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里有一根头发。”阿格里帕用最轻的动作,捻去盖乌斯睫毛上的一段细小的金黄发丝——为了行军方便,两人在罗马时就剪去了几个月未剪短的头发。盖乌斯也抬起手,去抚摩恋人的发茬。短暂的亲昵,在战争阴云之下显得格外珍贵。
“年轻人啊!”
见到潘萨走过来,盖乌斯慌忙放下了手。
现任的老执政官爽朗一笑,说:“别紧张,小伙子们,该享乐就享乐,到了战场上,刀剑可不认人!”
盖乌斯的脸红了,他将头微微转到一边,正看到在扎营的新兵们,大多数的脸庞都还很稚嫩,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七岁。
“这么多年轻人……他们甚至比我还要年轻,可是如今就要随着我去上战场,去和同为罗马人的军队作战。”盖乌斯深深叹气。
“你的养父也说过同样的话,他是我见过最宽容的将军。但你绝不能重蹈他的覆辙,绝不能在敌人面前显露出脆弱的一面。不要手软,你的迟疑只会让对手更痛苦,不如一剑结束。”潘萨伸手搭住盖乌斯的肩膀,“你们两个小伙子,也是第一次做指挥官吧?走,我为你们传授些经验,战争可不是儿戏,不容轻视。还有,记得鼓舞你的士兵们,我记得你的口才不错。”
“您对我们真是太好了。”盖乌斯说。话音刚落,一阵雄浑的歌曲从马尔斯军团的老兵营地传来:
Per aspera ad astra(历尽艰辛奔向星辰)
Per ardua ad astra(历经逆境直到星辰)
Exurge Mars, Mars Ultor(呼唤马尔斯,复仇者之神)
Roma et Imperator(为了罗马与英白拉多)
Viribus unitis(众志成城)
Semper fidelis (永远忠诚)
Sumus filii Lupae capitolinae(我们是卡庇托利之狼的子嗣)
战斗开始前,潘萨派出斥候勘察地形:穆蒂纳四周沼泽遍布,溪谷与河流交织,唯有一条秘密的山沟无人把守,通往安东尼扎营之处。
是夜,满月当空。盖乌斯和阿格里帕带领马尔斯军团、潘萨带领手下五个步兵队进入山谷,他们用布盖住剑身,防止敌方借着反射的月光发现来人。谷中聚集的雾气浓郁不散,军队悄然前行,如行云中。
直到日光从东方踏破天宇,盖乌斯忽然听到附近树丛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阿格里帕急忙抽出剑来,山谷的高地上已经出现了安东尼手下的士兵。他的心跳加速,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但语气依旧镇定,下出布阵的命令:老兵在前,与敌阵一线相接,新兵在后,随时等待上阵。
号角响起,刀剑砰然,尘埃飞扬,嘶喊与怒吼回荡在山谷中。
阿格里帕开始时还在高处指挥,后来直接加入了作战,武器几次险些脱手,但他毫无惧色。身边倒下的敌人越来越多,他手中的利剑鲜血淋漓。
此时,离盖乌斯最近的鹰旗手正在交战,忽然一声闷哼,抓住自己的左臂,伤口已深可见骨,血如泉涌,五指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重物,鹰旗即将坠落在地。盖乌斯飞扑过去,伸出双手接住,幸而鹰旗不曾倒地。
攻击鹰旗手的敌军立刻调转来攻击盖乌斯,看到盖乌斯身上的统帅披风,嘲讽道:“假继承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只见银光一闪,利剑挥来,盖乌斯来不及重新拾起剑,忙举起鹰旗来抵抗,但对方要比他高壮有力得多,当短剑和金属杆相碰时,盖乌斯的手与胳膊一齐被震得刺痛,他感觉自己的虎口裂开了,温热的血再次染红了手中所握之物。
正当短剑即将再次劈向盖乌斯,另一把剑挡住了袭击,并一下砍断了对方的喉咙。
“你怎么样?盖乌斯……咳……”
只见来者是潘萨,他的脸色苍白,左下腹中了一剑,细细的血流正从皮甲破损处涌出。
“潘萨,你受伤了,快到后方去包扎!”
“我没事……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指挥官不能退下……安东尼的军队比我们多,可以轮番上阵,我们且战且退……”
潘萨负伤,指挥权交给了盖乌斯和阿格里帕。在阿格里帕的指挥下,新兵和老兵一样勇猛作战,一行筋疲力竭便由另一行补上。日暮时分,全军退到了营地前,夜色降临,安东尼却鸣金收兵了。
盖乌斯走进执政官的帐篷,看到医生正为潘萨缠上绷带,后者则皱着眉头说:“缠得薄一些,方便活动。”
“希尔提乌斯马上就来援了,等你伤好再上阵也不迟,不急这一时片刻。”
“不行,我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当初,我和你的养父发过誓,要保护他的子孙,如果我躲在这里,到时候,怎么和恺撒交代……咳咳……”
好不容易劝潘萨今晚休息,盖乌斯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手下前往战场搬运伤兵。他们看到沼泽对面安东尼的营地燃起营火,胜利的士兵正在哼唱。
搬运接近完毕时,阿格里帕召集剩余的军官开会,阴沉着脸说道:“我们折损了将近一半兵力。”
“一半兵力?!”一人惊呼。
“如果希尔提乌斯执政官明早之前不能赶到……”
“他一定会来的,相信我。诸位先行休息,明日还有苦战。”盖乌斯坚定地说。他的话让将信将疑的部下们也定下心来,但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被阿格里帕敏锐地捕捉到。
等帐篷内只留下盖乌斯与阿格里帕二人,他们禁不住紧紧拥吻在一起,如同生命中的最后一夜……
当穆蒂纳的第一个消息传到罗马,梅塞纳斯在打理庭院里的紫罗兰,信使急匆匆地闯进门来,差点跌倒在满地的花盆中间。
“急什么?没看到我在浇花吗?”
“不……不好了,大人,执政官的军队……输了……”
梅塞纳斯手中的浇水壶从手里滑落,将好不容易结出花骨朵的植物砸坏了。
“什么?快给我备马,我得收拾行李……不对,盖乌斯怎么样?阿格里帕那小子没死吧?”
梅塞纳斯忙着盘问信使时,第二封急信到了。信中的内容让他悬着的心又放回到了原位。
虽然执政官潘萨和盖乌斯首战告败,但希尔提乌斯的援军及时赶到,将安东尼的军队打散,解了穆蒂纳之围。而安东尼本人向北方逃跑,大约是投奔埃米利乌斯·雷必达去了。
三月这属于马尔斯父神的月份即将过去,罗马迎来了献给维纳斯母神的月份——名为“开放”的四月。春天消退冰寒,肥沃的土壤犹如母亲哺育万物,一切都欣欣向荣、富有生机。
穆蒂纳之围解除了,元老院欢欣鼓舞,宣布举行五十天的感恩活动,并为牺牲的两位执政官举办隆重的公共葬礼、竖立雕像。但罗马城却满城风雨。有人说,小恺撒为了夺取军权,才密谋害死了潘萨。更有甚者说希尔提乌斯并非死于安东尼卫兵之手,而是屋大维派手下在背后袭击了这位无辜的执政官。
四月六日,西塞罗在元老院提出如下议案,并将抄本张贴在议事厅门前:“诸位裁判官、诸位平民保民官、元老院、罗马人民百姓,向暂时统领执政官军团的盖乌斯·屋大维致意:鉴于你援助德奇姆斯·布鲁图斯·阿尔比努斯有功,英勇地击败了马克·安东尼的叛军,元老院向你致以感谢,并要你知悉,依据元老院政令,德奇姆斯·布鲁图斯已经就任各军团的唯一统领,负责继续追击安东尼的部队。因此你受令向德奇姆斯·布鲁图斯交出希尔提乌斯与潘萨的执政官军团,不得延迟。你同时受令解散以你个人力量组建的军团,并传达元老院对他们的谢意,元老院已经成立委员会,研究是否应当对他们的服务予以奖赏。以上事宜,元老院委派了一位专使前往穆提纳执行;你应将权力交接留给他的吏员办理。”
梅塞纳斯知道,盖乌斯此时已经将潘萨和希尔提乌斯两位执政官的军团尽收囊中。他与盖乌斯在这些日子始终有密信来往,他也从未怀疑这位好友。
最令他伤心的莫过于维吉尔的辞别。安东尼卸任执政官之后,维吉尔也辞去了秘书的职务。这个男孩感谢了梅塞纳斯的照顾,但还是表示自己已经厌倦了首都的职场,要回到乡下重拾父亲的产业:经营农场和养蜂。
时间来到七月,盖乌斯派来了一个由各级官兵和百夫长组成的四百人代表团,他们要求给指挥官以执政官的地位,并为他们发放全额赏金。
一位名为科尔莱尼乌斯的百夫长身着戎装踏入议事厅,立刻遭到了议员们的批评:在这种庄重场合应着正式官服。他傲然地瞥了一眼代行执政官之事、因而坐于交椅之上的西塞罗,发言道:“罗马曾有先例,当国家需要人才时,应不拘一格,将低于法定年龄之人任命为执政官。”
这种无理要求自然得不到元老院的肯定——让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孩子成为执政官?疾言厉色的反驳如雨点般砸向这位百夫长。
“恺撒不过是个未经选拔的军阀罢了,他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叫板?”一位贵族喊道。
见此情景,科尔莱尼乌斯掀开斗篷,露出佩戴在腰间的剑柄和剑鞘:“如果言语没有办法说服你们,它就会替我们说服。”
“你们难道要行独裁官的旧事——跨过卢比孔河、攻打自己国家的首都吗?”西塞罗语气故作镇定,但颤抖的手出卖了他。
“有何不可!”
为了打听消息,梅塞纳斯邀请朋友们以及朋友的朋友们到花园赏景做客,享用晚宴。客人中有一位二十余岁、打扮时髦华贵的青年贵族,名叫弗拉维奥,已经多次前来拜访过他。只需一看,就知道那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靠着家族门第和世代积累的财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谁又不是这样呢?梅塞纳斯想,只不过他自己的头脑一定是要比这种家伙复杂的。
虽然弗拉维奥长相一般,且年纪较大,从前从未入过梅塞纳斯的眼,但这次不同,梅塞纳斯有信息需要从他的嘴里套取。
弗拉维奥将一条粉色的小腊肠放进口中,细细咀嚼,一边和梅塞纳斯交换眼神。蜡烛燃尽,美酒饮至酣醉,宴会结束,梅塞纳斯和他回到房间,让这个漂亮的小贵族献上了自己的花蕊。
当他们气喘吁吁,躺在床上歇息时,弗拉维奥先开口了:“梅塞纳斯,我可真羡慕你。我这一生都生活在父亲的阴影里……我父亲还叫我不要和你接触,他说你最爱说长道短。”
“小可怜,你可以创造出属于你的世界。”梅塞纳斯摸着弗拉维奥泛红的脸,“你的父亲是不是又带你去元老院开会了?”
“是啊!那群老家伙吵了整整一天,听得我耳朵生疼,其实主要是西塞罗在发言。他们说要妥协什么的……对了,还要让屋大维缺席参与竞选,恺撒之前就要的是这个权力——屋大维不会真的要攻打罗马吧?”
梅塞纳斯将胳膊枕到头下,说:“宝贝,你可真聪明。”
梅某人to小屋:没受伤吧?
梅某人to帕:没死就行。
喜大普奔,后三头同盟马上就要成立了!某鹰嘴豆的便当正在发放中bushi
现在无比后悔删除了鲁弗斯这个角色,不然又有狗血剧情可以写了(笑)本文会采纳一切野史只要够狗血,欢迎提供……[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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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历尽艰辛奔向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