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邢灏有心制止却还是为时已晚,沈炿的视线届时已被时敬生的大嗓门儿吸引了过来。
姐弟俩的目光齐向邢灏那边望了过去,沈炿一眼便锁定了那桌儿中的“熟人”。
他先是一愣,随后浅浅的呼了口气。
邢灏沈炿俩人隔着烤肉的烟气短短对视了几秒后,各自避开了,邢灏微微垂头,心跳开始加速。
那几秒,既短暂又漫长,不知为何他双眼突然有些发酸,自觉与沈炿此番的相遇像是命定一般。
“你认识?”沈倪看向沈炿确认着。
沈炿在姐姐面前倒是没怯场,向前走了几步到了目标桌位,站在邢灏一旁,“这是……”他似乎想要给邢灏一个名分,但张嘴又觉得把他按在哪儿都不合适。
说是同学,又未免生疏,说是朋友,也确实算不上。
“这是校友,邢灏。”结果他一开口,就把自己和邢灏距离好似拉得更远,说是十万八千里远也不为过。“这几位是他的舍友。”
邢灏几乎来不及反应呆靠在椅背上,在他预期里起码沈炿会给自己一个“同学”的称谓,居然……只是校友!这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沈炿:“这是我姐。”
沈倪点着头,姐弟俩待人保持着同等的礼貌与生疏。
时敬生闻声撂下筷子,当即窜了过去一把揽过沈炿的肩膀,他虽是奔着沈炿去的但视线完全不在其身上,目光透过沈炿径直投在沈倪身上,“姐姐好啊~”他热情的打着招呼,“我是沈炿好朋友,时敬生。”
“你好。”沈倪礼貌着,她弯着双眼,挤出浅浅的卧蚕,随手插进披散的黑发轻撩着,从发中到发尾,都散发着淡香。
她这习惯性的小举动彰显着极强的女子力,足以给含苞待放的小男生一点子震撼了,此番一下就给未经世事的时敬生弄迷糊了,他二话不说,搂着沈炿就往自己的座位上拉,“小沈,你坐这儿!做这边儿!”
“诶,怎么就……”沈炿被时敬生强行塞在邢灏身边。
邢灏顿时陷入无措,不知手该如何摆放,便下意识往座位里挪着,给沈炿腾出充足空间,沈炿见着他如此也跟着莫名不自在起来。
届时,俩人抬眼便得见时敬生正跟个奴才似的弓着腰做出“请”的姿势,招呼着沈倪。
“姐姐,您坐这儿,我挨着您坐,给您布菜~”
褚炆一直保持着对前辈尊敬的态度,一旁的黎远青则是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深觉时敬生就是个显眼包一样,丢人现眼,不论作为舍友还是校友,都是那么的拿不出手。
邢灏整个人跟木头似的僵坐在椅上,觉得周遭的空气正逐渐变得稀薄,而挨着沈炿的半边身子也跟着有些不自在。
黎远青此时已从账台走回,他一手拿四瓶酒,掂着八瓶啤酒就回来了,“接一下。”
褚炆起身接过酒,稳稳地摆在桌儿上,礼貌的向沈倪面前推了一瓶。
“谢谢。”
时敬生见状殷勤的一把抄过那瓶酒,为沈倪倒着,“姐姐能喝多少?”
“你能喝多少?”沈倪反问道。
呦呵!还遇到个杠头?!沈倪的几个字点燃了时敬生心中那团小火焰,他逞强着:“和姐姐不相上下~”
就此,俩人一直在推杯换盏的拼酒。
“这几天,你没在线。”沈炿漫不经心的夹了一块肉到盘中,却没马上搁到嘴里,好像在给邢灏预留着回复自己的时间。
邢灏一顿,抄起公筷给半熟的烤肉翻着面儿,“我看你的时候,你也不在。”说罢,他便全身如同过电一般的酥麻,因着他感受到了两句话间有来有回的相互拉扯,觉得暧昧到不行。
他缩着脖子,一边咬着肉,一边偷瞄沈炿。
沈炿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一脸的云淡风轻,将已快凉的肉在盘中反复翻炒着。
下一秒,邢灏视线聚焦在沈炿泛红的耳上,再看其一脸的自若,如此反差,当真叫他心头狠狠一颤,跟着耳根子也红了起来。
“那真不巧。”沈炿无意识瞥了一眼沈倪的方向,他言语间听不出是何意思,转眼又继续盯着烤盘上滋滋冒油的肉。
“……”邢灏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烤得刚好的肉,示意搁在沈炿盘中,沈炿没有拒绝,只是轻点着头道谢。
“那个……社团怎么样?上次,我记得你说参加了声乐社团。”邢灏没话找话意图与沈炿找话题搭话。
沈炿听闻撂下了筷子,“是参加了,社团里十几个人,还没有正式开始,成员基本都是科班出身,估计日后配合也都会很默契。”
邢灏见聊到沈炿感兴趣的话题他明显话变多了,便由此展开,“你军训的时候唱的歌很好听,我现在还记得!”
沈炿会心一笑,“你的歌也好听。”
邢灏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当时的冲动没想到作用尴尬至今,想起来还真是尬到扣脚。
“时敬生!你怎么了!”
俩人被吼声吸引了过去,只抬眼便看见半躺在黎远青怀中的时敬生,黎远青拼了命的摇晃着时敬生的头,试图把他摇醒。
待时敬生再见到这个世界时,已是晚上九点半。
邢灏正习惯性的偷瞄着沈炿,听闻病床那头儿被子发出窸窣的声响,便连忙大步迈了过去,“敬生,你感觉怎么样?”
“没死啊?”黎远青闻声端过刚热过两次的小米粥走了过来。
时敬生虚弱的睁开眼,跟扫了一圈儿屋子,最后视线定在门口的沈炿身上,“你姐呢?”
“舔脸说呢!就你!非要拉着人家吃饭,现在又耽误人家时间在医院守着你!”黎远青盛了一勺粥递嘴边儿轻吹,没好气道,“张嘴!”
“在外面打电话。”沈炿应着他。
邢灏见状又拿来一袋包子,“医生说你是酒精中毒,哎呀~不能喝就少喝。”
“还不是为了好面子?想在沈炿姐姐面前显显自己装一把,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真丢人!”黎远青又向前挪了挪,“再来一口。”
时敬生微张着嘴,转眼又闭得紧实,哼唧道,“不要你喂,等姐姐进来……”他边支吾边摇头。
“谁稀罕喂你!”气得黎远青将勺子往粥里一摔。
邢灏见状马上接过,“我来吧。”
时敬生瞥了一眼干生气的黎远青,依然紧闭着双唇。
下一秒沈倪从病床外走了进来,安静的病房中响过几声高跟鞋的哒哒声,时敬生闻声身体自动的又安详躺在了病床上。
他虚弱的缓缓睁开眼、直勾勾盯着沈倪,而一旁的邢灏视线也目不转睛在扣在沈炿身上。
“你醒啦?”沈倪望眼欲穿,她上前接过邢灏手里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着时敬生。“你……”
她一开口,时敬生脑子里就开始浮想联翩。你还好吧?你没事儿了吧?对于姐姐即将带来的关心,他心里乐开了花。
“你真的很菜。”沈倪一勺粥喂进了时敬生嘴里。
时敬生尴尬的忘记了合上嘴,片刻后,他挤出笑脸,想说些什么,又被沈倪怼了回去。
沈倪:“耽误我一下午的时间。”
这句话仿佛给已然石化的时敬生又来当头一棒,真是美人带刺啊。
邢灏几人跟一旁忍着尽量不发出笑声,几双怜悯的目光洒在时敬生身上。
沈倪见时敬生被呛得不说话了,那点子小心思应该也没了,因着她还有其他事儿便赶着走了。
之后的几人就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期间又不乏狡黠意味的瞟着时敬生。
时敬生:“现在是怎样?”
邢灏:“你感觉怎么样?”
时敬生:“很好,姐姐给够了能量,我可以随时走人!”他仍在自圆其说,好不要脸。
“你这一睡就一晚上,今儿什么也没干成,还连累人家沈炿陪着。”黎远青故意扫他的兴。
“我没事儿的。”沈炿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
邢灏坐在时敬生床边偷瞄着沈炿的方向,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沈炿啊,那个,敬生已经醒了,要不你先……”他想让沈炿早点回学校休息,反正时敬生也醒了,在这耗着又不知要看多少笑话。
时敬生狠怕话掉地上,忙接了过来,“对啊,沈炿,你姐既然都走了,你也别陪着了,赶紧!我马上起来,咱们一起回学校。”说着,他作势就要下床。
“你倒是想走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黎远青向着他身后白墙上提了提下巴。
几人闻声一起望向墙上时钟,已经十点半了,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即便是紧赶慢赶的回去,也只能吃得闭门羹。
“啊?~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咱们几个在医院过夜吧?”时敬生突然丧着脸。
黎远青:“你还好意思说。”
邢灏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星星点点的灯火,脑中突然闪过个灯牌,“医院附近好像有旅馆,我记得来的时候看见过,我们可以在那过夜,明天在说明天?”
他侧过脸向沈炿看去,留心着他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这样擅作主张会不会让沈炿感到不安或是反感。
“沈炿,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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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