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第5章 迎她回宫

看着镜中的自己，少女竟有那么一刻晃神，她从未见过自己这般的模样。

突然想到以前陈婆婆说民间女子最漂亮的就是成婚那日，一定要梳妆打扮，画一个精致的脸面。果然，陈婆婆的手笔，看到这张脸让她想到一个词，‘妖精！’就像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一样，一张脸生得精致，脸上妖艳的妆容让人沉迷，在人丧失意志之时就张开血口要吃人，想到这儿，少女赶紧摆头，心里暗道，她怎么会联想到自己是妖精呢。

轻轻拂着头上的珠钗，看向自己身上的大红衣裳，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她有些惊艳，忽地抬头问道：“我们何时回来啊？”

旁边的两个老人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这独兽山，恐怕只能是记忆了。

陈婆子突然叹息，“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宫吧，兴许陛下会同意你的请求。”

见少女悻悻的低头，吴婆子有些心疼，但还是忍不住告诉她实情，“公主，你要明白，这独兽山，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少女突然抬头，这是第一次听到叫她“公主。”她沉默了片刻，似妥协了，“陈婆婆，吴婆婆，你们随我去向师父拜别吧。”声音不似往常轻快，她似乎默认了这样的称呼。

这种无声的妥协让人有些担忧，听闻要去拜别药老，两人立马应声答应。

“等等，把昨日我带下山的那株血莲带上吧。”少女回头轻声说道。

到山上时，屋舍房门大开，但却不见药老踪迹，少女想到昨日老头儿的表情不知他为何突然生气，现在一想竟有些释怀，原来那老头儿什么都知道，她也是舍不得她的。

她将昨日药篓里还未晾晒的草药铺到竹席上，最后一遍重复着熟悉的动作，这是她能为师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将草药全部倒出，竟从草药堆里滚出一块东西来。这东西质地温润、清透，在阳光下可以看到刻着龙图腾的花纹，竟是一块墨玉。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物什，疑惑这东西竟从药篓子里掉出来，这草药是她昨日采摘的，她也不曾拾到这样的东西，她好奇的拿起来细看，却发现这玉竟凉得沁人心脾。

旁边吴婆子已经惊讶得说不了话，这玩意倒是少见，但这玉的形状，似曾相识，是了，当今圣上不是也有一块吗，不过那是羊脂玉，这块……难道是龙腾墨玉？

这竟是龙腾墨玉，这玉世上也不过三块，除了当今圣上的白玉，便只剩一块血玉和墨玉了。这药老到底是何身份？

“公主，这玉虽呈现黑色，但却通体透亮，玉的形状与陛下的白玉别无二致，想必是龙腾墨玉，这东西这般珍贵，应该是药老送你的临行礼物，你便收好吧。”吴婆子有些惊讶，低声道。

见吴婆子这般反应，陈婆子有些疑惑，那玉是何物，竟会让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见多识广的人如此惊讶。

少女闻言看向屋舍，连见都不想见她，竟然还送她如此大礼。

她默默将草药晾晒好，将带来的血莲放至屋里的茶桌上，在院子里磕头拜别，便不回头的转身离去。

药老蹲坐在后山，默默地看着院子里的少女，见她朝着屋舍跪拜，他心有不忍，但是心里也知道，这鸟儿不是属于这里的。他垂下眼帘看着地面，沉默半响不说话，心里默然，姑娘，前途好走。

看了看笼子里的小黑蛇，他自顾说着话：“她走了，以后没人给你采草药了。”老人的声音有些低落。

小黑蛇转头看向药老，吐了几下蛇信子，像是听懂了。

快到山下时，日头正甚，让人感觉莫名燥热，陈婆子和吴婆子背着细软，慢慢擦着汗，山间树木繁多，偶尔吹来一股凉风，也能让人顿感畅快。

反观少女一路轻盈，丝毫不觉此时外面的太阳有多毒辣，伴她左右竟生凉意，莫非，是因为墨玉？吴婆子轻笑，这药老对姑娘也算至情至义了，只是不知这药老是何人物，隐居这山中多年潜心试药，身上竟有龙腾墨玉，外人只听说药老毒术高明，前半生却并未有任何关于他的事迹，看来，这是个人物了。

林尽，便是刺眼的亮光，看着一条宽大的路直通集市，少女惊讶，这就是山下的样子吗？可真自由，原来路可以这般宽，原来路上可以不必种树。

回首来时路，竟是无数条蜿蜒的小路，树木繁多，群山绵延，虽日至中午，但群山从山顶至山间仍有雾气环绕，让人再难寻到来时路。

片刻，少女回头，走向集市，行走稍时，竟看到有好几户人家。看向路边的人家，有孩童在院子里斗蛐蛐，看到她们便停下手中的动作，急忙回到屋里关好门，支起木窗露出眼睛试探性的望着，

“我爹说，女鬼才穿红衣服哩，这莫不是来向咱们讨钱的女鬼吧，我爹娘都上集市看热闹了，我可没银两啊。”小女孩儿担忧道。

接着，旁边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女鬼哪有这般好看的，这分明是仙子，我娘亲说了，好看的就是仙子，这么好看的就一定是住在月亮上的那个，她叫大鹅，还养了一只兔子。”

谈论的声音细碎，但也足够让路边人听得明白。少女嗤笑，也不再管他们的谈论，两个婆子在后面跟着，笑道童言无忌。

前面就是集市了，少女的步伐又加快了些。她要去看看这集市是什么样的，要来接她的人晚些来吧，这样她就可以看看她听到的茶馆是什么样的了，顺道看看那说书先生，是否真的见多识广，口吐莲花，天下大事都张扬在他的唇舌里。她的记忆里只有独兽山，只有散发着独特气味的草药，只有她的师父，以及，后面这两个一直陪着她的老人。

走过一段石子路，前面就是集市入口了，少女有些雀跃，转身催促让后面的两位婆子跟快些，一旦见她们离自己有些远，便停下脚步等着她们跟上。

前方便是大道了，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斑驳的阴影，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亮光有些刺眼，但是此刻她是自由的。不知道宫里的太阳是不是也能这样看，强光使少女有些不适应，她低头看看地面缓解，片刻后，转身见两位婆子已经跟上。

“公主，为了跟上你我们两个老婆子可费了不少劲啊。”说着，陈婆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少女没说话，脸上挂了一丝歉意。

突然，陈婆子望向少女身后，擦汗的手也顿在空中，惊讶的表情让人怀疑她见到了在独兽山都没见过的怪物，吴婆子也抬起头，看向道路尽头，讶异的表情不输于旁边已经楞住的陈婆子。

少女疑惑，转身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支铁骑向她们行来，后面跟着长长的军队，队伍行进整齐一致，部分铁骑除马有银蹄外马上之人皆着战甲，从战袍至战靴皆为黑色，给人以庄严、威武的精神冲击，令人震撼于这般威严的气场中。

无人知晓前方的铁骑部队便是传说中的黑旗军。

沈将军这些年战肆沙场，手下有一支誓死效命的军队，世人只闻黑旗军，却未曾亲眼见过，如今一见，气场可畏。

军队为首的人一身红袍，身下是枣红色的马匹，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为首人的脸。

少女惊讶，竟不知这山野也有这般隆重的军队。陈婆子回过神，见前方队伍渐行渐近，连忙将少女的衣裙整理好。

待军队走进，才看得清楚，为首人身着黑色衣袍，银色的战甲微微泛着光，红色的战袍与相衬，与身下枣红色的战马融为一色，头上银色的头盔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彩，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头盔上的红缨随着风向微微飘摇。队伍浩浩荡荡，后方竟隐约见几许灰土。

来人至眼前，才知是怎样的出彩，高大马匹上的男人轮廓刚毅分明，俊朗的脸庞下一双眼光射寒星，两道剑眉似刀锋，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让人震撼，让人沉迷。

“公主，宫里人来迎你了。”陈婆子轻轻扯了扯少女的袖摆，低声提醒：“这位是沈焕言沈将军。”

“沈将军？”少女轻声重述。

三人都没有说话，少女微微回神，脸上有些不自然，竟对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这般失态。

她抬头看向前方，只见来人在她们前方几米之远停住了步伐，为首的男子勒住战马，越身下马，矫捷俊逸的身姿让人痴迷。少女脑中竟蹦出一句‘翩翩少年郎’来，倘若女子看到，定会沉迷于这般男子。但眼前之人定不是少年郎，身上的血铠战甲足以说明他不一般，他的脊背挺直，步伐沉稳，越靠近越让人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到波涛，也并非是平静，只是很淡，又像是暗波流动的湖水，看一眼就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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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迎她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