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鸣是被冰冷的水泥地冻醒的,他打算用手撑着坐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慢慢站了起来,忽视后脑传来的阵痛,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身精致的衣装,也就证明司汤达还有意识存在。
这是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墙壁发黑,散发着淡淡的霉味,陈语鸣稍微凑近看了看墙纸上的痕迹,他断定那是血留下的印记。
手上的锁链叮当作响,他勉强伸手摸了一下背后,果不其然,长剑已经不知去向,或许是丢了,也或许是被收走了,就是不在身边,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失去了自保能力。
在他发愣的时候,面前的铁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看到陈语鸣茫然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伙计,我们首领让你出去。”
“好。”陈语鸣轻轻点了点头,跟着人走向门外,“还有,谢谢。”
这人偏过头打量了一下这个跟在自己旁边的外表俊秀的男人,那股贵族气质简直是与生俱来,刻入骨中,甚至还没有搞清自己的处境就如此放松地相信一个陌生人。
他又联想到对方马上要遭遇的事情,又默默叹了一口气,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怜悯。
陈语鸣当然不会忽视对方一闪而过的情绪,他笑了笑,像是刻意安慰人一样说道:
“先生难道是有什么顾虑吗?”
“不,好吧,也不能说是没有。”男人耸了耸肩,“伙计,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并不知道。”陈语鸣摇头,他原本想要通过一些设施猜出大概,却没想到来人谨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挑的都是一些大路,其他组织该有的这里基本都有,没什么特点。
“我们是俄罗斯目前最大的黑手党‘塔’,虽然最近的日子也有点难熬,但总得来说还是过得去的。”男人开始介绍这里,“出去巡逻的人在路边捡到了你,然后带了过来。”
该死的,他只能说这些话,如果多说了几句,说不定他就得被首领拧成肉泥然后再扔出大楼外去。
“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愿主保佑你。”陈语鸣伸出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没有在意对方有点困惑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露出笑容。
与维克多·雨果同国的法兰西作家司汤达,极度擅长心理描写,在写作时可以以惊人的洞察力,发掘人物内心情感与理智波澜壮阔的起伏,喜欢用心理独白、呓语、梦境等手段揭示人物心灵宇宙的复杂性、多变性、偶然性、矛盾性与不确定性,从而直接看出人类心灵世界的奥秘。
作为人类心灵的观察者,灵魂的观测者,从一个人脸上的表情看出他心之所想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陈语鸣想,多无趣啊,不过看在他还讲了点真话的份上,我可以让他在灾难中多跑五秒。
男人为他打开走廊尽头的门,陈语鸣于是向他露出最后一个微笑,点头道谢后走进门内。
“咔啦”一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很荣幸见到您,‘塔’的首领。”陈语鸣走上前几步,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这个房间的装潢让他头脑发晕,还不如港口黑手党,他很想下一秒就砍掉这栋楼,让所有东西都碎成粉末。
更何况那个所谓的首领还在用一种放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游走,当然更多的是在修长的脖颈,遮掩在领子下的锁骨和被西服勾勒出优雅线条的腰间流连。
“我忍不了了,宰了他,现在动手。”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司汤达冷漠地说,他差一点丢弃了那副贵族的做派把手指关节扳得咔咔作响,“我的剑呢?”
“抱歉了司汤达阁下,您还得等等。”陈语鸣有点哭笑不得地回答,“第一是我还在计算从那个地方下手最好,第二……您的剑不知道被人放在哪里,我待会看看能不能拿到。”
“五分钟。”司汤达言简意赅地抛下这句话,再次睡熟了过去。
“请做一下自我介绍如何?”这个男性首领伸出了手,示意目前的人继续讲下去,对方的一切都实在太过于符合他的要求,以至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对方卸下防线的样子。
“我是于连·索黑尔,法国人,曾经是某个小组织的武装部成员,现在没有身份。”陈语鸣谦逊地说道,他隐隐预测到“塔”首领的异能是什么,但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在说完之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异能的启动。
风铃细细碎碎的响声传来,陈语鸣原本准备释放异能的手顿住了,他辨认出这是自己大学图书馆开门时老套而温馨的声音。
“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我记得食堂今天的菜谱有辣椒炒肉。”
“我靠不是吧,就咱们这食堂,每次烧这道菜都乱放酱油,咸的能打死卖盐的。”
“哎你们看上次考试的成绩了吗?”
“哎呀看什么啊反正都不行……”
杂乱的语言在四周响起,周围的景色瞬间变换成了陈语鸣熟悉的场面。
学生们在林荫大道上匆匆忙忙地走着,讨论着自己所重视的事情,阳光从梧桐树叶间的间隙投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块块的黑色斑点。
图书馆、食堂、教学楼、学生宿舍……陈语鸣有点手足无措,他盯着各种各样的建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过去。
“陈语鸣?你在这里做什么?现在该吃午饭了。”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夹着书走过来,看到他后伸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上次的文章我看完了,写的不错,不过有些修辞还需要注意,我给你改了一下,拿回去看看吧。对了,还有这个,你也拿去。”
他将一本书递了过来,里面夹上了一张有点大了的纸张,陈语鸣于是伸手接过来,书的封面上写着约翰·克利斯朵夫,他记得纸上是他死亡的前一天刚写好的作文。
我还没来得及看评语。陈语鸣抽出那张薄薄的写满字的作文纸,背面用红笔清晰地写道:
“你该醒了吧,陈语鸣。”
“语鸣,好好活。”
老人说,他伸出手轻轻推了一把陈语鸣的肩膀。
“带着你的一切走下去。”
“无论别人如何看待你都无所谓,只需要记住你永远是我这个老头子的得意门生……”
“也是……我的、我们的骄傲……”
幻境断开了。
陈语鸣睁开眼睛时还站在原地,但原本坐在桌前的首领已经走了过来,在对方的手即将取下他白色手套的瞬间,他的大脑重新转动,心中暗暗默念道:
“Je viens de l'enfer et je vais au paradis en passant le monde.”
“刺啦”一声响起,一把漆黑的长剑从未知方向的远处而来,直接穿透了心脏,对方有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
他的异能是制造幻境,这么多年还从未失手过,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自己最珍贵的记忆里保持绝对的冷静?
“虽然你干的事真是肮脏至极,但是还是要感谢你一下。”陈语鸣蹲下来,从西服的口袋里找到了自己带着的蝴蝶刀,再次用力插进了尸体的胸口,“你让我了却了一个心愿啊,也是你存活的唯一意义了吧。”
干完这一切后,他踹开了门,等候在门外的手下们还没反应过来,锋利的剑刃随即出鞘,带着刚刚的血液刺出一道黑红的冷光。
在他一路从四楼砍到一楼大厅之后,面对一堆持有荷枪实弹的黑手党,陈语鸣承认他怂了三秒,然后就向上伸出了手,打了一个响指,下一秒无人机震动的声音开始在周围扩散。
炸/药在大楼顶部爆炸开来,而更多的投向了建筑的各个角落,一时间爆炸的轰鸣成了今天俄罗斯最大黑手党“塔”的主题曲。
“走了走了!”陈语鸣在第一声爆炸响起之前就快速离开了大厅,顺手抓起一开始的那个引领者丢了出去,也不管对方最终能不能活下来,自己先行撤退。
三分钟后他就习惯性地站在附近楼房的天台上盯着不停燃烧的火焰,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赤红,身上的血迹未干,让陈语鸣看上去像个死里逃生出来的家伙——
虽然实际上也差不多,但也并没有那么惨。
天空中又传来一个嗡嗡作响的声音,他抬头望去,一个无人机绑着几个彩色的气球飞了下来,零件上附着一张纸条。
陈语鸣伸手取下纸条,洁白的纸上用花体的英文写上:
“I am the omnipotent king in your imagination.(我是你想象中无所不能的王)”
海鸥掠过大海,落在沙滩上,在金黄的沙粒和蓝色的海面之间,白色的浪花起起伏伏,云飘在海天交界之处,除此之外尽是大片纯粹的蓝天。
组合今天放假,成员们大多在这里嬉闹,班宁顿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拿起旁边的椰子汁喝了一口,感叹生活美好。
他突然感到喉咙有点痒,然后打了个喷嚏,一下子惊动了站在一边的金发男人。
“喂埃勒里,你没事吧?还是说因为许久没晒晒太阳有点不适应了?”菲茨杰拉德揶揄地说道,埃勒里·奎因是个纯种的美国有钱人,这让他们的相处变得愉快而轻松。
“不可能我跟你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班宁顿摘下眼镜,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的礼物已经送到了,我现在心情很好哦。”
不虽然看起来有点那什么但是埃勒里的两位对小陈绝对没有恋爱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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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