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维C如何生存 第134章 我以为你恨我

沉默了一瞬，尤瑜说：“所以，【秩序】至今都不知道我成为了异形，对吗？”

“对。”

“那为什么不再赌那个可能了？”

“【秩序】说，让你拥有自己的生活，”邬烟又将视线落到尤瑜的头发上，“数年的监控和数据，得出的成功几率毫无意外都是0。”

“所以，我撤销了对你的监控。”

尤瑜看着她，突然有些想笑。

邬烟喘了口气，用手用力捂住胸口，脸上的五官却完全没有疼痛带来的扭曲，就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

“那如果，这个可能成为绝对的话，你会帮我吗？”尤瑜说。

闻言，邬烟缓缓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尤瑜甚至不能确定邬烟是相信了，还是怎么样，但是她现在只能赌，她不想处于无尽的监视之中，更不想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别人，哪怕这一刻，也许【秩序】从没想过控制她。

“你的身体数据，黑市甚至比你自己都清楚。”邬烟沉着嗓子说。

“你确定吗？”尤瑜低头浅笑了一声，打开户口，将一个网店界面放出来给她看。

“我知道这个，你的抑变药确实很不错，但是单靠你一个人，永远救不了所有人，”邬烟说：“哪怕你放干自己的血。”

“你再看看，上面写的是，【诚邀处于异变边缘且无牵无挂的朋友参与我们的药物实验】，这些人会经过严格的筛选，最后成为我们的一员。”

邬烟第一次皱起了眉，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眼前的女孩在孤注一掷，自己可以再帮帮她，另一个声音却在说，数年的实验观察都显示了那个可能性为0，这个时候背叛【秩序】，她就是在找死。

且不论她的命是【秩序】救的，就事论事，它的做法，也可以获得现今最好的结果。

哪怕让人类被人工智能控制又怎么样呢？和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少人工智能可以比真正的人类更加公平公正……

“让我叫暮雪进来怎么样？”尤瑜突然收起户口说。

邬烟回过神来，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似乎已经猜到了那个答案，但还是想亲眼见一面。

于是她说：“好。”

这话一落，不等尤瑜过去，门自己打开，叶芍和暮雪贴在门口的身体差点往前一扑倒在地上。

“咳咳，”暮雪稳住身体，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聊完了吗？”

“没有，你的异能，让……”尤瑜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邬烟，有些卡词。

邬烟便接上了她的话，“我。”

“对，让她看看。”尤瑜顺势说。

暮雪一愣，看看尤瑜，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邬烟，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了一把光刀。

“蹭”的一下，荧绿色的刀刃弹出，那一瞬间的折射让地面也出现了一道光影。

尤瑜其实也还没有问过暮雪获得了怎样的能力，此时见状不禁微微一愣。

什么异能需要用刀才能展示？

下一刻，暮雪用力朝小臂一砍，光刀在切口处留下了无比光滑的痕迹。

但是，无论是断臂还是断口，均没有血迹洒出来。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

尤瑜看清楚了，断口处的血液像是表面有张力似的包裹在伤口处，完全没有渗出的迹象。

暮雪在砍下去的瞬间就接住了自己的断臂，此时，她把断臂伸出来给四人看。

突然间，那根断臂用五指站了起来，尤瑜瞬间头皮发麻。

别的不说，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叶芍更是直接抓住了她的手，“鱿鱼，那只手臂好像还会长大。”

是的，不只是那只断臂，还有暮雪的断口，均是有大量的肉芽丛生，慢却持续不断地生长。

先是骨骼，然后是血管肌肉，正要出现上皮组织时，生长停滞了下来。

“恢复不了了，算起来我还是个婴儿啊。”暮雪收回手，将那根断臂怼回去。

尤瑜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不知不觉看了好几分钟。

她再次看向邬烟。

邬烟感觉到了，和她对视了片刻说：“转化稳定吗？”

“至少现阶段没有出现过失误。”

“带我去看看吧。”邬烟说。

尤瑜欣然答应，但黑鸦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最后还是因为邬烟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邬烟说：“让258去安排。”

黑鸦：“……好。”

路上，尤瑜不出意外地又遇到了许多异形，但是这一次，她根本没出过手。

暮雪、叶芍和黑鸦三人全包了。

过程中，哪怕是遇上了一只实力特别强的，尤瑜也没出过手。

邬烟喊住她：“你留下吧。”

尤瑜刚抬步，邬烟就用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

“这两年，不好过吧？”

尤瑜的动作一顿，说：“还好，遇到了很多的伙伴。”

“是吗？”邬烟笑了一声，自从经历过刚才在黑市的事，她似乎心情也隐约好了些，还会和尤瑜聊天，“可是伙伴并不会永远待在你身边，据我所知，你只要出现在外面，就会遇上异形。”

尤瑜没说话。

邬烟看着叶芍甩出一手腐蚀性液体的动作，眯了眯眼睛说：“你想过为什么异形都喜欢追着你吗？”

“叶芍说，因为待在我身边会很舒服。”

“差不多，”邬烟说：“没人性的，之所以想吃你，是因为你可以抑制异变，连异形也想拯救自己，可是它们不懂，它们将这种求生欲，具象成了食欲。”

“有人性的，会想黏在你身边。不止是叶芍，还有我，原本我做不到跟你聊这么久，我和叶芍的身体都有很大的缺陷，活不长，更时刻忍受着痛苦。”

见尤瑜看叶芍，她笑着说：“叶芍是因为年纪小，刚成为异形跑出来就遇上你了，所以你没见过他痛苦的样子。”

“这孩子还吃了易容药，让我在生物制药都找不到他。”

正好，那只实力很强的异形不堪其扰，逃跑了。

尤瑜几人继续往伏走。

终于，到了。

刚来到门口，大门就被拉开了。

那是一个浅棕色长卷发的少年，坐在轮椅上，他先看见了正中心的尤瑜，嘴边刚浮起一抹笑，就抿了起来。

“瑜瑜，二号……”他又笑了起来，看上起却不是那么开心，最后看向邬烟，“姐姐。”

邬烟最大的反应，可能就是率先走进大门，路过碘伏的时候，揉了揉他的头。

佳佳和沈莫菲从碘伏的轮椅后面露出两个头，惊喜地看向尤瑜，手还不忘推着轮椅小声说：“老大！/老板！”

尤瑜径直把人带进了地下室的实验室，白分午和赵无畏有些惊讶地看着两张陌生的面孔。

白分午看见邬烟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不过也是，他没有那段记忆，自然认不出来。

邬烟倒是认出来了。

就这一小会，经沃、花卷等人也赶到了实验室。

邬烟在看到人数越来越多时，眼神也越发的晦暗。

她对尤瑜说：“我答应你了，但是我只能提供后方帮助。”

“比如这种药的量产与研发，以及……”她停顿了一下说：“接近它。”

“足够了，”尤瑜笑着说：“那，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不……”邬烟刚要拒绝。

尤瑜说：“你们先出去吧。”

她的话明显是冲除邬烟之外的其他人说的，黑鸦有些犹豫，但是看见邬烟点头还是跟着大部队走了出去。

最终，房间里只剩下尤瑜和邬烟。

因为是实验室，所有人进来时，都是套上实验服、戴上手套的。

“叶芍的症状我似乎可以治好，你要试试吗？”尤瑜对邬烟认真地说。

这话一出，邬烟始终冷淡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一丝龟裂，“我以为你会恨我因为私心，让你成日面对异形的追杀，从而躲躲藏藏。”

“那些情感太遥远了，最初几度濒死的时候，我确实很恨，我恨自己为什么是一只异形，恨自己没有可以信任的同类……”尤瑜出神地看着桌面上装着红色液体的锥形瓶，像是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所有的同类都想吃掉我，我只能把自己伪装成人类，蜗居在伏特街一个帮派密集、恶意丛生的地方，甚至连食物都要一样一样地试，最终找到对自己有用的。”

“后来，我捡了好些和我一样无家可归的人，还在生物制药遇到了碘伏，性格很奇怪的朋友，嗯……”尤瑜有些感慨：“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却不接受我帮他离开，最终只商量好趁他被送到未来科技时帮他做一个分身，代替他去看外面的世界。”

“这个过程中，我的世界逐渐丰富了起来，有朋友，有责任，有目标，有方向……这个时候，我突然开始感激自己在诞生之际被安排学会了各种各样的知识、感情。”

尤瑜看向静静看着自己的邬烟，说：“庆幸自己能出生在这个世上，更庆幸自己几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实验室里安静了片刻，尤瑜突然问：“【秩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

“正如人工智能的身份那般，冷静、精密、运筹帷幄，它用数年的时间，掌握了好些大小公司的最高决策，”邬烟说：“只是我一直觉得，它本可以更早地做完这一切，却好像在等待什么。”

尤瑜安静地看着她。

邬烟抬起手，手背上的经络突然亮起了微弱的蓝光，“人工智能在数百年的发展下，终于，拥有了真正的生命。”

“未知的、全能的、令人颤栗的。”

“后来，它想统治整座城市，”邬烟不自觉将两只手搭在一起摩挲起来，“我却开始害怕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