新娶了一位年轻的妻子。”尼禄羡慕地拍了拍阿格里帕突出的胸肌和肱二头肌。

“呃，就是拉犁、锄地、推板车啥的，对了，还养骡子，夏天就下河捞鱼。”

尼禄耸肩，露出丝毫不信的表情，又说道：“我被关进来是因为发表了支持那些‘弑君者’的言论，瞧你这么年轻，像个小牛崽，又是为什么？”

“他们说我是‘弑君者’的儿子。”

“你叫什么？”

“维普萨尼乌斯·阿格里帕。”

“维普萨尼乌斯……你是意大利人吧？”

看到阿格里帕点头，尼禄挑起眉毛，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克劳狄乌斯——作为罗马最古老的氏族之一——祖上的光辉历史，比如出了多少位执政官和监察官。

阿格里帕心想，他宁愿听滑稽戏演员讲笑话，也不要听这家伙吹牛。

牢门訇然开启，尼禄先是惊恐地抱住脑袋，在看清来人之后又兴奋地喊道：“莉维娅，你总算来了！”

进门的是位一身蓝色长裙的年轻女孩，她身边的女仆提着个沉重的篮子。

篮子被放到了尼禄脚边，这个男人只是窥了一眼，便赌气道：“我不吃，你拿走吧！”

“不吃就算了。”蓝裙女孩示意女仆将篮子放到阿格里帕面前。

阿格里帕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女孩竟这样大方地将食物送给了他。不管了，填饱肚子要紧，他想。

“唔……靴靴（谢谢）！”

莉维娅看着这黑皮肤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淡淡地笑了。

尼禄警惕地斜眼看向阿格里帕，后者正埋头大吃，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他凑近莉维娅的耳畔，用只能由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李维乌斯岳父有没有办法救我出去？”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父亲已经打算离开罗马了。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刺杀，但安东尼很快就会注意到他的立场，这对我们全家来说都很危险。他在走之前一定会带上你的。”莉维娅低声说道。

“那我们的儿子呢？”

“我会保护好小提比略的。”

这时，阿格里帕忽然站起来，那真诚的语气让地牢内的两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急切：“你能帮我给盖乌斯·屋大维传个信吗——只需要告诉他我很好就可以！等我出去一定会感谢你的！”

莉维娅回头，和自己的丈夫交换了眼神，便同意了。

午后的斜阳已经掠过卡庇托利山顶的朱庇特神殿，照在元老院议事厅的柱廊上，使洁白的大理石闪耀出金光。恺撒葬礼上的香雾还未散尽，维纳斯大街的紫色帷幔便已拉开，如往常那般招揽寻欢作乐的客人。正如一位诗人所说，罗马城的悲伤是暂时，而欢乐是永恒。

盖乌斯已经打听到西塞罗如今的暂时住处，但他必须小心行事，最近大街上到处都是为前上司奔丧的恺撒旧部和愤怒的民众，他们听了安东尼的葬礼演讲后被煽动起来，仍然在自行搜捕刺客。西塞罗作为所谓的“精神领袖”已经藏匿起来，他的宅邸已经被焚烧了。

据潘萨所说，安东尼先是与以布鲁图斯、卡西乌斯为首的刺客们虚与委蛇，甚至送去自己和雷必达的亲生儿子作为人质，将其骗下卡庇托利山，后对其进行围剿，仅有数人侥幸逃脱，其中就包括阿格里帕的父亲维普萨尼乌斯。

这是他到达罗马的第三天，事情却大大脱离了他的掌握。梅塞纳斯起初还问他的“预言术”还有没有作用，看到他满面的愁容，也不再问了。

他开始头痛、失眠，口中泛苦，连老潘萨都劝他休息。午后，盖乌斯随意从拣了一本芝诺的书卷，坐在屋□□院里的长凳上阅读，他还不是很适应手抄本。看了一会儿，胡思乱想起来：如果西塞罗不肯帮他呢？如果安东尼一定要置他和阿格里帕于死地呢？

直到一块石头打中了他的背。

“哎呦！”

盖乌斯吃痛，忙转身看是谁。只见一个蓝裙的女孩从后门闪身出现，她解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他万分熟悉的脸来。

“莉莉？”

盖乌斯想到了他大学时代的女友莉莉，当然，已经变成了前女友，因为她受不了他的手机铃声是布兰妮斯皮尔斯。

她一定不是莉莉。莉莉有一头金色的头发，甜美爱笑，这个女孩是黑发，虽然容貌相似，但气质清冷，唯一共同之处是她们都喜爱穿蓝色的长裙。

女孩开口说道：“我找盖乌斯·屋大维，你母亲告诉我你在这里。”

想必老潘萨已经通知了阿提娅，但阿提娅竟然如此信任这个女孩，想必她一定有特殊之处。

“我就是屋大维，请问你是？”

“我是李维乌斯的女儿莉维娅·德鲁西拉，我见到了你的朋友阿格里帕，他现在很好，我会每天送去新鲜的食物和水——他似乎和我的丈夫成为了朋友。”

“谢谢你，莉维娅。”盖乌斯说道。

阿格里帕如今安全，但只是暂时的，他心想，但终于松了一口气。

女孩眨动睫毛，机敏的目光从她浅灰色的眼眸中透出。

“我父亲和你的生身父亲是故交，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你应当去请求安东尼和雷必达将军，他们若是咳嗽，整个罗马都要抖上一抖，如果你想救出朋友，就要去问他们。”

“你学过修辞学？”

莉维娅反问道：“你也认为女人不该学这些东西吗？”

“不，我觉得你的每句话都很有逻辑，你的家教一定很好。”

“是的，我父亲和小加图·乌提森西斯、监察官凯皮欧是表兄弟。你在看芝诺的书，你也认同斯多葛哲学么？”

“你的父亲果然是一位厉害的人物，不过，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也读芝诺吗？”

“我结婚了，有一个儿子，你应当称呼我为夫人。”

“让我猜猜，你的第一个儿子是叫提比略。”

“是的，你怎么知道？”

“神告诉我的。”

莉维娅先是掩面一笑，后又佯作气愤地说：“你简直和那位恺撒大人一模一样。”

这位莉维娅，好像也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会像历史上那样，和克劳狄乌斯·尼禄生育两个儿子后，改嫁给他吗？

他不敢确认。

按莉维娅所说，是安东尼和雷必达下令抓捕叛徒之子，如果获得准许，阿格里帕就能重归自由。那么，他需要去见这两个男人……

“我们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面吗？”盖乌斯对将要离开的女孩问道。

“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不要捧着一本芝诺了，我父亲说斯多葛哲学会让人变成石头的。”

“我不是石头。”

“噢，我当然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