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到达东郊别院时,只见别院的门洞大开。院外不少横七竖八的尸首,有部曲有道士,还有一些虽着家丁服饰,但手握刀剑的人,张茂猜测或许是乔庄的匪徒。
他小心翼翼迈进门去,一路环顾逡巡,发现偌大的别院早已人去楼空。院内也倒着许多尸首,曾经雅致的院子如今满是狼藉,浓重的血腥气让张茂俨然回到了昔日的战场。
更让人不齿的是,当他路过后院的柴房,竟看到浓稠的血水顺着柴门流淌出来,将湿软的地面染成黑紫。
张茂打开门,发现里面竟满是死去的女子。她们大多衣不蔽体,有不少呈双腿大开状,显然死前受过侵犯。
他按下心惊,简略地查看了一番这些女子的伤口,发现她们或被刀砍,或被斧斫,或被剑刺,死状凄惨,不一而足。哪怕在沙场见惯生死的他亦觉不忍。
张茂翻找一气,并未发现小郭夫人并裴妍,也未发现裴憬等人,这才略略定下心神——怕是那伙贼人有所察觉,趁着官兵未到,杀了院外埋伏,裹挟人质逃走了。
至于这些女子,他目露同情,这里面有许多还是熟面孔。有几个,他甚至可以唤出名字来——她们都是大房随侍的婢女,既无人质价值,又成匪徒拖累,因而被穷凶极恶的贼人灭了口。
张茂沉默地走出柴房,将门带上。
时间紧迫,他如今没空安葬这些死去的人,一如当初战场上,他无暇掩埋那些战死的同袍。只能先关上柴门,待后来人处理。
他正预备出去,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后院有不寻常的踪迹——就在离柴房不远的灶房,有一串尚未干涸的带着血迹的脚印,一路延伸至菜园附近的一块石板旁。而那石板两边的青苔明显有新挪动的划痕!
有人!
军人的直觉使他立刻警醒起来。
他提剑在手,脚尖点地,小心行至石板处。
在地窖里的阿?也紧张到了嗓子眼。他耳力过人,张茂甫一进后院,他就察觉到了动静,赶紧回头对裴妍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又从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静静地等在石板之下。
“砰!”
石板被张茂一脚蹬开,阿訇顺势跃出,月黑风高并未阻挡他匕首的攻势,二人都是身手矫捷之人,你来我往的好一阵过招。
张茂自幼习武,有名师指点,又在战场历练过几年,不是阿訇这样空有蛮力的匹夫能比,几个回合后,阿訇就被卸了匕首,人也被过肩摔在地,手腕扭曲,紧紧贴住后背。
阿訇止不住痛呼出声。
张茂打量他的打扮,并非裴家下人装束,疑心是那伙贼人留在这的探子,将他的手拧得更紧,厉声讯问:“说,贼人去了哪里?”
阿訇见他衣着考究,知他必是来救人的,怕他误会杀了自己,赶紧朝地窖里的裴妍喊话:“裴家贵女,快上来呀!我救了你,你家郎君却要杀我呢!”
裴妍听到这话,这才扶着墙起身,抖抖索索地来到出口处,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待分辨,头顶便传来张茂因激动而发颤的声音:“元娘,你在这里!”
裴妍听到声音,立时悲喜交加,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几度张口,却哽咽得发不出声来。
张茂立时顾不上石勒,跪到地窖边,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裴妍爬出来的方向正对着那扇柴门,就听她“啊”地一声,手指颤颤,直指柴房,张了张嘴,隐约喊出一个“死”字,眼泪便不可控地流了一脸,有几滴泪珠落在张茂掌心。
张茂立即将裴妍的头牢牢揽在怀里,不让她看,不让她听,可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还是穿过张茂的青衫,一丝丝地钻到了裴妍的鼻子里。
她牢牢地抱住他,两只手死死地拽紧他的后背,好似要把自己整个融入他的怀抱里,仿似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阿訇站在一边尴尬地摸摸鼻子,刚才这小女郎还最依赖自己的说!如今转头,就抱了别人!
时间有限,张茂将裴妍安置在后院一处还算清爽的厢房里。
裴妍将自己如何出的院子,如何发现蹊跷,又如何被阿訇所救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
想到在房里睡觉的阿母,还有为她折返回去拿披风的阿兄,裴妍一把抓住张茂的手,恳求道:“阿茂,要快!我阿母阿兄在他们手上,你一定要救出他们!”
张茂点头,他也很担心裴憬。
一路上,他特意寻驸马王敦的部曲打听了些消息。这帮流民推举了一个流民帅,叫汲田,说来与自家还有几分渊源,他落草前竟曾是大嫂娘家凉州贾氏的护院。因犯错被逐出家门,后落草为寇。没想到此人颇有几分本事,带着路上招揽的流民,竟组织起一支神出鬼没的队伍来,专干拦路打劫的勾当。许是一路顺风顺水,这家伙胆子竟越来越肥,劫掠商旅还不够,竟招惹到士族头上来!真是自取灭亡!
只是,洛阳四面环山傍水,这帮匪徒自年后起事至今,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做案,朝廷至今未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张茂看了眼候在门边的阿訇,沉声问:“你既跟了这帮匪徒月余,可知他们的据点?”
阿訇知无不言道:“奴自金斗山下为匪徒裹挟,随他们在山脚住不过几日,又随匪首登过熊耳,眼见盗匪做过几桩恶事,紧接着就被带来了别院。不过奴观自己在金斗、熊耳所住,只是临时停靠罢了,或只是途经也未可知。”
张茂皱眉,洛阳城西的金斗山,只是一个不大的小山包,一眼可以望到顶,确实不是屯兵的好去处,何况离金斗山不远的崤山上有朝廷驻军,汲田没这么蠢。至于熊耳山,离洛阳更有段距离,如今汲田带着人质逃窜,更没有本事走远路。除非……
阿訇见张茂犹疑,状似不确定地道:“奴自被匪军劫持以来,一直在厨下打杂。偶有一次为这匪首送酒,隐约听他与手下说起小苍山。”
张茂看了他一眼,阿訇说的正应了他的猜想。小苍山是玉泉支脉,在洛阳东南、伊川交界处,树大林密,山高水深,不适合大部驻扎,却适合小股武装隐蔽。其实在来的路上,张茂便疑心匪徒逃窜去了此处——汲田人手本就不多,又带着人质,不可能跑太远,自东郊往南不过几十里的小苍山确是个好去处!
恰此时,王家与裴家的部曲终于赶到了。
裴妍看到匆匆进门的叔父裴頠、堂兄裴崇只觉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扑上去哀哭着,连连求他们赶紧去救母亲和阿兄。
裴頠略略安抚裴妍,就将她交给郭老夫人派来的心腹秦媪,让她护送女郎先行回府,随即掩门与王敦密议剿匪事宜。
张茂把阿訇也带了去。
阿訇跪着把自己知道的又说了一遍。
裴頠和王敦一番商议后,也把目标锁定在了小苍山。
王敦颇擅兵道,诸多布置与旁听的张茂不谋而合。
王敦定好作战方案后,带着张茂、阿訇先行,裴頠父子则在此处迎候朝廷援兵——朝廷的兵马也快到了,考虑到裴家的体面,这次带兵的是后军将军贾谧,郭彰为副——都是钜鹿郡公府的姻亲。
……
钜鹿郡公府,裴妍自榻上陡然惊醒。她满身是汗的喘着粗气,梦中亭子里的奸虐、后院柴房的杀戮好似还在眼前,只是那被杀的不是别人,换成了她自己。
她一把掀开锦被,踉跄着就要出去。
秦媪本在榻边打盹,见她魔怔了一样,光着脚就要往外冲,赶紧上前抱住她,温言安抚:“元娘可是魇着了,来,阿媪惯惯。”
裴妍不过十岁,却不知哪来的大力气,把壮硕的秦媪推到了一边,她疯了似的跑出门外。
其时雷声隐隐,狂风大作,槅门外的桂树枝丫胡乱晃荡。
秦媪几度拦她不住,只好一面唤来其他女婢阻挡,一面遣人报告二夫人王氏。
这些婢女都是生面孔,大房的贴身婢女几乎都跟着小郭氏出去了,至今没有回来。如今的这些,要么是二房的,要么是老夫人处的。婢女们不知裴妍脾性,又不敢下死力硬拦,只好挤在一起,组成长长的紧密的人墙挡着她。
裴妍推也推不动,挤又挤不过去,情急之下,她拽起一个婢女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那婢子痛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终于,裴妍尝到了一股辛辣的血腥味,刺鼻的味道让她赫然又回到了白天的修罗场。
她松开嘴,骇怕地瘫坐在地,惊恐地拿手不停地抹着嘴边的血。
此时熬了一宿的雷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珠倾泻而出。
婢女们顾不得自己,赶紧围上来拿袖子和手给裴妍遮挡,只是这瓢泼大雨,岂是衣衫能阻?
不一会,裴妍的头上、身上也跟着湿透了。
她像被抽了魂的木偶,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大睁,呆愣的看着沉黑的天际。
不多久,二门大开,二房的王夫人搀扶着老夫人郭氏匆匆赶来。
老夫人心疼地把裴妍揉进怀里,裴妍闻到祖母身上熟悉的忍冬香气,与母亲的如出一辙,心下一松,不再挣扎。
老夫人和王夫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进房里。
王夫人赶紧命下人煮姜汤,打热水,婢女们仿似有了主心骨,方才的混乱变得有条不紊。
裴妍依偎在郭老夫人怀里,一言不发。
老夫人知她受惊过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便屏退诸人,自己默默地搂着孙女,轻拍她瘦弱的后背。
秦媪不敢瞌睡,勤勤恳恳地跪坐榻边,为一老一小守夜。
裴妍喝过姜汤后,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郭老夫人却一点也睡不着,大儿媳和大孙子被掳至今,仍未有消息。她在外人面前强作镇定,实则内心万分焦虑。
辗转反侧半晌,终于,门口有了动静。
秦媪出去一趟,急匆匆地回来禀报说:“归家了!大夫人并大郎回来了!”
郭老夫人顾不得套履,穿着足衣就往外走。
秦媪赶紧捡起地上的木屐跟上。
正门口,一身狼狈的小郭氏和裴憬,正被裴崇和张茂搀扶着下车。
郭老夫人冲到大儿媳并长孙面前,拉着俩人左右端详,发现只裴憬脸上有道划伤,其余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小郭氏方才在车里已经哭过一场,见到老夫人,又是一番泣泪。
王夫人赶紧上前扶住嫂子,一边好言劝着,一边把人往院子里带——门口有不少部曲仆从,怎好在下人面前失态。
裴頠并未回来,张茂禀报道郎主与王驸马、贾国公等夤夜进宫面圣去了。
长房一时热闹起来。
裴妍也被惊醒了,在见到小郭氏和裴憬后,悲喜交加,母子三人劫后余生,相拥而泣。
郭老夫人平复下来后,把裴崇叫到了内室,仔细询问个中情形。
裴崇却摇头:“这得问阿茂。”他跟裴頠、贾谧等人率兵赶到的时候,大局已定,匪首已经被斩杀了。
张茂此前鬓发凌乱,衣服带血,回房刚换了衣裳,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就被老夫人请了过去。
面对老夫人的询问,张茂知无不言,将经过细细说来。
人可以说是驸马王敦救下的。为防打草惊蛇,他命部曲人衔枚马裹蹄,一路疾行至小苍山下,又兵分三路,正面佯攻,俩侧路救人。
张茂被分在左翼,当他率领一队人马干掉多处哨卡,率先摸进匪巢时,狂妄如汲田显然没有料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正压着一个貌美的婢女行乐,听到大营的喊杀声才匆匆提着裤腰带出来应敌,眼见大势不好,竟将小郭氏并裴憬押到阵前,妄想挟人质杀出重围。
张茂不敢妄动,本想等裴頠和贾谧到了再拿主意。驸马王敦却不顾人质,搭弓挽箭,正中那匪首眉心。裴憬脸上的划痕就是王敦的箭头擦伤的。
郭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对驸马王敦的看法也复杂起来——他虽救了人,却也差点害了她长孙。她闭上眼,叹道:“罢了,此番,终归是欠了王家人情。”不是王敦接到道观线报,立刻给裴家和朝廷示警,又亲率部曲全力营救,只怕长房一行已经覆灭。
张茂亦道:“王驸马颇擅兵道,茂敬服。”幸亏王敦率先救人。等他们剿完匪下山时,发现山下火光延绵,人沸马嘶,原来是朝廷的兵马杀到了。可笑那贾谧夜间行军,竟明火执仗,毫不遮掩,若等贾谧来救人,只怕小郭夫人并裴憬早死过几回了!
第二天辰时,裴頠终于归家。宫里的裴妡也跟父亲一道回了府,一到家就匆匆来寻裴妍。姊妹俩见面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小郭氏经此一事,人更加畏缩萎靡,第二日竟发起高烧来。可怜裴憬裴妍兄妹自己还惊魂未定,又要侍奉母亲,也陆续病了起来。
裴頠请皇甫神医来给长房问诊,皇甫严看过后,却道几人只是受惊过度,哀思劳神,凝神静养即可。
小郭氏病倒后,长房无人做主,担子一时全部压在王夫人肩上。
郭老夫人问起长房的伤亡情况。
王夫人叹了口气,回禀道:“这次东郊之行,死了十二个婢子,三十四个部曲,另有两名婢子虽留得性命,却被毁了清白,须打发出去。”
“那个柳媪呢?”
王夫人道:“殁了。”
这些仆从里,既有小郭氏的乳母柳氏,又有几个叫得上名的得力婢子仆从,很是可惜。
郭老夫人道:“都是忠仆,切记厚待他们家人。”
王夫人应是,又道:“不若再从他们家中选人进来?”
郭老夫人点头,随她做主了。
张茂除隔日回了趟家,给父兄报平安外,其余时间要么陪在裴憬身边,要么帮助裴頠料理部曲后事。
那个阿?,也由他向裴頠陈情,特命两个部曲护送他回乡了。
裴憬自打回来后,夜里总也睡不安稳,竟有发癫之兆,还好他的小厮长河在此番混战中,得幸保住了性命,一直陪着他。在长河和张茂不遗余力的陪伴与开解下,裴憬才渐渐恢复神智。
裴妍那里张茂也去过。因是外男,按理只能在花厅外问问情况。照顾裴妍的是老夫人的陪房秦媪,她对张茂奋不顾身救下长房母子的壮举很是钦佩,知他与长房兄妹素来亲厚,便放下榻前的帷帐,破例放他进来探望。
裴妍就半坐在厚厚的帷幔里。
张茂隔着屏风和层层纱幔,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
人影动了动,沙哑着嗓子唤他:“阿茂哥。”听声音,显然是哭过。
“我在。”
“你说,风荷雨荷还有那些被盗匪害了的人,会怪我么?”毕竟,那天是她非要去那王家别院的啊!
张茂没有正面回答她,只对她讲起一事:“两年前,我曾在阿父军中做度支小校。一次运送粮草,因为时间紧迫,我只好弃官道,带着那对辎重抄了近路。结果半道上遭遇秃发余孽,我们拼死守粮,从数百人,战至十几人,直到我阿父派人来救,这才侥幸没死。我时常在想,那些在这场遭遇战里死去的同袍,会不会恨我,如果我带他们走另一条常走的大路,那里驻军多,敌军断不敢贸然来袭。也许,他们就不会死!为此,我曾经一度自责,觉得对不住他们。”
裴妍坐直身子,她思索片刻,开解张茂道:“可是你拼死护住了军粮。”
张茂点头道:“不止,因为那条近道,我部虽遭突袭,却也提前三天把粮草运到了大营,使我阿父得以早早排兵布阵,趁对方不备,把湟水对岸的秃发主力绞杀无几。”
他朝二人之间隔着的帘子近了一步,轻声道:“那些婢子部曲,是被盗匪所杀,这本不是你的错。至于误将他们引入狼窝的你,”张茂苦笑,“确实对不住他们。但是反过来想,若非你和大夫人误打误撞进了贼窝,朝廷又怎会立刻出兵剿匪?我们又怎么可能这么快锁定他们的老穴,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些盗匪不死,即便你的婢子和部曲逃过一劫,却会有更多的商贾、黎民惨遭屠戮。你虽对不住那些死去的人,却救了更多的人。”
张茂无法与裴妍讲慈不掌兵的大道理,只能就事论事的开解她。
裴妍听后,这些天压在心里的苦楚与自责稍稍缓减了些。只是,她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木槿被蹂躏时那绝望凄清的眼神,听到那些死在柴房里的婢子痛苦哀告的呻吟。她想起风荷雨荷,想起母亲的乳媪柳氏,这些都是亲人一般的人,却都死在了盗匪手里……
“你说,那些枉死的人,在地下还会痛苦吗?”裴妍问。
“人死了,就没有知觉了,所以才有诗云‘视死忽如归’。”张茂道。这个问题他也曾在第一次上战场时,问过阿父,阿父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裴妍露出一丝欣慰的苦笑:“如此,也好,她们身前是那么痛苦。”
“元娘……”该说的已经说了,张茂不知该如何继续宽慰她。那些婢子的惨状,张茂亲眼所见。他尚且于心不忍,何况与她们感情甚笃的裴妍?
“听说,叔母要派新的人来了。”裴妍幽幽道,“你说,她们来了后,还有人记得风荷、雨荷还有柳媪她们吗?”
“只要你记得,便无人敢忘。”张茂道。
上行下效,做主人的不忘旧人,年年祭祀,年年给牺牲的人家里发放抚恤,做下人的怎会忘记?
“我明白了。阿茂哥,谢谢你!”她这些天,一直在为死去的人难过,可又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得张茂点拨,终于释然了些——既然她无法救回他们,那么至少,她可以记住他们。她这些年存了不少私房,晚上就禀了阿母,全部送给这次遭难的人家!
从裴妍处出来后,张茂问秦媪:“小子家正巧有两个拳脚厉害的婢子,不知可否献与大夫人与元娘?”
秦媪听罢心内一喜,前番郭老夫人还发话,说要到娘家讨些会拳脚的奴婢来。毕竟部曲功夫再了得,也不能贴身照顾女眷。而会拳脚的女子在世面上又是稀罕货,也就武将之家,自小培养,能寻出二三来。
她笑道:“茂郞有心!奴这就禀了老夫人!”
不久,张茂献上的两名婢子就进了府。
二人是嫡亲姊妹,一唤定春,一唤容秋,分别给了小郭氏与裴妍。
有了二女的守护,张茂才略略放宽了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长房的风波并未随母子三人的得救而停止。相反,三夫成对,众议成林,谣言在京中越传越广,更被有心人推波助澜。
不过几天,钜鹿郡公府长房受辱的言论便甚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