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第28章 遣走她的人

楚皇一箱箱的珍宝补品直往殿中送，宗瑾元也是惊讶无比，这宫中竟是这般奢侈，珍宝也能堆成小山的？这算是验亲之后的补偿吗？

光是看望一次就要破费这么多，若是天天来还了得。

“这殿中的奴才宫女也是朕挑选给你的，你可挑些机灵的伺候着。”楚皇笑着看向宗瑾元，豪气道。

果然天子贵胄，出手这般阔绰，众人惊讶，这个待遇可是皇后都没有过的呢。

十九殿的人懊悔，昔日的怠慢恐怕得付出些代价，皇上这般宠爱楚昭公主，十九殿的差事便是美差，想当初他们可是费了多大劲才来到十九殿，不该听从闲言碎语就怠慢主子，如今怕是报应到头了。

少女笑颜，心里却很平静，笑道：“父皇竟对我这样好，有吃的用的，还送宫女侍卫。”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众人，她微微低头：“十九殿中人太多也不合适，我挑几个机灵的留下便可”

此言一出，底下的众人有些心虚，都怕一个不满意便被踢了出去。

楚皇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笑道：“好好好，你自己挑选。”

对方宠溺的笑让她更加难过，被疑心过血统的人对于亲情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渴望了。可是楚皇为何又对她这般好，宛若真慈父，给了她从没感受过的温暖，她不解，难道这就是血缘纽带？

宗瑾元收起情绪，转过头看向身后跪着的宫人，现在也是抉择的时候。

阿满和知秋跟了她这些天，又是贴身宫女自然要留下。

春熙一脸恳求的看着她，乞求能留下，绘春则一脸懊悔，可能后悔的是不应该在殿中吵闹被抓现行吧。

“这里人太多反而混乱，只需留几个机灵懂事的便可以。”少女喃喃道。

楚皇点头，无论宗瑾元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支持。

宗瑾元面上平静，挑了几个楚皇送过来的宫女太监，看上去稳重老实，能少些事端吧，宫中的流言可杀人，她也是深受其害，希望留下来的这些能够本份些。最终留下了阿满知秋以及春熙，原十九殿的人是一个不留。而从十九殿出来的人最终也只能回到原来就职的地方，这样一对比，十九殿就是天堂，众人心里乞求也无法改变。

“就这几个？”楚皇不太满意，他可不想苛待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带来的人剩下了一大半。“这么大的宫殿，才几个宫女如何能够照顾好你，这些侍卫也留下来，若是你不满意，便任由你处置。”这些侍卫都是精心训练过的，能有他们护着，多少能让他安心些。

“可是…”人太多是否太过招摇，宗瑾元有些犹豫。

“若是你不肯收，那便送他们去洗尘库吧。”

洗尘库？那是罪臣子女或是宫中违反规矩的宫女太监的处置之地，他们负责运送及清洗各宫的恭桶，只要是宫中的脏乱污秽的事，都由他们做，想到这些人也并无过错便要将他们送过去，她有些于心不忍。

皇后看了眼执意要将那些侍卫留下的楚皇，她自然知道是何用意，后宫的计谋从来不在于真刀实枪的比划，要想要了结一个人的命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用任何接触，楚皇为了保护宗瑾元也算是花了心思。

她顺从楚皇的想法，接过话茬劝道：“瑾元，这是你父皇的一片好意，你便收下吧，这十九殿人少，会显得更加空旷寂寥，他日若是两位嬷嬷不在身旁，你又如何能习惯？”

听言，陈吴两位嬷嬷惊得抬头，这是为何？

宗瑾元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母后这是何意？习惯什么？两位嬷嬷为何不在我身旁？”

皇后眼里噙着笑意：“小姑娘再有几月便是及笄，那时就是大姑娘了，若是你将来成亲了又该如何，也要让嬷嬷跟着去吗？哪有嬷嬷跟着陪嫁的道理，再说陈嬷嬷还是母后的陪嫁姑姑呢，吴嬷嬷年岁已大，是伺候过太后的，自然也无理由跟随你。如今她们还是宫中的一等掌事姑姑，后日便是中秋，内务府自然会忙得焦头烂额，她们也得接手打理着。”

一提到成亲楚皇有些不悦，这两位嬷嬷陪着瑾元许久，又最亲近，若是突然分开瑾元自然会不习惯，沈焕言的话又浮现在脑海，想到沈焕言的请求他心里就像堵着一口气，怎么都顺不过来。

感受到身旁的情绪波动，皇后看向楚皇，话锋一转：“母后和你父皇一样，知道你难过，但是你总要学会长大，你会有更远的视野，我们也会一直陪着你。”

自己的女儿将来也得自己独当一面，楚皇没反驳皇后，倒是很是赞同她的话。

“娘娘，可否明日再过去，奴婢有些事得交代下十九殿的宫人，公主年幼，且回宫不久，奴婢怕公主不能应付殿中的繁杂事宜，求娘娘容奴婢等再在十九殿留一日。”陈嬷嬷眼里一脸担忧，说罢便跪在地上求恩赐，她看向自己照顾了多年的小姑娘，可真是舍不得啊。

知道事态的严重，吴嬷嬷也跪在地上求情。

“两位嬷嬷不要介怀，本宫原打算前些日子就让你们去内务府就职的，想到你们与瑾元情深，便宽宥了些日子，若是有事便今日交代了吧，拖得越久越是舍不得，本宫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让本宫和皇上失望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觉得母后这时候遣走两位嬷嬷的意图太过明显，不过眼下也没办法深究了。宗瑾元眼里噙着泪，死死的咬住嘴唇，忍着心里的难过，最终没说一句话，

陈嬷嬷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女，坚强的让人心疼，唉，昨日午后就未曾进食过，连今日念叨了很久的桂花糕也未曾吃到，此刻定是很饿吧，还要忍受离别，陈嬷嬷想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初见这孩子还是在十五年前，那时她尚在襁褓之中，如今都这么些年了。想到如今要分离。陈嬷嬷低头，忍住了要滴下来的眼泪。

“是，奴婢们交代完事宜就去内务府任职。”吴嬷嬷轻轻低下头，她也是舍不得的。

“既然这样，那便听从皇后吩咐吧，你们可闲暇时来十九殿看望公主。”楚皇倒是平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少些羁绊对宗瑾元来讲或许也是好事。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既然要分开，也得有一个交代，楚皇嗓音低沉：“今日便在十九殿用午膳吧。”

宗瑾元心里实在难过，那种眩晕之感又冒上眼前，她不想让两位嬷嬷担心，她确实也该表现轻松些，这样两位嬷嬷才能安心的过去。

“两位嬷嬷对我多加照料，十年如一日，在独兽山时也竭尽全力护我周全，我自是感激不已，恩情永记在心，如今你们便安心过去吧，我若是饿了渴了倦了病了，阿满她们自会照料我，嬷嬷不必担心，今日便安心过去吧，来日方长，定有相聚的时刻。”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父皇见谅，儿臣突感困顿不适，想回寝殿休息，不能陪同用膳，还希望父皇母后莫要责怪。”

宗瑾元低着头，不难听出声音有些哽咽，她不敢看向两位嬷嬷，怕眼泪忍不住就流成河，说完便匆匆离去，楚皇默认了她的行为。看主子离开，阿满自觉跟上，知秋皱皱眉，也欲起身跟上。

“知秋你留下吧，作为贴身侍女你得记住嬷嬷们的交代。”皇后及时喊住知秋。

知秋收回心思，继续跪着：“奴婢谨遵皇后娘娘命令。”

两位嬷嬷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也不再言语，姑娘心肠软，她们贸然离开她定会躲起来哭，多年的陪伴说分离便分离，人都是有感情的，这让她如何习惯得了啊，这帝王家，做事说话向来是半点不由人。

“嬷嬷们有事便快些交代吧，朕不忍心再扰了瑾元的清静，让她好好歇息吧。”

“奴婢遵旨！”两位嬷嬷顺从答道。

阿满看着哭累了便又睡下的公主，心里很是心疼，回宫后各种风波不断，如今人更是憔悴了些。

她入宫早，在公主这般年岁时便已伺候在各宫主子面前，杂役宫女，能有个好的去处便是烧了高香，好在她是官宦之亲，南楚宫中有个规定，若是家族获罪，则男丁流放，年轻女子入宫为婢，父债子偿，孙辈便可等到二十岁时出宫，可若是一直不能获得主子举荐，哪怕在宫中熬白了头发也没有任何出宫的机会，好在这些年存了些月银，虽比不上其他宫中的婢女得到的打赏多，好歹这是她全部的积蓄了，内务府的人也算实在，便将她安排到了十九殿。

此时已是傍晚，花草丛中偶有几声虫鸣，天空也早已看不见云朵，只有一片黑蓝。

宗瑾元醒来，寝殿并未点灯，她哭得眼睛红肿，眼前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知秋听到声音赶紧过来掌了灯，借助微弱的烛光看清来人，她心里突然安心下来。

她凝神片刻，随即起床。十九殿一片灯火通明，殿中的人各司其职，依旧勤恳的候在院中，乍一看都是些生面孔，十九殿是大换血了吗，一晃眼，还好有春熙这个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