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第19章 实意难言独倚楼

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盖着的外套，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苏允完全没有印象了。

过了一会苏明煜从门外进来，看到苏允背对着他站在窗户前，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

早上醒来时看到苏允在沙发上躺着，心里不免想到昨晚那短暂的时光，他的手被苏允握着，掌心的热源有些潮湿，却很暖。

他想马上离开，除了恐慌，还有心里那点不能言语的萌动。可又想到，昨晚他照顾了自己一夜，若是就这么走了，倒是自己没良心了。

“昨晚谢谢你带我来医院。”

苏允转头看着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苏明煜站在门口，对上苏允固执的眼神，他只得躲开，“今天是中秋节。”

“嗯。”

苏明煜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想来是自己睡着的时候苏允换的，心里特别别扭，感觉这身衣服长了刺，怎么都不舒服。

“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

“嗯。”

苏明煜：“……”

出了医院苏明煜还是没开口对苏允说今天一起吃饭的事情，站在医院门口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心想算了，晚点再说吧。

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此刻有些恍惚，知道自己不该再靠近苏允，可是当听到他有危险时，还是第一时间去找他。

苏明煜望着头顶的太阳，心里五味杂陈，有些事情可以说放就放下，有些感情……并不能轻拿轻放。

车子昨天开去了工地，他又突然生病住院，苏明煜现在只能打车回去一趟，再把车从工地开回来。

抬脚正往路口走准备拦车，兜里的手机响了，是苏允。

苏明煜心头掠过一丝恍惚，他们之间已经许久未通过话。自那次风波之后，他毅然决然地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似乎试图与过去划清界限。然而，在他的手机深处，那个熟悉的联系人，却一直静静地躺在那里，未曾被时光所抹去。

苏明煜看了眼医院的方向，按下了接听键：“喂？”

“你车在停车场，钥匙在我这里，刚刚忘记说了。”

苏明煜：“……”

“哦，好，我上来拿。”

“嗯。”

看着挂断的电话，苏明煜嘴角抽了抽，随后转身又进了医院去拿钥匙。

苏允从窗户这个方向可以看到苏明煜，视线一直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直到看不见才挪开。

苏明煜上来很疑惑他为什么还在病房，想了想又问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允摇头说：“没有。”

没有你还在病房做什么？这么大的消毒水味道。

心里这里想着，苏明煜倒也没多问，他感觉今天的苏允有些不开心，还是别惹他了。

“那，我车钥匙……”

苏允从兜里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他，苏明煜伸手去接，却被躲开了。

苏明煜不明所以看着他。

“今天中秋节，带我回家吃顿饭吧。”

苏明煜：“…………”

苏允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没说话，心里很失望。把钥匙递给他，随后又笑了笑：“开玩笑的，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明煜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还有一丝温度在上面。

“如果你晚上有时间，回家吃饭吧。”

苏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苏明煜转身淡淡一笑，有些不自在道：“小锐……问了你好几次。”

苏允却问他：“你呢？”

“你不想让我走进你的生活对吗？”

苏明煜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始终没法接受苏允对他的感情，他总怕苏允太固执，导致最后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要不是苏允说过对他没兴趣了，他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面对这种的问题，苏明煜回答的非常谨慎。

“如果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哥哥，那我永远欢迎你常回家。”

苏允明知故问：“若是不愿意呢？”

不愿意能怎么办？

苏明煜想，你不愿意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选择怎么样的路是你的自由，我不接受就是了。

“晚上见。”

苏允没指望能得到他的回答，又或者怕听到不开心的回答，于是先走了。

苏明煜站在原地长叹一声，他发现自己现在面对苏允，已经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小时候苏允性格很开朗，少年时期叛逆，现在这个年龄段，喜怒无常，应该是最难掌控的。

从医院出来后苏明煜特意去了一趟超市买菜，因为过节原因，路上耽搁了足足三个小时后才到家。

刚推开门，苏锐便扑了过来。

“爸爸！”

在周末和节假日里，保姆的身影总是缺席，苏明煜清楚，苏锐在昨夜的寂静中定然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在。他强撑着，用那微薄的力量去抵抗内心的恐惧，试图维持着那份脆弱而又不屈的坚强。

然而，他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面对未知的黑暗和孤独，怎么可能真的无所畏惧呢？

“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嘛，没事了。”

苏明煜蹲下抱住怀里的人安慰着。

苏锐自小就知道自己没有妈妈，有些孩子可能还会问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妈妈去哪里了这类话，但是苏锐从来没问过，甚至都不提。

并不是孩子对妈妈没有概念，是他太懂事了，幼儿园的小朋友偶尔问起，也只会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生活，我有爸爸爱我就够了。

苏明煜他是个孤儿，小时候渴望有个爸爸妈妈，后来愿望实现了，但他依旧清楚，自己只是养父母人生路程的一段陪伴而已，最后的路，还是要自己一个人走。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颓废失败的生活一下子充满了光明，从起初的恐慌到后来的淡定接受，他很爱苏锐，所以哪怕没有妈妈，他也尽全力给他最好的关爱。

不过很幸运的是，苏锐并不是爸爸妈妈抛弃不要他，他有爱他的爸爸妈妈，只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他们不能在一起而已。

安抚好苏锐，苏明煜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这些年他只要有时间都会自己做饭，哪怕保姆在，他也愿意进厨房给苏锐做些吃的。

他在努力学习做好一个爸爸的角色，尽全力经营着属于自己的小家。

许世天和张荃经常劝他放下过去，日子总要往前看，别老单着，有合适的就找一个，相信苏锐这么懂事也会理解他。他也三十岁出头，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以后等苏锐结婚了，他连个伴儿都没有。

苏明煜对此往往只是一笑而过，也不过多解释，别人当他太痴情，还忘不掉白蔓书。

其实不然，他和白蔓书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晚上八点，苏允敲响了门。

“爸爸，我去开门！”

苏锐听到门铃响了，立马跑过去开门，见来人是苏允，特别开心，咧着嘴喊了一声“小叔！”

“嗯，爸爸在吗？”

“在呢，快进来。”苏锐帮他拿出拖鞋，等他换好后，伸手过去拉住他的手往里走，“爸爸在厨房烤月饼，做了很多好吃的。”

苏允没和孩子相处过，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见过几次苏锐都表现的很疏远，今天反而这么热情，他便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他。

“第一次正式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买了这个给你，看看喜欢吗？”

苏锐接过来一看，立马瞪大了眼睛：“哇～游戏机哎，这个我在电视上见过，很贵的，谢谢小叔，我很喜欢！”

苏允抬手把他发型揉乱：“喜欢就好。”

苏明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小锐，先带小叔坐，我这边马上就好。”

“知道了爸爸。”

苏允坐下看苏锐迫不及待拆礼物，想了想起身：“我去看看你爸爸，你自己玩。”

“好～”

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些儿童用品，这套公寓苏明煜一直住着，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当年他成人时父母送他的礼物。

听父母说过，家里那套别墅也留给了苏明煜，但是回国后苏允去过几次，那里没有人住。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属于他的回忆了，唯一有的，可能就是那年苏明煜新婚夜自己干了件挺牲口的事情……

岁月流转，再度踏进这座熟悉的房子，苏允心头仿佛狂风骤起，泉水潺潺。

李文总骂自己是畜生，连苏明煜这么好的人都不放过，苏冀彬和季佩骂他是变态，连自己从小一个锅里吃饭的人都要下手。

可是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苏明煜，为什么非要他不可。

苏允一直都记得小时候苏明煜是如何保护他的，他依赖苏明煜，知道他想要一个家，他希望小时候苏明煜保护自己，长大后，自己可以保护他，给他一个家，让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饿了吗？”苏明煜见他进来，以为他饿了，“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苏允过来靠在橱柜旁看着他忙碌：“你还会烤月饼？”

“嗯，小锐喜欢甜食，他肠胃不好，比较难养，外面的又担心不健康，有时间就会做一点。”

苏允刚进来时就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烘焙美食，以前他很挑食，苏明煜为了让他吃饱肚子，每天想法设法做各种各样吃的哄他。

从他上高中后就没再有过这个待遇，甚至很少吃到苏明煜做的饭。

“先吃块这个。”

一块精美的拿破仑蛋糕突然映入眼帘，那浓郁的麦香和醇厚的甜味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味蕾在顷刻间绽放出喜悦的火花。

这股甜蜜的滋味不仅满足了味蕾的渴望，更如同春风拂过，将苏允原本沉重的心情轻轻抚平，带来了一丝丝舒缓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