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睡梦中惊醒时,飞机已经落地。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模糊的视线,持续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
我给张行洲打了个电话,走到行李提取处等待行李从传送带上出来的间隙,电话接通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行李从传送带上拿下来"飞机到了。"
“我在东口,快点,别让我等太久。”他的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但我不怎么在意。
因为只是粗略算下来,我所犯的错足以让他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情。
我快速带着行李箱往出走。还没出候机楼,我就已经看到张洲行了。
他正低头玩手机。挑染了墨蓝色的黑发遮盖不住他锋利的五官,反而加强了他身上那种锐利的气场。他仍然像从前那样爱戴各式各样的饰品。蛇形的耳骨夹,黑色的耳桥钉。,五芒星的红色宝石项链。落在他的手腕上时,我的目光不自觉停留了一下。
数片银色橄榄叶连接成的手链,一枚只有五毛钱硬币一半大小的圆圈挂在链子上。虽然隔得远看不见,但我知道圆的正面是一位希腊先贤,反面是张洲行的英文名——Stryggle。
18岁时我送他的生日礼物。也是三十四年我送他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刚给他过完生日,第二天他就和人打架负了伤,我们也因为一些原因吵了架,那之后我们就再没有见面。我也不敢再见面了。
张行洲抬眸恰好和我对视。猛然间我才惊觉他身上那种危险又尖锐,如同刀刃的气息比以前更盛了。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毒蛇终于亮出了毒牙,看得我胆战心惊。
他抬手冲我小幅度招招手,我快步跑过去,来到他面前他很自然地接过了我的行李箱。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刚要去拿过行李箱,他便捉住我的手腕,我不明所以抬眸正巧遇上他的目光,从未遇到过的尖锐的目光吓了我一跳。好像他眼中藏刀,下一刻就会捅穿我的心脏。
我讪讪地松开手,尽力掩饰我的害怕。但张行洲一直握着我的手腕没有松开。
我对他的强硬态度有些不解和害怕,微微张口,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好任凭他牵着我,出了机场。
一路上都有人侧目。
果然张行洲的魅力不减当年。
机场门口停着一辆加长版低调却不减奢华的保姆车,车边站着两个黑西装的男人。
张行洲走进那辆车,离车门最近的男人就立刻殷勤地接过行李同时打开了车门。张行洲牵着我的手腕上了车。
张行洲的手下紧跟着我们上了车,车门刚关上张行洲就发了话。
“去我家。”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yes,boss。”金发的司机立刻启动了车,平稳地向前驶去。
“不,不用了,我已经订好宾馆了。”我急忙拒绝,慌不择路地将手腕从张行洲的手中挣脱出来。
张行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冷,脸臭的好像谁欠了他一个亿,慢悠悠地收回手。
车里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张行洲的手下们都闭紧了嘴,唯恐发出一点声音,惹得老大不快。
“你不打算在这长住?”张行洲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同时仿佛有一座大山落在了我的胸口,压的我喘不过气。
“长住的,但我可以在入职后向学校申请职工宿舍。这样也不会给你找麻烦。”反正你也很讨厌我。我极力挤出一个微笑,连连摆手,将最后一句话藏起来没说。
不知为何现在的我特别害怕激怒他,害怕他像对待那些混混一样对我动手。
张行洲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看出了我的害怕,因为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担忧,连他的叹气都带着失望。
“我会吃了你吗。”
我连忙摇头。看见我的慌张,他哑然失笑。
“那就和我住,你住学校宿舍我不放心,万一又被什么不三不四的家伙缠上。”张行洲的话带着命令的意味,话里还在内涵我和林段瑜先生,因为我和先生是在学校认识的。
我还想说话拒绝,却被他如刀一样的目光堵了回去,收回目光的同时攥紧了手指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张行洲也没有再说话,沉默到让人窒息的气氛一直保持了许久。
直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后,我的左肩突然一沉——张州行的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
我猛地僵直了身体,大气不敢出地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一边虚扶着张行洲的头,一边向张行洲的下属们投去求助的目光。
给我们拉车门的年轻人开口小声对我说:"接到您的电话后我们老板一直就没有睡觉,一直在亲自准备您回来的安顿工作。您不看功劳也看在苦劳的面子上让我们老板睡一会吧。"
他旁边年龄略大的保镖给了他一手肘,也没阻止他把话说完。
年轻的保镖狠狠回瞪了他一眼。
“他这几天一直没睡吗?”
“是啊。”年轻的保镖立刻接话,然后以三倍速快速地回话,完全无视他旁边眼神逐渐阴沉的年长保镖“是啊,您不知道,我们公司里就没人不知道老板有个求而不得的梦中情人,悄悄告诉您老板的手机屏保,电脑屏幕都是您的照片,我们老大每次在联欢会上就会画画。他画画可好看了,和您本人完全相似就好像是照片一样,不过您本人比照片上好看许多。还有......嗷~你掐我干什么!唔唔唔!”
年长的保镖捂住了年轻保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因为他的吵闹,张行洲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我伸出手指磨平他眉间的皱纹。
年长的保镖叫做凌覆辉,年轻的叫左禄。
听凌覆辉说两个人都在张行洲麾下干了很长时间,从张行洲当上公司高层时就跟着他。
当我问他们张行洲的公司是干什么的时,左禄立刻回话"□□上的事......"凌覆辉立刻捂住了左禄的嘴,接话说:"□□上的事我们是干都不干的,你别看我们张总臭着个脸,但是他一直坚守本分,□□上的事他是碰都不碰的,甚至还帮助警方教训那些□□上的家伙,您看照片,我还有和警察的合照。"
凌覆辉给了左禄一记眼刀,慌慌忙忙地挑出手机里的照片怼到我面前,手机屏幕堪堪停在我的鼻尖前。
照片上赫然是两个金发的白人警察,严肃地和张行洲握手,张行洲的脸比刚才和我说话时还要臭,就好像下一秒就要甩手走人,他的左边是笑颜如花的左禄和同样严肃的凌覆辉。
我暂时相信了他们的话,轻轻用手指推了推手机。
“那......行吧。”我妥协地点点头,扶住了要往下滑的张行洲的头。仍然还是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褪去危险性的气息,变得安静下来。
凌覆辉和左禄用尽方法想让我留下,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不过直觉告诉我,张州行不会因为之前的过节选择对我动手。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同时我心里一直吊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之前我还一直在想张行洲这么轻松地答应下来会不会是想着我落入他的地盘后,直接把我处理掉。
张行洲的头发在我脖子上扎的我有点痒,乘着他头的手稍微松了一些,不过张行洲睡的很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一直到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还沉沉地睡着。
我通过车窗往外看,白色的别墅和种着鲜花的花园,看着冷冷清清。四周只有几栋相邻较远的房子。
车开进车库,车库昏暗的灯自动打开,没有让张行洲醒来。
我慢慢做出一个嘘动作,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他们立刻会意,点点头不做声。
我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默不作声地等着张行洲醒来。
过了十多分钟,张行洲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小幅度地眯了一下,似乎是在适应周围的光亮。
接着他的眼睛变得像往常一样锋利,生人勿近的气息再一次释放出来,充斥着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到了?"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左禄快速地点头,同时拉开了张行洲一侧的车门,凌覆辉刚想开口就被左禄拉下了车。司机也一句话不说沉默地下了车。
我正准备等着张行洲下车,却见他一点动作也没有,只是抱着手臂坐在我旁边,沉着脸的表情好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那样子好像他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我觉得莫名其妙,让他枕了我的肩这么长时间,我的肩都麻了我还没说什么他还摆个脸子给我看,不过实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还是打算忍。于是就想开口提醒他。
谁知道他反手就把车门拉上了,极大的力气使得车门发出巨大的响声。
神经病,又发什么疯。
我看着他,他的目光落在车窗外,一个眼神也没给我。
难道是暗示我要先开口?
踌躇再三,我开口准备说些好话,张行洲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意"不想说就算了,没人逼你。"
不是大爷,你别一边掉着个臭脸,一边说出这种好像是我的错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