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仲裁!我好想你啊!你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大贤士好像疯了一样地搞事情,雅达尔森林变得好可怕的!呜呜呜……”
松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卡娜尔扯着自己的裙摆:“有话好好说,别抱着我的大腿,眼泪鼻涕也不要擦在我裙子上啊!”
“呜呜呜……”
半精灵剑士拜恩蹲在一旁,看着松鼠,满脸困惑:“这真的是玛希吗?”
阿道夫“啧”了一声:“有什么难认的,不是蠢得一如既往吗?”
拜恩:“可他的动物形态不是雄鹰吗?”
松鼠在抹泪间隙解释了一句:“德鲁伊的动物形态本来就可以改变的嘛。”
然后接着哭:“呜呜呜,大仲裁……”
卡娜尔:“别哭了,别哭了……不许哭!”
松鼠哽咽一下,没忍住:“嘤——”
卡娜尔:“……”
算了,她放弃了。
赫里斯从门外进来,怀里抱着白猫弗娅,他看了看里面乱糟糟的场景,问:“发生了什么事?”
半精灵拜恩向他解释:“这只松鼠是我以前的同伴,游侠小队里的德鲁伊,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们刚从外面回来,他就抱着卡娜尔哭起来了。”
赫里斯若有所思地点头。
黑猫看见他进来,怀中竟然抱着别的猫,黄昏色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从角落里跑到他面前,对着窝在他怀里白猫呲牙。
给喵下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
那个位置是我的!
“喵?”
弗娅看看它,水汪汪的蓝眼睛里浮起不解,随后踮着爪子从赫里斯怀中钻出来,姿态优雅地跳到地上。
黑猫呲着牙,凶凶地看着她,喉咙里发出“胡噜胡噜”的声音,尾巴在身后慢慢地摆啊摆。
对峙片刻后,突然如闪电般出爪,袭向弗娅。
白猫也伸出爪子,“叭”一下精准地按在黑猫头上。
黑猫的两只小短爪在半空中捞一下,没打到。
捞两下,还是没打到。
比白猫矮了一个头的前前深渊贵族:“……”
赫里斯旁观完,有些无法理解:“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白猫放下爪子,回过头,朝着赫里斯甜甜地“喵”了一声。
赫里斯俯下||身揉揉弗娅的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小鱼干递给她。
黑猫见状,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不可能!有她没喵,有喵没她!”
好好相处不可能的!
这只心机猫!太讨厌了!
赫里斯:“那太好了,再见。”
黑猫:“……”
翠鸟停在他们面前,发出没眼色的惊叹:“哇,这只猫猫会说话欸!”
赫里斯:“……你和那只松鼠不也会说话吗?”
翠鸟:“不一样啦,这个只是我们的动物形态,我们是德鲁伊,本来就会说话的啦。”
赫里斯:……真巧,其实它们两个也不是真猫。
翠鸟跳了两下,离赫里斯更近些:“可以跟我介绍一下他们吗?”
赫里斯随意指了两下,道:“她叫弗娅,它叫小黑。”
黑猫瞬间不平衡,再次炸毛:“为什么它可以叫弗娅,喵就叫小黑?它不该叫小白吗?”
赫里斯:“人家本来就叫弗娅。”
黑猫伸出自己的白爪子,往赫里斯身上挠:“喵也有本名的,为什么不叫喵的真名?”
赫里斯后退一步躲避它的抓挠:“你名字又长又拗口,谁记得住?”
“你可以记短名!短名!图尔克!”
赫里斯:“短名的音节也比弗娅的长。”
翠鸟在一旁安慰它:“小黑也好听啦,而且特别好记。”
“……”黑猫扭过头盯住它,黄昏色的竖瞳里盛满阴森森的恶意,“吃掉你哦。”
翠鸟:……嘤。
这只猫猫好凶哦,一点也不像其他小动物那样亲近德鲁伊。
“说起来,”阿道夫戳了一下松鼠脑袋,“你怎么变得这么弱了?明明在我离开小队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大德鲁伊了。”
松鼠挥开盗贼的手指:“还不是因为大贤士?所有不服从他的人都被抽取了力量,还说什么,‘既然不愿把身心全部奉献给母神,那么就将自然的馈赠归还给祂’。”
拜恩问:“大贤士是谁?”
“德鲁伊的集会分为三个主要部分,分别由三人领导。其中,负责一切教化事宜的圣堂,便由大贤士掌管。”
清润温和的声音响起,是先知从门外走入,替拜恩解答了疑问。
赫里斯问:“另外两个呢?”
“圣林负责一切祭祀、牺牲等与信仰相关的事宜,由大祭师掌管。
“而主管审判、惩戒的自然法庭,则由大仲裁掌管。”
先知言简意赅道。
说完,他问松鼠:“雅达尔森林里发生了什么?负责教化的大贤士为什么需要别人服从他?”
松鼠征询地看向卡娜尔。
“说说吧。”德鲁伊的大仲裁,也是马戏团驯兽师的卡娜尔道。
松鼠揣起两只小爪子,愁眉苦脸地叹口气,开始说起来。
大贤士的野心很早就已显露端倪。
圣堂是传播知识的地方,承担教化之责,亦是集会的喉舌。
大祭师隐居圣林,最先和圣堂发生冲突的,就是掌管审判与惩戒的自然法庭。
自然法庭一方认为自己秉公执法,而圣堂则认为法庭已经遗忘了自然之母的教诲。
冲突的最后结果,就是大仲裁失去踪迹。
公正法槌落下之处,即为自然法庭开庭之所。
持有公正法槌的大仲裁失踪,自然法庭也就封闭了。
“其实是被追杀了。”卡娜尔坐在储物柜充当的会议桌前,用手托着脸道。
“应该就是拉克辛的人,现在我只要一开启自然法庭,就会被他察觉,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刺杀。”
拉克辛是这一代德鲁伊圣堂大贤士的名字。
“离开集会、消极应对,我承认我有逃避的因素,但……”卡娜尔秀美的脸庞上忽然流露出一丝崩溃。
“但作为一个正常人,和神经病争执是永远都赢不了的!
“谁要成天和他们争论人类豢养家畜是不是违背了自然法,松鼠还在树洞里囤松果呢!”
在场的松鼠:“……”
突然被拿来举例。
“自己喜欢吃素就吃素,干嘛要求所有人都吃素,要不然就要筹划着毁灭人家的城邦。狮子还吃肉呢!当然,凯撒属于例外。”
一旁打盹的凯撒抬了抬头,发现并没有人给它胡萝卜,于是又睡了回去。
“再说了,动物可怜,蔬菜水果不可怜吗?身为德鲁伊明明就能听到植物受伤时的悲鸣吧?!”
先知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杏仁糖。
“还有啊,什么村民打死了野兽不可原谅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动物是德鲁伊的伙伴,但你朋友威胁了别人的生命安全,还不许人家正当防卫了?”
白猫弗娅又挡下一次来自黑猫的袭击,听到这段话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非常赞同。
卡娜尔扯着自己的头发:“真想让他们滚去抄自然法典,起码抄上一万遍,好好体会母神的教导。”
德鲁伊的母神,即是自然之母。
在场的人都同情地望着她。
卡娜尔疲惫地摆摆手:“算了,都过去了。”
她看向松鼠:“后来呢?”
后来……
在大仲裁消失之后,自然法庭一派不敌圣堂的声势,节节退败,最终溃不成军。
不愿听信圣堂主张的人,处境越来越危急,直到大贤士提出一句话——
【吾等乃自然之子,若不愿把身心全部奉献给母神,那么便将自然的馈赠归还于祂。】
随后,反对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雅达尔森林却一日比一日繁荣。
赫里斯听着松鼠的叙述,陷入深思。
这一切太过反常,就连讨论其中是否有问题都是不必要的废话,完全可以直接跳去探究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
他习惯性地看向先知,想要问问他的想法,可他却发现那位长者似乎在走神。
眼中流露的思绪并非是沉思,而是……回忆?
赫里斯碰了碰先知的手。
帕德罗回神,看向他。
年轻的术士脸上带着询问的神色,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帕德罗的手指微微一动,却并没有马上抽回。
他摇摇头,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他并没有说明自己究竟想起了什么,大概和眼前的事情关联不大。
于是赫里斯收回手,问道:“您认为可能是什么情况?”
帕德罗垂眼看着自己刚刚被触碰过的手,答道:“可能性太多了,仅靠着这些信息是无法推断出结果的。”
他慢慢将那只手握起来,从桌上放下,询问松鼠:“大祭师呢?是否参与了这场冲突?”
松鼠:“啊,要是不提起,我都快记他了。
“自从冲突开始以来,大祭师几乎没有露过面,就连每年的祭祀仪典,他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些斗争。
“可能是觉得圣林之外的事与他无关吧,相比起凡俗间的纷争,守护好圣树才更为重要。”
先知:“大贤士打着母神||的||名号掀起纷争,大祭师作为自然之母在凡间的伴侣和祭司,却对此不闻不问吗?”
松鼠愣了一下:“啊……这……”
先知又开口了:“德鲁伊的集会虽然将教化、信仰和司法划分为三个部分,可无论在理论,还是在实际上,这三个部分都是不可分割的。
“譬如司法,虽然自然法庭拥有依照自然法典审判的权力,以及法典法条的解释权,但自然法典本身承自神明的教诲,由德鲁伊先贤从自然之母的教义、教典和圣言中归纳引申出来。
“而集会成员若要知悉法典中的法条,并且明白它们的含义,又需要圣堂进行讲解和教导。
“圣林、圣堂与自然法庭,这三者没有谁可以脱离彼此存在。因此,也不存在其中两方出现冲突,而第三方可以置之事外的情况。”
他的嗓音清润温和,听起来就像潺潺流淌的泉水,在溪谷里碰撞卵石所发出的轻鸣。
他的语调舒缓,在讲起一件扑朔迷离又危急险要的事情时,却能让人定下心神,平静地审视每一个疑点。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如今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