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的首府伦敦,中心街道路边堆着的废纸箱上坐着一个留着深棕色短发、刘海长得几乎能够遮住眼睛的男人,他低垂着头,本就难以看清的表情变得更加无法琢磨。
不过如果靠近的话,就能听到这个显得颓废而阴沉的家伙在碎碎念着什么:
“啊……为什么我会到这种地方来呢?这不会对我们有多大用处的……”
“但是或许,这只是一个事实而已……而且这个事实典型地反映出了这个世界强加在我身上的全部特点。”
男人停了一会,突然远处一声枪响,一群穿着黑袍的人冲了过来,似乎还有异能激活的声音响起,逼得原本闲散的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英格兰最近也在暴动之中。他心想,虽然我对这件事毫不在乎,而且我基本置身于这件事之外,所以才能冷静地对它做出评论,毫无疑问的是,在他们采取的这一系列行动的后面,有一个更为庞大的机构活动者。
想这些的时候他依然低着头,不管黑洞洞的枪口是否对准了他的脑袋,更何况他知道这群亡命之徒总该愿意拿这个一直不把他们当回事的人开刀。
“不过好像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
再次抛出一句话,男人狠咳了几声,慢慢站了起来,黑色斗篷险些触及地面,破坏衣摆上繁杂的白色花纹。
“各位先生啊,在我获得死亡之前,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各位。”
他抬起头,淡红色的眼睛很好地掩藏住了不屑一顾的情感:
“我想知道,各位认为自己有罪吗?”
死一般的寂静,直到一个人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像一朵烟花一样炸开,鲜血溅了一地。
男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血液污染了衣物,然后他有点遗憾地说:
“看来这位先生是认为自己没有罪了,那么其他的各位呢?”
“你们也相同吗……”
十几分钟后,英格兰的军警总算赶到了市中心,然而在看到面前的场景时,一个新人差一点直接吐了出来:
这里是毫无疑问的人间地狱,地上满是断体残肢,人类的血液铺满地面,甚至喷涌得满墙都是,浓重的血腥味没有能力掩盖尸体,所有暴动者都被以屠杀的手段杀死,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这些家伙,不会惹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异能者吧?”一个军警小声问道,“我听说霓虹那边最近都出现超越者了。”
“管他的,先收拾再说。”另一个人回答道,“反正他们也是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但是。”他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下去,“这件事还是要上报过去,毕竟这种异能者的破坏力太夸张了,一旦没有限制,还不知道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长官!”负责现场勘察的人员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张纸条,“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洁白的纸条上还带着花香,一点血迹都没有沾到,正中心用优雅的花体英文签着一个姓名。
“……劳伦兹·卡夫卡?”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人,“你们听说过这个异能者吗?”
“舒先生,茶馆是不是启动自主招募功能了?”
陈语鸣合上手中的报纸,随手放到桌子上,询问坐在一边的老舍。
“我最近可是一张抽卡劵都没捞着,但作家们一个个地往这跑。”
“也不能叫自主招募,只是说我们修复文学的进程越快越多,就能够吸引越多的作家自己赶到茶馆来。”老舍说,“我们不是已经有一些作家开始写作了吗?莎士比亚阁下,班宁顿阁下还有但丁阁下……”
“原来如此。”
陈语鸣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关掉了笔记本电脑上与班宁顿的聊天界面,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
两天后,俄罗斯的某座小城,中心街道上人来人往,棕发的男人悠闲自在地混在人群中间,他走的不慌不忙,就像是普通的游客,而不是一个现在还待在英格兰军警的通缉榜上的杀人犯。
“俄罗斯,俄罗斯。”
卡夫卡轻声念道,慢慢咀嚼着这个对他来说不算陌生的单词。要知道在生前他从未到过相对遥远的西伯利亚,且不提家庭和金钱的问题,但凭这严寒和恶劣的天气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比起这个,我更想早点去一趟横滨——听说尼采大人和雨果大人现在都在那里……我究竟何德何能能与这些灿烂的星辰并排站立呢?”
他自言自语时用的是极其少见的捷克语,周围的人听不懂,却更加确信这是外地来的访客,他朝着身边的人群扫了一眼,立刻就有女人红了脸低下了头。
“哎呀,有时这种稍微出众的外表也会成为一种负担呢……”
卡夫卡在下一个路口转了弯,想到要不是茶馆的埃勒里·奎因嘱咐他来俄罗斯一趟,他怎么可能在这种天气下出门。对于一个经常在隐秘环境下工作的人,暴露在人群的视线中就像是浑身扎上了刺一般不适应。
“这根本不是一次旅游,人们只是希望我能够给他们一点目光,但如果我承认它是一次旅游的情况下,它才谈得上是一次旅游。”
这座小城的中心出乎意料的有一座稍微能提供休息的公园,卡夫卡沉思了一下,最后迈开步子向公园深处走了过去。
他走了一段时间,路边的大树枝丫上落了一只乌鸦,叫得让人想揍它,卡夫卡路过时平静地伸出了手,拉住树枝往下一压,再猛地松开手,乌鸦受惊飞走,这里重归一片宁静。
“我并不是说,你的嚎叫没有意义。”
干完这件有点恶趣味的事,他拍掉袖子上沾到的露水,压抑不住地咳嗽两声。
“但是我很愿意把这个礼物送给你,供你这只鸟类去好好思考。”
公园内部修建着一块空旷的广场,卡夫卡记得那个名叫埃勒里·奎因的天才推理作家兴致缺缺地告诉自己,他的任务目标就在这里。
扫视一圈后他收回放在其他人身上的目光,站在靠近装饰用石柱的地方,伸出了手臂,刚刚那只惊走的乌鸦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稳稳地落在他伸出来的手臂上。
乌鸦静悄悄地待在他的肩膀上一声不吭,腿上一个定位器不停地闪着红色的光芒。卡夫卡不经意地转过头扫了一眼广场边缘的长椅。
长椅上坐着一个黑发紫眼的男人,看起来一副纯善的模样,但实际上……
那个人的内里有一个多么粉碎稀烂的灵魂,令人一步也不想接近,这么看来那就是埃勒里大人需要我去接触的人了。卡夫卡想,倒也不错,毕竟只有我这种活该早死的混蛋才适合干这种事,总不能让其他大人接下这一类肮脏的活计。
他只是稍稍踌躇了一下,就往那边走去,步态平稳呼吸缓慢,看不出任何紧张的情绪,走到跟前,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早上好,这位先生,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您请。”
费奥多尔向长椅的另一边让了让,似乎是很真心地邀请他坐下。
“您是来旅游的吧,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身英伦打扮,外穿的是典型的黑色长款斗篷,制作十分精良,靠近胸前的地方分别带着三枚雕了花的金属扣,右边的衣摆上绽开大片大片的白花纹路,刚刚坐下的时候斗篷微动,让人想起剧目开演时掀起的巨大柔软的幕布。
其次从里到外的穿着分别是一件白衬衫、西装的灰色马甲和一件与马甲同色的较长外衣,外衣并未扣上扣子,让人很容易注意到一个作为吊坠挂在脖子上的小型怀表。
虽然说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了,但这个男人未免还是穿的太多了一点,而且虽然他作的是英格兰的穿搭风格,实际上这个人的英语算不上太好,从刚才的短暂交流中能听出对方只能算是磕磕绊绊的勉强说一点。
一个比较值得怀疑的人。费奥多尔敲定了自己调查的想法,一般来说,在俄罗斯出现这种奇怪的人基本可以确定是茶馆——再不济也是跟茶馆有关的人。
“我?我确实是第一次来俄罗斯。听说大城市里到处都是战争,我可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卡夫卡故意没提自己来俄罗斯的目的,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
“顺带一提,我的名字是劳伦兹·卡夫卡,来自奥地利。”
他本来想说奥匈帝国,猛地想起现在早已不是那个年代,强盛的帝国也早已解体,只留下两个国家记载帝国曾经的辉煌,所以他只能选取其一做了介绍。
“卡夫卡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费奥多尔。”
一个熟悉的名字。费奥多尔从记忆里轻松搜索到了劳伦兹·卡夫卡这个人:两天前在英格兰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如暴风一般卷走了整整一个恐怖团体的生命,到现在还高高挂在英格兰的通缉令上。于是他刚打算说出口的假名又咽了回去,换上了真名。
“费奥多尔……哦,我听说过你呢。”卡夫卡笑了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国际上赫赫有名的情报贩子,对于我这种没用的人来说实在是深感荣幸。”
“您太谦虚了,能在这里碰到英格兰的首席通缉犯先生也是我的荣幸。”费奥多尔回敬他,“需要我带您四处走走,欣赏欣赏俄罗斯的好风景吗?”
在看完那些照片后,费奥多尔肯定卡夫卡是一个恐怖的异能者,这种人即使无法拉拢,在不了解异能的情况下暂时也不好敌视。
英格兰的警方不是蠢货,能在袭击开始到军警赶来这一段短短的时间中就杀死所有恐怖分子还完好无损的抽身而退,对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极度危险的级别,没有必要跟他作对。
良久的沉默后,任何虚张声势都会失去合适的时机,卡夫卡挑起那双早樱色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乐意至极。”
我深刻怀疑鹰角文案组成员人手一本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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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