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也不知怎的脚下又生出了力气,就这样一步一喘地,终于到了翠釜山顶上。
这山顶上竟然也有桑树,结着紫色小花。另有数十种我不认识的草蔓,郁郁葱葱,芳香扑鼻。我四处找,只是不见有泉水的踪迹。
突然,我发现在山顶北边背阳处,升起一片白雾。我好奇地过去看,雾渐渐散了,果然露出一泓泉水。泉水碧青,我忍不住将袖笼撩起,将手伸进去——好清凉舒服!横竖左右没人,我又脱了鞋袜,踩进泉水里。只是不知道,这泉眼究竟在何处呢?
这泓泉水还颇大,约有两个我家的厅堂。我小心翼翼地沿泉边走了一圈,并未觉得有水流激荡,说明泉眼还要往里。这可麻烦,我皱眉看看那碧青的泉水,恰如一块碧玉,绿得泛荧光,却不通透,也看不清有多深。
好在这难不住我。打小,我早跟着阿哥在牛首水中学会了洑水。我将裙子、襦衣、长裤都宽了,好生叠放在泉边,只着亵衣亵裤,一个猛子就扎进泉水里。
潜进来才知道,这泉是漏斗型的。泉眼,自然就在最中央。我用力往深处游,果然,只见此处一股水流汩汩涌出,带着清凉的气息,幻出七彩泡沫,有如麒麟盔甲,这就是那传说中可见姻缘的素鳞泉眼了。我使劲蹬了两下,靠近泉眼处,闭目,心里默默悼念,就再睁眼向那七彩泡沫里看去。
泡沫渐渐幻化出一个人脸模样,我还未来得及辨认,突然,那涌出的水流从吐力变成了巨大的吸力,也不知怎么的,一阵天旋地转,我慌乱中喝了几口水,就被泉眼吸了进去。
那情形,大约好像我被泉眼生了出来似的,我只觉滑过一个清凉滑润的甬道,一骨碌就发现自己湿漉漉地坐在一片水塘里。
奇怪,这水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浅了,周围的环境也大变。方才,泉水周围尽是怡红快绿,奇花异草,现在却都是墨黑色泛着古怪荧光的矿石,有的呈钟乳状,有的呈鳞片状,皆是湿漉漉的,满布苍穹。
啊!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我这是——来到了素鳞泉的反面?!
念头刚闪过,眼前出现了更令我瞠目结舌的奇景:有人;而且是个女人;而且,她是飞过来的。她自离我约十丈处的地方,一袭白衣,愈飞愈近,终于一个轻巧的落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居然丝毫不觉害怕。一来是因为她是女子;二来,她着实太美。我生平见过最美的女子,排第一的是镜子里的自己(不要脸),排第二的是我亲娘。可这两个若与面前的这个女子相比,都只能算是稍具姿色了。
她雪肤娇嫩,肤色与白裙瞧不出界限;那张脸真叫人想起一朵芙蓉花,但拿芙蓉花比她,又嫌太过艳俗。她的眼睛黑白极分明,目光如炬,眉形若剑,鼻锋如一笔佳毫勾勒而出,但红嫩的樱桃小口又中和了这股凌厉感;一双如葱素手轻轻捏住袖笼,袖笼之间的纤腰不盈一握,竟是无一处不美得登峰造极。
我愣愣地瞪着她,良久才找着了自己的第一句话:“神仙?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