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出发的那天,天空蓝的像一块毛玻璃。
云朵铺在上面,像一块块华夫饼干,松松软软的,有风吹过,还往外呼呼冒着烟气。
她走在队伍最后,回头看时,一张张熟悉的脸聚集在孤儿院门口——药师院长、胖阿姨、管账老头、乌鲁西、兜……还有很多其他孩子。
她顶着爽朗的日光,回过头,挥挥手,说:“我去赚大钱了!”
在她浅薄的认知中,有了钱,就是有了人情世故,或许就能成为别人口中“读得懂空气的人”。
虽然她也不知道空气有什么好懂的。
听了她的临别感言,乌鲁西评价道:“赚大钱嘛,你是有可能的,不过人情世故你就别想了,入了职场,就把自己当哑巴,多做事少说话,这都是为了你好!”
海月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当然,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赶路的几日,水门教了她一些基础忍术。
或许是学过医疗忍术的缘故,海月像海绵一样,学的老快,基本的“三身术”,以及其他一些进阶忍术不出半日就掌握了。
闲下来的时间,她就跟着止水或卡卡西练习苦无投掷。
他们的队伍中有小孩,有伤员,所以走的比较慢。
启程的次日夜晚,他们在戈壁滩上安营扎寨。
这时已经很接近风之国国境了。
无边的旷野,黄沙微扬,抬头是璀璨繁星,低头是噗嗤噗嗤的火光,野地荆棘和木麻黄在火中平静地炸裂,火焰也随之一跳一跳。
——所有第一次出远门的人很难不被这片漫漫黄沙所震撼!
明明距离火之国边境也没多远,但穿过原始森林后,无边无际的沙漠便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的白天很热,热到无法想象,黄沙反射着炎炎烈日,无处可藏,能把人活活晒脱皮!
而这里的夜晚又很冷,同样冷的无法想象,在沙漠被落日染红后,便是无止境的降温,即便以忍者的体质,也得裹上一件厚棉衣!
海月被这片变化多端的神秘土地折服了!
在她看来,沙漠和人类一样,看似平稳、柔软,却有着出乎意料的极端情绪,你很难猜透一场风暴因何而起,又何时止息。
她在落日下疯跑,等太阳完全落山了,就裹上棉衣,和止水并排坐在一根横木上。横木中间摆着一树叶兜的“刮痧果”。
刮痧果是水门收集来的“风之国特产”,外形有点儿像杏子,颜色是肉粉色,核很小,吃起来酸酸麻麻,唯一的优点是水分很多。
卡卡西坐在他们对面,沉默地翻动着烤的滋滋冒油的旱獭肉。
这只旱獭被肢解成了好几块,七个人分一分,再配一些干粮,正好解馋又果腹。
自打海月加入队伍,卡卡西就显得异常沉默。
——沉默地赶路,沉默地指导忍术,沉默地示范忍具。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平白多了一个“师妹”的事实,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别扭,似乎想跟海月亲近,但又老绷着一张冷脸,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当然,这个队伍里绷着脸不说话的,也不止卡卡西一个。
晴子坐在不远处的沙丘上生闷气。
她没有抢到止水旁边的座位,而止水又不帮她说话,这让她大感扫兴,发誓以后再也不跟止水讲话了!
阿健是个劳碌命,见晴子这副模样,叹口气,拿了两根烤好的旱獭肉过去,扯一些有的没的时髦段子,好让气氛缓和一些。
水门和炎渡去周围巡查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海月嚼着刮痧果,眼睛盯着一块被风化的石头。
这块石头瘦骨嶙峋,处处窟窿,一只干瘪的蜥蜴趴在小洞里,露出一截尾巴,在火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
卡卡西憋了老半天,终于憋出一个话题——
“你在看什么?”
“蜥蜴。”
“有什么好看的?”
“它快饿死了。”
“你在等它死?”
“嗯。”
“……”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下面的话。
反倒是止水起了兴致。
“我们拿东西喂它吧。”
“它吃不了东西,肚子里有虫。”
“寄生虫?”
“是。”
“有办法把虫弄出来吗?”
“有办法,但那样虫就死了。”
“那确实,”止水摸摸下巴,“如果按众生平等的观念,救蜥蜴要杀虫,是不对的。”
“那为什么救人就可以呢?”
“因为这个观念是人想出来的。”
“原来如此。”
卡卡西坐不住了:“不是……你们在聊什么?”
他觉得这不是小孩子该聊的话题,而且也不有趣。
“卡卡西师兄——”
海月转过来,认亲的称呼倒是喊的顺溜,“你说我们救哪个?”
“喜欢哪个救哪个。”
卡卡西并不在意,无论虫子还是蜥蜴,都无关紧要。
止水蹲在怪石旁边,托着下巴,看向海月,笑道:“那你想怎么选?”
“我什么都不做。”
“为什么?”
“在这场决斗中,虫子是胜利者,我和它没有利益冲突,就不该做得罪人的事。”
“这是哪里的道理?”
“人情世故的道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院长说的。”
止水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
海月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卡卡西瞪着一双死鱼眼,不得不承认“三年一代沟,五年一大沟”,他和这俩小孩差了七岁,果然毫无共同语言!
他举着两块烤好的旱獭肉,一人递了一只,希望堵上他们的嘴,好好吃饭。
不远处的山丘,晴子听到笑声,猛地回头,见两人嘻嘻哈哈地吃着烤肉,顿时醋意大发!
她狠狠咬了一口快要凉掉的旱獭肉,骂道:“这什么啊,膻死了!”
阿健低头吃肉,不敢讲话。
***
第三天傍晚,他们抵达前线基地。
大蛇丸举着望远镜站在桔梗山东侧的瞭望塔,手里还拎着啃了几口的干粮。
风沙沙地吹过,卷起滚滚沙涛。他望着风之国独有的黄沙地貌,忽然笑出了声。
这时,他身后的石制大门被人推开,一个黄色头发的青年走了进来。
“大蛇丸大人。”
“是水门啊……”
大蛇丸回过身,看向单膝跪地准备汇报工作的年轻上忍,似乎心情不错。
他道:“艾回国继任四代雷影了,罗砂也接替了四代风影的职务——你说我们木叶将来会接替日斩老师,成为四代火影的人是谁呢?”
——这种时候,甭管怎么想的,闭眼拍上司马屁就对了!
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水门可比自己新收的学生精通的多。
水门眼睛一闭,一睁,张口就来:“火影和民众自然会推选出最有能力之人,您身为本次大战风之国战线的总指挥官,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
“你倒是会说场面话。”
大蛇丸的蛇瞳反射着大漠无垠的月光,似笑非笑道,“跟你的老师一点都不像,换做是他,早就说风凉话了。”
“自来也老师只是喜欢开玩笑,没有什么坏心思,若有得罪,我替他向您道歉。”
“不必了,麻烦帮我转告他,幽默感这种东西,不能强求。”
“……”
大蛇丸收起望远镜,把剩的干粮丢进垃圾桶,拍拍手,道:“罢了,不多废话,我们开始工作吧。”
忍界大战打到这个阶段,大部分人都已经疲了。
所以,他们的巡逻也只是例行公事,无论是木叶还是砂隐,都在等大名的正式通知,停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看谈判谈到什么程度,利益如何划分,等这些全都敲定,形成正式文书,他们就可以收兵了。
不过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大蛇丸大人——”
巡逻之际,一名守卫飞奔过来,慌慌张张道,“基地有敌袭!”
大蛇丸作为前线基地的总指挥官,眉毛一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倒是没什么动作。
反而是刚来的水门脸色一变——他带过来的那些小孩,可都在基地里呢!
敌袭发生的时候,海月正站在帐篷外回答晴子的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晴子很久。
她一直等到止水和阿健进帐篷收拾行李,才把海月拦下来问。
她问:“你是怎么吸引到止水注意力的?”
海月觉得这个问题很复杂,就像在问一朵过路的云为何会使人抬头一样。
她无法从中总结出规律。
就在这时,地面崩裂,土层下陷,钉在地上的帐篷一个接一个翻倒!
电光石火间,三条土龙弹拔地而起,横冲直撞,人们惊呼连连!
海月在土龙弹出现的瞬间,就拉着晴子跳起来,躲开了正好出现在脚下的大裂缝,往炎渡和卡卡西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止水和阿健也从帐篷里出来,同她们汇合。
这个时候,守卫的忍者们纷纷反应过来,开始战斗。
卡卡西冲过来,见他们无事,松一口气,而另一边,捣毁前线基地的土龙弹也被打散了!
从天而降的土块有大有小,仿佛冰雹,冷不丁砸到倒塌的帐篷上,就像要把它们活埋似的!
“敌……敌袭?”
晴子躲在海月身后,惊惶未定——不是说各个国家都在和谈了吗?怎么又来偷袭?
海月没有安慰手足无措的晴子,而是沉默地看向东南方向,那里只有一座沙丘,安静地伫立着。
她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止水注意到了她的反常,问道:“怎么了?”
“土龙出现的时候,那个地方有人。”
“那现在呢?”
“消失了。”
“凭空消失的?”
“是的,”她想了想,又道,“那个人出现和消失的方式有点儿像水门老师,中间是没有移动痕迹的。”
卡卡西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对话,听到此处,眉头一皱,拍拍海月的肩膀,弯下腰道:“你确定吗?”
就在这时,卡卡西感到腰间的忍具包里一轻——
水门握着放置在他身上的飞雷神苦无,出现在他们中间。
“你们没事吧?”水门搭上卡卡西的肩膀,问道。
卡卡西正准备说明情况,没想到海月望着水门手里的飞雷神苦无,抢先一步道:“就是这种感觉!”
“怎么了?”水门收起飞雷神苦无,塞回卡卡西的忍具包内。
卡卡西看了一眼海月,又看了一眼水门,抓抓乱糟糟的头发,解释道:“她的意思是,刚刚偷袭基地的人,也会使用时空间忍术!”
带土:大意了,他们有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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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黄沙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