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第3章 怪我

放学的铃声刚响，林初本想最后一个再走，这样可以避免面对许遇和蒋明雨。

可是他低估了那两个人的耐心。

两人足足等了他十分钟，连负责打扫卫生的同学都走了，他们还在看着林初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林初低着头，默默收拾完书包，站起身。

许遇和蒋明雨也跟着他的动作起身。

林初紧紧抿着唇，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闷着头就出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遇看到了他眼里闪过的一丝犹豫，他太明白了，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人都有同一种情绪和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

蒋明雨没察觉，自顾自地跟上林初的背影。

林初走到不算很快，可是蒋明雨却要跨上几步才跟得上，说：“走慢点啊兄弟”。

林初不想说话，加快了步伐。

蒋明雨也跟上，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从教室出来的许遇，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许遇跟在后面，脑海里浮现着林初刚刚的神情。

蒋明雨面部的表情可以说是都要皱到一块去了，他疯狂给许遇打信号，许遇却像是根本不想理他一样，根本没有看他。

蒋明雨要疯掉了，放学一起走的计划又不是他提出来的，为什么现在只有自己在执行啊！

好在许遇思考的很快，才发现蒋明雨还在跟林初耳边不停的解释，他跟上去，与林初并行。

林初没有丝毫准备，被他突然窜上来的行为吓了一跳，生理性地眨了眨眼，假装若无其事地走。

许遇看了他一眼，说：“蒋明雨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蒋明雨被他突然提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啊，我没有恶意”。

林初不说话，保持缄默。

两人不停地解释，走到校门口才安静了一下，然后接着开口。

林初怕别人以为自己是哑巴，差点就要开口说了，可是蒋明雨却突然拐了一个话题：

“你平时有啥爱好啊？跟我们说说呗。”

林初终于开口：“你很烦，我不想说话”。

蒋明雨的眼睛瞬间亮了，似乎不在乎他的话，只是发现他居然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有些受宠若惊。又细细回想，这算哪门子受宠若惊? 结果就是如林初说的那样，蒋明雨哑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遇摇摇头，嗓音低沉：“一起回家？”。

林初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早上迟到了所以是打车来的，自己确实不知道回去该坐什么公交车。

此时蒋明雨才发现了盲点：“不对啊遇哥！你怎么知道他和你在一个小区？”。

林初没有吭声，估计是不想解释。

许遇见他这样，开口：“早上我在政教处门口听到了，住碧海花园”。

他早上被刘志强抓到后，就直接去了政教处罚站，没多久，就看见了报道迟到的林初，刘志强见他是转学生，所以没有多刁难他，只是提醒他以后不许再出现这种，否则就像门口站着的那位一样。

而教务处的老师正好也在这个办公室，于是让他直接在这里打印了身份证复印件和办理转学要的资料。

期间，刘志强问了他住的小区。

在门口站着的许遇听到了，就是碧海花园。

碧海花园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小区，虽然在市区，可是小区里没有多少住户，环境比较安静。

许遇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搬来这个旧小区，或许是家里的老房子，他现在转学回来而已。

解释完，蒋明雨才点点头表示明白,又接着开口：“晚上有空吗？咱一起打游戏呗“。

林初深呼吸了一下，还是没有张嘴，蒋明雨却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一路，走到了公交车站才蔫下来。

这个新同学格外的认生，硬是一句原谅的话没说，也没有表现情绪，只是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刚刚驶离了一辆车，此时公交车站的人不多，林初走过去看站牌上的路线。

许遇在他后面，说：“坐9路车“。

林初愣了一下，点点头。

他转过身，取下背后的书包，翻找零钱。

许遇抬起头，看向公交车来的方向。

因为翻了很久，林初有点心急，动作一大，一个起眼的小玩意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许遇的鞋边。

许遇低头，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弯腰去捡。

林初也弯下身。

下一刻，两人的指尖在那个玩意的正上方接触到。

一瞬间，许遇感受到了林初指尖的冰凉。

林初愣住了，他今天穿的不多，确实被冷到了，可是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瞬间收回手，抬头却对上许遇的视线。

仅持续了不到一秒，许遇主动避开了眼神，低头捡起那个东西。

他把那个玩意捡了起来，才发现是一个白色小狗图案的钥匙扣，他轻轻扫去上面的灰尘，把它递过去。

林初点点头，接过那个钥匙扣。

许遇觉得没什么，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看着不远处正在闪烁的红绿灯。

“谢谢” 林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淡淡的一句。

“没事”，许遇笑了笑。

林初翻出了零钱，把钥匙扣重新放回了包里，不过这次放了更深的口袋，拉上拉链，把书包挂在了左肩上。

蒋明雨在旁边站着看手机，全程没有看一眼，现在抬头看到两人直直地站在那，有点摸不着头脑，继续低头看着屏幕。

“怎么会搬来这里？” 许遇压着声音，偏头问林初。

林初正愣神，下意识的说：“家里的事”。

说完，他就后悔了，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说出口，想着，他抬头看了眼旁边那个人。

许遇比他高了半个头，此刻脸上没有表情，只点点头。

他看出了林初的心思，没有再问下去。

林初又把头低下，抿着唇，也不语。

等到公交车缓缓驶来，看见车上的人不少，林初咽了咽，硬着头皮跟在许遇后面上车。

刚想投币，前面的许遇却刷了两次公交卡。

“我给你刷了” 许遇回头看了他一眼，说。

林初愣了愣，只好停下投币的动作，把那枚硬币放回口袋，跟着他往车厢里面走。

车上没有多余的空座位，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握着扶手。

公交缓缓启动，驶离了公交站。

此刻林初才发现，蒋明雨没有跟着他们上这辆车。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许遇小声说：“蒋明雨上个月搬了家，不坐这路车”。

林初没想到他会解释，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车上人虽然多，可是很安静，只有公交制动和发动的声音。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站了一路，到小区附近的公交站下了车。

林初跟着许遇下来，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你好像对蒋明雨有很大意见” 许遇淡淡的开口。

林初听完，慢慢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喜欢说话？” 许遇接着问。

林初低着头刚想开口，许遇又接上：“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他愣住了，抬头刚想解释，就对上了许遇的眸光。

少年的眸光清澈，却看不出多少情绪，眼里是疑惑和几分淡淡的嘲弄，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林初撇过头，说：“没有”。

许遇收回视线，用气音笑了下。

林初还想解释什么，就被许遇打断：“到了”。

是小区的后门，林初只走过一次，好在是昨天跟着人走过，有点印象。

两人进了小区后，许遇跟他道了别，往自己的那幢楼走。

夕阳几乎要完全落下，阳光在此刻照不出什么温度，许遇回头看了眼走在影子里的林初，看着他走进楼道。

许遇在楼道里也抬眸看了他一眼，林初正走进那个昏暗的楼梯间，因为隔得不远，他看的到林初正在拿着手机。

是在和朋友说今天的事吗？许遇边走边想着，到了四楼，从书包翻出钥匙，开门回了家。

门一打开，一阵冷风就顺着没关上的阳台门吹过来。

不大的房子，很安静，很冷清。

许遇看了一眼主卧的那个乱糟糟的床，他知道那个每天不知道在忙什么的父亲又着急忙慌地出差了。

他进去把阳台的门拉上，顺带着拉上窗帘。

唯一的光线来源被遮住，房间里有些暗。

在这暗淡的房间里，他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旧手机。

屏幕亮着，好像是有消息。

许遇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屏幕上是一个来电提醒，备注名是许柳。

许遇的瞳孔震了一下，接了起来。

“这个月小遇的生活费已经打给你了，你最好把小遇照顾好”许柳淡定的声音带着一股手机的机械声传出来，许遇听着有些恍惚，对面没听见动静，又开口：“小遇有没有好好吃饭？他长高了吗？”

“长高了”许遇说，“一米八五了”。

对面明显的愣了一秒，随即带着惊喜的语气：“是小遇吗？”

许遇嗯了声。

许柳的声音马上变得不一样，大概是第一次听见许遇的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带着很是激动的语气问：“小遇，你吃饭了吗？”。

“没有”许遇实话实说。

“要记得吃饭”许柳顿了顿，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却又带着刚刚的兴奋，“你爸呢？”

许遇听着她的声音，有些恍惚：“出差了吧”。

许柳在许遇的记忆里一直是模糊的，因为程自远跟她离婚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从那之后，他跟着程自远生活。

程自远不止一次地提起让许遇改成跟自己姓，许遇要么不同意，要么就是回避地转移话题。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程自远对自己不算亲近，哪怕他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父亲。

许柳跟他说了很多。问为什么是他接电话，问他为什么不联系自己。

可是许遇并不是不想跟她联系，而是程自远不允许，小时候因为同学们问他，为什么没见过你妈妈，许遇按着原话问程自远，而程自远的脸色瞬间阴下来，说什么都不解释，还把许遇关进了房间里。

许遇记的很清楚，那夜下了雨，许遇一直拍门求原谅，可是房间门的门锁是坏的，不管他如何叫唤，如何求饶，程自远就是不开，最后出了门，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去酗酒。

而当时的雨很大，许遇哭累了，睡在地上，而半夜，一到闪电划过夜空，房间里的灯全部在一瞬间熄灭。

许遇被吓醒后，门把手被转动着打开，出现的却不是程自远的身影。

是隔壁的邻居婆婆开的，程自远出门没有把门关上，而整栋楼跳了闸，婆婆本来是想叫程自远关门，而进门没有发现一个人，连许遇都没看见。可是许遇的鞋还在门口，婆婆着急，看到一个紧锁的房门，打开就发现满脸泪痕的许遇。

等到第二天下午，程自远宿醉回来，从邻居那把许遇接回来。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昨晚的事，而许遇也彻底打消了联系他妈妈的念头。

想到这里，许遇对着电话说：“他都会跟你说的，我没有联系你的理由”。

许柳顿住了，她不理解为什么许遇会变得冷漠，她问：“有空来妈妈这里吗，你外公想见见你”。

“不用了”许遇冷冷地说。

许柳刚想再说什么，下一秒许遇就挂了电话。

自从接起这个电话，许遇的心跳就变得非常快。

他深呼吸了几次，才把心情平复下来，想起刚刚许柳的话。

那个从未谋面的外祖父想见自己。

有点可笑，程自远或许早就替自己拒绝了。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看着屏幕息屏后，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叹了口气，把扔在房间门口的书包捡起来，掏出作业，瘫在。

天色暗的很快，而等到许遇写完已经将近八点了。

这期间他的手机震动了很多次，他没有给一个眼神，现在才拿起来。

是那个弱智班级群。

蒋明雨正在摇人打游戏。

【 @Y 遇哥来打游戏啊，咱五个人刚好】

许遇看了一眼，没有兴趣，滑到另一个聊天框。

有一个将近10多条的消息，红点格外的瞩目。

是杨思慧发的，许遇点进去，看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发了些什么。

【那个转学生怎么说？】

【蒋明雨还有救吗】

【他说你们住同一个小区？真的假的？】

【蒋明雨说自己没救了】

【回个话呗】

……

许遇随意地看了几眼剩下的话，最后挑了那句“蒋明雨还有救吗”回到：“没有”。

杨思慧秒回了一个句号，以示无语。

许遇看着屏幕，扯了扯嘴角，关了手机，去洗了个澡。

浴室里的水雾朦胧，浴暖照着格外舒服，热气蒸着，许遇快速地冲了冲。

等他出来，才觉得有些饿，走进那个乱糟糟的厨房。

这是许遇最讨厌进来的地方，程自远用了厨房从来不搞干净，油污和碗堆了很多，水槽里更是覆上一层污垢。

许遇初中的时候还有时间，会把那些污渍整理干净，而上了高中，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食堂吃饭，也懒得进这个厨房。

忍着反胃的感觉翻了翻冰箱，在一个夹缝里翻出之前过冬至时买的一袋速冻水饺。

他煮了点，剩了半袋，塞到冰箱里。

把水饺端到了房间里，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觉得有些下饭。

吃完水饺，他把碗拿到浴室洗干净，才重新放回厨房的橱柜里。

刚回到房间，楼下却传来罕见的嬉闹声，他漫不经心地循声看了一眼楼下。

那一家人像是从外面吃完回来，其乐融融地走在小区路上。

那个男人正牵着女人和孩子，脸上挂着很有传染力的笑。

许遇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一些。

察觉到自己的笑，他立马拉上窗帘。

看着别人幸福的场景，他只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像是窥见幸福的小丑，畏光地躲在暗处。

他抹去刚刚的眼神，靠回椅子上，随便从旁边拿了一本教科书。

这个晚上他没再笑过，背完了书，把书包收拾好了就躺到冰冷的床上。

第二天早上，他被小区外面正在回收垃圾的垃圾车吵醒。

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

才将近六点半。

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他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起身。

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背上书包出门。

刚出小区，就看到公交车驶离了站台。

倒霉。

他正看着手机，查下一辆公交要多久，后面就传来一阵声音。

“早……早上好”，林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小声说。

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出现，许遇愣了一瞬，转头看向他说：“早上好”。

林初走到他旁边刚想解释昨天的事，许遇又开口：“今天会讲话了？”。

“……”。

昨天的事算是过不去了，等他毕业之前可能都要背着一个哑巴的称呼了。

两人走到了公交车站，林初弱弱地问了一句：“吃早饭了吗”

许遇看着手机屏幕，淡淡地回答他：“来不及吃”。

“我也是” 林初把手放回口袋里，接着问：“你打算吃什么？”。

许遇察觉到这个新同学今天似乎很有说话的热情，有点想笑，带着一丝的嘲弄说：“哑药”。

林初：“……”。

尝试日更[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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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