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第20章 这夜月明人尽望

苏明煜看着他没接过去，又往前递了递：“尝尝，我试着做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苏允很喜欢吃拿破仑，小时候可以一日三餐只吃这个，季佩怕他长成胖子，于是严格把控着分量。

等到再大一点的时候，苏明煜便开始偷偷给他买来吃，每次都带在外面吃了以后再回家，神不知鬼不觉。

“……你做的？”

“是啊，才出炉没多久，快接着，我月饼该好了。”

苏明煜把拿破仑递给他，转身去查看烤箱里的月饼。

苏允看着手心的那块小蛋糕，手有些抖，好像这小小的十几克蛋糕有千斤重一样，根本拿不住。

为什么这么好的苏明煜，就是不喜欢自己呢？

苏允突然在厨房待不下去了，拿着蛋糕连忙转身出去了。

这顿团圆饭吃的还算和谐，苏允话不多，偶尔和苏明煜聊聊工作上的事情，多数时间都是苏明煜在和苏锐说话，他作为旁听者。

苏明煜现在休假，苏锐又放假，于是这晚喝了点酒，苏允借着酒劲赖在家里不走，苏明煜也没强迫他离开。

哄睡了苏锐后，苏明煜下楼，苏允躺在客厅沙发上，并没有私自闯他的卧室。

这倒是让苏明煜意外，以苏允的做事风格，只要喜欢根本不会管你愿不愿意。

站在楼梯口望着熟睡的人，苏明煜也不知道该如何做选择，站了会返回卧室。再下来时，手里拿了一条毯子出来盖在他身上，起身时手腕被拉住了。

“陪我待会。”苏允睁开眼睛望着他，“可以吗？”

苏明煜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了几步：“你没睡？”

“没有。”苏允起身揉了揉眉心，“今晚吃的太多了，有些睡不着。”

苏明煜顿了顿，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山楂水助消化，喝点。”

“小锐睡了？”

“睡了。”

苏明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谈的话题，于是保持着沉默。

月色很深了，苏明煜坐立难安，觉得如果再不说点什么，他真要逃离这个地方了。

想了想，他便先开了口。

“你……回国，爸妈知道吗？”

“不清楚。”苏允喝了几口觉得不酸，于是把剩下的也都喝了，“他们找你了？”

“唔，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苏允挑眉：“说什么？骂我不是人，警告你离我远点，还是告诉你，我是个精神病？”

苏明煜皱着眉，不明白苏允为什么会这么说：“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了一下你在国内做什么。”

苏允嗤之以鼻，满不在乎：“倒是挺关心我，随便他们说什么，我一点也不在乎。”

苏明煜记得，苏允小时候和父母的关系没有这么僵的，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苏允连父母都无所谓。

以前他还有资格问，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身份可以问了。

“……他们初衷都是为了你好，有什么想法可以好好沟通，爸妈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苏允一点也不想提起父母，躺下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头顶的灯没说话。

苏明煜干巴巴的说完，见他这个反应只好闭嘴了。他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苏家亲子关系这样僵，没经历过，除了说这些体面话，还能说什么。

客厅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静谧，连细针的坠落都仿佛被寂静捕捉，仅有墙壁上的时钟默默行走，它滴答的声音细微到几乎被空气吞噬，成为这宁静中唯一的旋律。

“苏明煜，你考虑过以后吗？”

在苏明煜准备要上楼的时候，苏允才开口。

苏明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反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友情、亲情、爱情。”

苏明煜没有说话，也没看着他，低头沉默着。

友情他很知足，一俩好友就够了，亲情他现在也有了苏锐，至于爱情……

“我没想过以后会是什么样。”苏允轻声道，“也不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除了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喜欢的人，他们都不希望我活的太久。”

苏明煜透过微光猛地看向他：“你喝醉了。”

苏允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大概吧。”

“小允，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的家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他们爱你，也非常怕失去你。”

至于你喜欢的人……苏明煜也无法回答。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选择，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你应该能理解，若是直不了，那就退后几步重新选择。你还小，有很多选择可以走，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是吗？

苏允心里难受地想，如果能后退就好了，可惜双脚已经踏上了这条船，再下船已经来不及了，周围全是深海，要么走下去，要么跳海溺亡。

“明煜哥。”

苏明煜一下愣着了，对苏允叫他这一声“哥”，似乎有些恍惚。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活该？”

会为我哭泣，会拥抱我的墓碑吗？

后面这两句话苏允没说出来，他不想让苏明煜逃离自己，哪怕就是现在这样坐一会说说话，也总比仇恨来的好。

苏明煜隐约觉得苏允哪里不太对，可是一时间他又摸不透。

“没有人能随便定义一个人是否活该，我不知你的苦，所以不会过多评价你。”

“嗯，晚安。”

苏允窝在沙发上睡了，苏明煜坐了一会，确定他睡熟才关灯上楼。只是在他上楼后，苏允却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的背影盯了好久。

李文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给苏明煜道个歉？以苏明煜的性格，只要苏允去认错，承认自己的不是，苏明煜肯定会原谅他。

苏允那时候没回答李文，但他心里有一个答案。

因为他爱苏明煜，所以他不道歉。

说他变态也好，骂他不是人也罢，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妥协，唯独苏明煜，一辈子都不妥协。哪怕苏明煜就像现在这样，不愿意看见自己，他也不认错。

……

次日醒来时，苏允已经不在了，沙发上早就没了温度，看来他很早就走了。

想到昨晚的对话，苏明煜还是不太放心，饭后给季佩打了电话过去，询问这些年苏允经历过什么？

“他能经历什么？打架斗殴，逃课泡吧，就差拿枪上街练射击了。”

苏明煜握着电话皱了皱眉：“可是我总觉得他不太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别管他作妖，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事情他都干过，现在翅膀更是硬了，我们管也管不了，你还是少管他的事情，免的又给自己无辜添麻烦。”

苏明煜想反驳一句，苏允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给他添麻烦，可一想到那件事情，苏明煜又无法开口。

这事苏明煜也没再追问，他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总觉得他没长大，依旧把他当做一个小孩。

一个月休假结束后，苏明煜立马投入了新的工作中，与晟科的合作很顺利，也为工作室争取了不少利益。并且因为有个这个合作，他们的拿到了不少比以往更大的订单。

这是一件好事，虽然苏明煜当初想过要放弃苏允给他的这个合作，但现在看来，他很感谢苏允。

他知道苏允私底下肯定帮他了不少。

苏明煜这个年龄已经不小了，从大学出来和两位好友合作开了这家工作室一直不景气。

有时候他们三个也会出去找零工干，为的就是补贴工作室，中途他们也想过放弃，毕竟投入太多精力财务，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希望，苏明煜希望能把握好这个机会把工作室壮大。

可是往往事不如愿，新希望没期待太久，工作室又陷入了新的僵局。

“明煜，最近……你有没有和晟科的苏总联系啊？”

苏明煜抽空看了眼张荃：“没有，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工作室现在也算正式脱贫了，晟科这个合作让我们满血复活。于是，我和世天想要不要请苏总吃个饭，感谢他一下。”

无利不起早，苏明煜可不信他们只是感谢要请苏允吃饭。

“晟科的业务繁多，而我们能做的非常单一，并不是什么项目都能拿下。”

张荃：“……”

被拆穿张荃也没再拐弯抹角：“听说晟科要搞人工智能与健康有关的东西，我们这不是想，趁热打铁，再争取点合作过来，这样今年扩大工作室肯定能成。”

话虽没错，但苏明煜并不贪心。

这次合作能拿下来，苏允开始就说的很清楚，以他们的实力拿不到，也不够资格和其他公司竞争，要不是苏允给他，现在的他们依旧只是靠着一些普通的广告设计吃饭的人。

“你们的心思我明白，电话我给你，想约他你们自己去，我手头还有工作没忙完，没时间去。”

苏明煜把手机号发到了三人工作群里，张荃想说什么，见他确实在忙工作，最后还是闭嘴走了。

太急于功利只会害了自己，张荃性格就是这样，只要有可用资源，他一定不会放过，哪怕榨干他，也要拿到手软，根本不管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承担下来。

而许世天比苏明煜还要大几岁，这些年因为工作室的事情没少和老婆吵架，年年闹离婚，嫁给他日子苦也就不说了，还要她一个女人养活他一家子老小。

这些苏明煜都清楚，其实这些年付出财力人力最多的人是他，因为他是技术入股，所以并不在意另外两个人外干，甚至全部的的工作都是落在他身上。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在苏允这里无限获取，他们之间不能有太多利益牵扯，尤其是苏允对他依旧抱有特殊感情的时候。这次合作已经高达三百万以上，对他来说已经超过工作室能力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