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27章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6

出了位育宫，阿图道：“主子，这回够皇后喝一壶的了。”

静妃幸灾乐祸道：“她以为位育宫的东配殿是那么好住的？”

阿图又问道：“这件事，她们抵赖不了吧？”

静妃道：“那一碗坏了事的杏仁儿蜜是从她的小厨房出来的，又是她的贴身宫女儿亲自送去的，这还不算铁证如山？”

“主子您说的是。”阿图奉承到。

把不相干的人都撵出了西配殿，皇帝这才进去瞧如贞，李忠强也识趣地把绿枝叫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皇帝和如贞。自那日皇帝就立后一事去朱颜阁问她意见，如贞已许久不曾见到皇帝了。如贞见了皇帝欲起身行礼，皇帝急切地一把扶住如贞，道：“别起来，你身子不好。”

“是。”如贞又半躺回了床上。

两个人一时无话，皇帝取了桌上的药，一勺一勺地喂如贞喝。见如贞眉心微蹙，皇帝放下药碗，又拿了一颗话梅给如贞，“你含颗话梅就不苦了。”

如贞嘴里含着话梅，也不说话，只静静地躺在床上。

皇帝回忆起小时候，温声道：“小时候你也是最怕喝药，每次哄你喝药，我和济度都要给你准备话梅。”

皇帝神情忽然又有些懊恼， “如贞，那日是我不好。我一连这么多天也没有去朱颜阁看你，不是生你的气。”

话一出口，皇帝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可不就是赌着气才不肯去看如贞么，便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来害你。”

如贞看着皇帝一时急切，一时懊恼，一时又失落的样子，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但她明白，眼前这个人纵然是大清国的皇帝，一颗心却是实心实意地待她好。人在伤病之中总是较平时更为脆弱，如贞也不例外，已是泫然欲泪。

皇帝一见如贞梨花微带雨的模样，更是语无伦次，“如贞，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谁要是再敢害你，我就砍他的头。”

如贞忍俊不禁，道：“长生哥，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呀。”

皇帝有些腼腆地笑了，又道：“我自作主张地把你接进位育宫来，也不知道你住得惯不？”

如贞道：“也没什么惯不惯的，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语气着急，“若是缺了什么，你告诉我，我让李忠强去朱颜阁替你取。”

如贞笑道：“这件事，只怕皇上你也办不到。”

“哦？竟然还有我办不到的事情。”皇帝好奇道。

“可不是么，皇上能让两只猫跑来我面前打架玩儿吗？”

皇帝道：“你喜欢看猫儿打架？”

“也不是。只是上月里有一晚，我睡不着，听见院子里有响动，结果一瞧呀，竟然是两只猫儿在墙头上打架。也许是夜里失眠，看见猫儿打架倒也颇觉有趣。”

皇帝试探性地问道：“那两只猫儿可是一只白底黄花，一只黑的？”

如贞大为惊讶，道：“皇上，你怎么知道的？”

皇帝一颗心忽然砰砰直跳起来，怀着一种说不清的隐秘期待，问道：“那两只猫儿打架是不是还连累了朱颜阁墙角那棵桃花树？”

如贞更为惊讶，“是呀。桃花落了一地，连伸出墙去的那枝桃花也被折断了。绿枝她们几个小丫头还兴冲冲地跑到墙外去捡那枝桃花，结果也没捡着，她们还猜测是不是被其中一只猫儿叼走了。”

皇帝喜不自胜，却强压住内心的欢喜，道：“我知道那枝桃花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到了御书房的花瓶里。”

如贞心中疑云更重，一双大眼睛无声地询问着皇帝。皇帝忽然笑了，从未有过的舒展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顽童的俏皮，“因为那枝桃花被我捡走了。”

“可那晚不是您和皇后成亲的日子吗？”如贞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却是再也收不回来。

皇帝脸色已没了方才的玩笑之色，眼神真挚而炽热，道：“因为我也和你一样，一夜无眠，辗转反侧，所以带着李忠强和侍卫长走到了朱颜阁外。恰巧和你隔着一堵墙，也看见了那两只猫儿打架，连累了那枝桃花。朕心疼那枝桃花没有归宿，便把它带回了御书房，用清水养着。”

许是皇帝的目光太过灼热，如贞承受不住，要移开目光去，却被皇帝逼视着不能。仿佛是败下阵来，如贞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渐渐有了羞怯。

皇帝忽地心情大好，放声大笑起来，喃喃自语道：“原来你心里是有我的。原来你心里是有我的。”

和王府，王妃虽从不过问济度朝政上的事情，但消息却灵通，皇后牵扯进如贞被毒害一案的事情，她也已经知道了。

王妃急道：“爷，高云与睿王府的大格格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断不会加害于她。况且，高云如今身为中宫皇后，已是后宫里的第一人，只要做好皇后的本分，她便万事无忧。高云是个聪明人，您也知道，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您一定要救她呀。”

济度道：“我也相信，以皇后的聪慧断不会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我是她姐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七日后，如贞被毒害一案终于水落石出，那一块露出来的石头砸在了静妃的脚上。静妃从娘家带来的一个宫女儿买通了皇后小厨房里的一个厨娘，往那一碗杏仁儿蜜里加了红花艾。那名宫女儿一人揽下了所有的罪责，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人所为，与其他人不相干。之所以加害如贞是因为她的心上人当年曾在如贞的阿玛塔石哈帐下效力，因监管粮草不善而被塔石哈问了斩刑。所以，她一直衔恨在心，塔石哈既然已经死了，就把这笔账算到了如贞头上。宫女儿供认一切后，便一头碰死在了柱子上。

元凶已死，再无可对证的，又有太后出来调停，皇帝也不便再深究，但还是追究了静妃管教宫人不严之罪，夺了她副后的权柄，并罚俸半年，禁足三个月。

静妃坐在承乾宫的老槐花树下，静静地躺在摇椅上，阿图从屋里拿了条毛毯子给静妃搭在腿上，道：“主子，不就是罚俸半年，禁足三个月么，咱们不稀罕宫里那点月银，咱们从科尔沁带来的嫁妆还丰厚着呢；您不是不愿意见着太后、皇后和那些个妖精么，依奴才看呀，这禁足算是因祸得福了，省得去慈宁宫和位育宫给她们请安了，也用不着看了那些个妖精心烦了。”

风起的时候，静妃被吹了一头的槐花儿，她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嘴里念念有词道：“皇上喜欢的人竟然是她？！”

阿图见静妃这般模样，以为自家主子心病又犯了，道：“主子，您说什么呢？”

静妃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念道：“皇上怎么会喜欢她？皇上怎么能够喜欢她呢？”

位育宫里，王妃得了恩典进宫来看皇后，姐妹俩手拉着手坐在一处谈话。

王妃道：“你才入宫便这样凶险，承乾宫里那位还是咱们娘家的亲姑姑都这样，何况是别人。”

皇后心里也难过，到底要强，不愿多说，只道：“姐姐，你回去替我谢谢姐夫。”

“都是自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王妃问道：“你呀，要自己个儿小心。可怜你在这宫里一个人，我又不能时常入宫来瞧你。”

皇后反过来安慰王妃，道：“姐姐，你放心吧。在这宫里，至少姑奶奶不会害我，看在额布格的面上，要命的时候，也总会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