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第8章 怪我

没等外面的噪音把他吵醒，许遇就醒了，出门前看了一眼程自远的房间。

门依旧是关着的，他不知道男人昨晚是否有回来。

心里一阵烦躁，便打了电话给蒋明雨。

蒋明雨还在梦里，许遇打了两三个才接起来。

蒋明雨：嗯？

许遇听着他无力的嗯了一声，才想起来现在才不到六点二十。

反正都接了，许遇说了一句：“起床”。

蒋明雨：？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遇胡乱扯了一句：“早点来学校”。

蒋明雨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又随意地嗯了声。

听着他迷迷糊糊的声音，许遇挂了电话。

蒋明雨跟没事一样，放下手机，翻了个身接着睡。

许遇下楼的时候，刚好撞见林初。

他今天戴了一条浅色的围巾，看起来用过很久了，围巾上的线条都起了球。

他一顿，看着少年脖子上的围巾，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

像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林初对着他笑了笑：“你今天起的真早”。

许遇嗯了声，问他：“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习惯了”，林初理了理围巾，像是在遮掩着什么，又加上一句：“怕迟到了”。

许遇倒是没看出来，这个人都旷过一下午的课，还会怕迟到。

林初看着他脸上不解的表情，跟他解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当时不就是因为迟到被抓的吗？”。

许遇回想起来，确实，当时是林初刚转学来的那天，自己的那碗馄饨刚吃完，就被刘志强抓去政教处门口站着了。

当初站了没多久，林初就出现了，刘志强毫不客气地对这个转学生说教了一顿。

现在想起来就好笑，当时林初一头雾水地自己办完转学手续，还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许遇。

想到这，许遇看了眼林初。

他正低着头，两人走向公交车站。

许是在那个时候，自己和他就像是早就计划好的遇见，到现在，虽说还不是很熟，但是也不差，至少可以并着肩。

两人下车的时候时间还早，林初依旧馋着那碗馄饨。

许遇无奈，跟着他去了。

换做是自己，定是不可能连续吃同一家早餐，更何况是同一个菜品。

他点了份面，林初则依旧不变。

两人吃完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刚从马路那边过来的蒋明雨。

“遇哥，你今天这么早啊？”，蒋明雨朝他们挥了挥手。

两人走过去，蒋明雨自然的搭上许遇的肩，“那啥，你们吃过了？”。

林初点点头。

蒋明雨靠了一声，问：“你们不会每天都是一起吃早餐吧？”

许遇没有思索：“有问题吗？”

蒋明雨顿时瞪大了眼睛：“遇哥，你才跟我吃过一次早餐，你怎么能这样啊？”。

许遇无语：“我怎么了？”

“我们之前住对门的时候你都不等我一起上学的，你们不会也是一起上学吧？”

蒋明雨的眼神有些震动，等着许遇的答案。

林初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愧疚。

“你起的多晚，你自己不知道吗？”，许遇撇了他一眼。

“那你也可以等我啊！你起的早不还是迟到了！”，蒋明雨气愤地控诉。

“我懒得等你”，许遇懒得跟他废话，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绕过他往前走。

蒋明雨撅了噘嘴，又自然地往林初肩上搭，很突然地就改了口：“林哥，许遇就是个渣男”。

林初被他弄得有点想笑，“嗯”。

许遇走在前面听到这话，有点想把蒋明雨揍一顿。

三人进了校门，蒋明雨还和林初说着自己和许遇从小认识的所有糗事。

许遇：“你够了”。

蒋明雨犯浑：“啥呀，这才哪到哪”。

许遇忍无可忍：“你再乱说，老子现在就把你揍一顿。”

林初捂着嘴偷笑，蒋明雨迅速躲在林初身后，“遇哥，给我个面子，我不说了”。

许遇看着林初的样子，也懒得和这个人计较。

几人进到班级的时候，杨思慧正收着作业，看到这三个居然站到了一起，顿时觉得男生之间友谊建立的真容易。

“哎哟我，忘记写了，遇哥，救一下。” 蒋明雨看到杨思慧手里的一沓练习册，才想起来有这茬，许遇递给他之后，他立马埋头苦抄。

林初把作业递给了走过来的杨思慧。

此时的光线刚好，杨思慧翻开了他练习册的封面，第一页上写着林初的名字，后面跟着座号。

字迹流畅而秀美，看着像是练过的，笔墨比较细，杨思慧看到一瞬有些怀疑这个字不是他写的。

“林初，你的字真好看” 杨思慧合上书，朝他笑了笑。

林初愣了愣，没想到杨思慧会翻看，他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蒋明雨没有想到昨晚的这个卷子会这么难写，到了早读课铃响了才抄到一半。

而今天周二，刚好是徐怀丽的早读，他不敢冒这个险，把卷子收到了桌肚里，被迫拿出语文书。

徐怀丽压着正式铃进的教室，她照旧扫了一圈班级，今天却意外地看到教室后排那个桌子上居然有人坐着。

真是难得，徐怀丽看了许遇一眼。

许遇自觉尴尬，用书挡着自己，避开了与她对视的机会。

窗外的薄雾还未散尽，一层薄纱覆在七中上，教学楼从远处看着若隐若现，像是在雾海中翻涌的光，教室的光在纱上散开，模糊不清。

早读一下课，蒋明雨立即赶工抄作业，五分钟的课间似乎就是为了这种人准备的，等他抄完，已经是第一节课下课了。

杨思慧终于拿到了最后两个人的卷子，抱去了办公室。

上节课许遇听的格外没劲，趴在桌上一节课，明明困得不行，一到课间他反而更清醒。

他向来对八卦没什么兴趣，看见蒋明雨有和别人聊着自己毫无兴趣的话题，他把目光放在林初身上。

林初握着笔的动作一顿，不由得地抬头。

下一刻，他看见许遇正看着自己。

“你在写什么？” 许遇面对他的目光，丝毫没有任何尴尬，主动拿捏住了话题。

林初一顿，道：“刚刚那句翻译”。

许遇的眉角舒展开，俯身看向他的英语书。

因为是跟他原先的教材不同，林初的这本是新书，上面已经有了他写的笔记。

他看向了林初划线的那个句子，他看了一眼，将那个句子翻译出来：“一个微笑可以打破隔阂”。

林初笑了笑，“是吗”。

许遇嗯了一声，接过他的笔，在那条横线下面写上了这句话。

他的字迹跟林初的比起来更加的有劲，笔锋尖锐有力，最后留下一个飘逸的句号。

“谢谢”，林初的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清晰。

许遇的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笔放到桌面上，“还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林初点点头。

许遇看着他，此刻好像是经年未见的老友，如今客气的场面像是在试探对方的情义。

反正这个朋友是交定了。

午休时，几人从食堂回来的路上。

此时的雾散尽了，阳光却吝啬地只透过云层，毫无温度的光亮。

蒋明雨和许遇对视了一眼，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昨晚那通电话的事。

林初在中间，不懂两人的眼神交流，只默默地跟着。

蒋明雨其实很明白许遇的心思，他不想把自家的情况搞得众所周知，因为许遇心思向来细腻，而蒋明雨在他身边久了，自然能看出什么。

不过让蒋明雨没想到的是，许遇会交到新朋友。

林初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刺，草率的出现，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一个不重要的角色，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但是许遇会接纳自己，林初属实是没有想到。

他自觉不合适，面对他人的话语，他一开始就做好了被孤立的准备。可是唯独许遇没有，他一次次地接近，而朋友这个词对林初来说太奢侈了，他像是不需要一样，一次接着一次地逃避，但是这次他大胆了一次，许遇让他尝到了甜味，林初便不想再回到孤身一人的日子。

思绪飘回来时，林初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

反应出来声音是在身后，他扭头。

“林初？”

一个男生在身后，拉住了林初的校服。

许遇比他更早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

那个男生不高，比林初矮了一些，正紧紧抓着林初的衣角。

林初反应过来的时候瞳孔不可察觉的微缩了一瞬，问他：“你怎么在这”。

他一眼就认出了乌昼行，眼神里震了震。

乌昼行低着头，喘着气：“我昨天就看到你了，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许遇和蒋明雨没有开口，静静地等那个男生说完。

“乌昼行，我跟你没有熟到这个程度”，林初开口，语气淡漠。

像是没想到林初会这么说，乌昼行不可思议地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蒋明雨皱眉看着，问：“林初，你俩认识？”。

许遇也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见过几次”，林初没有感情地开口，眼神从乌昼行身上移开。

“没事的话，我们走吧”，许遇看着林初，说道。

乌昼行听到这句话，着急的开口：“林初，我有话要说”。

“我不想听”，林初立马就开口，丝毫没有思考。

旁边的两人愣住了，第一次见林初强硬的样子居然是因为这个陌生人。

许遇看着林初的侧脸，这个少年不是只会一味的软弱，他可以争辩，也可以争取。

“走吧”，林初转身。

蒋明雨和许遇跟着走了，乌昼行在原地，紧紧咬着牙，眼里尽是怨恨和不甘。

一路上，三人没有再开口，旁边的两人时不时观察林初的表情。

林初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许遇跟他说话也是模棱两可地回答。

林初不明白，是自己太过倒霉，还是这就是命运，他在七中又遇上了乌昼行。

那个人像个毒瘤，在他好不容易忘记的时候，又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