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耶击败了托列,毫无悬念地、如闪电一般地。
凯旋归来后,女王亲自接见那位攻破城门的雇佣兵。
“你叫什么名字?”女王问。
面容英俊的青年看着她,握紧了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亚斯特,”落难的贵族说出自己真实的姓名,“亚斯特·罗伽门。”
“罗伽门……”女王的手指轻轻敲打座椅的扶手,低声重复了一遍。
在卡路德拉,姓氏并不常见,通常只有贵族才拥有代表出身的姓氏。
譬如薇奥拉本人,在被利莱亚家族收养之前,也是只有名而没有姓的。对于大多数平民而言,城邦的名称加上自己的名字就足够用以称呼了。
“是烈日的后裔,奥林曾经的王室,现在的王者执政官家族。”
女王身边的文臣说道。
“执政官家族?”女王嘴角弯起,“真是奇怪的说法,民||主城邦常常标榜自己的执政者来自于竞选,而非继承。”
虽然这么说,但薇奥拉还是想起了罗伽门这个姓氏在卡路德拉所代表的事情。
“听说罗伽门在与独||裁官的斗争中落败,你就是那个逃脱了城邦搜捕的末裔?”
“是我。”亚斯特点头承认。
“逃犯常常通过隐姓埋名来躲避城邦的搜捕。”
薇奥拉的目光在对方修饰过的头发和眼睛上停留一下,继续道:“以前的你也是这么做的,为什么现在却选择向我坦露身份,不怕受到逮捕吗?”
“风险总和机遇并存,一个雇佣兵只能代表他自己,而一名神裔家族的末裔,却可能代表着一座未来的盟邦。”
被特殊技巧修饰成浅棕的眼睛清亮镇定,毫不避讳地看向女王。
薇奥拉不为所动:“同样是盟邦,我为什么不选择将你交给奥林的独||裁官?不需要投入更多的成本和风险,结果却是一样的。”
亚斯特答:“奥林的战时独||裁官只有一年的任期。假如任期过去,他交还了权力,奥林与莱耶的同盟可能就此结束。
“假如任期结束时他拒绝交还权力,说明此人背信弃义,不值得结盟。”
女王:“那么你又为什么值得结盟?凭你罗伽门的姓氏,还是身体里流淌的高贵神血?这些在我这里可走不通。”
所有人都知道,莱耶这一任的女王是利莱亚家族的养女,身体里流淌的是贱民的血。
亚斯特:“我的兄长曾是最卓越的青年将领,连奥林的名将耶利维尔都未能在他的年纪取得那样出色的成就。”
“那也是你的兄长,不是你。”
亚斯特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羊皮纸,向前递去。
“兄弟之间总有些相似的地方。”
薇奥拉身边的女官走下来,接过羊皮纸,再呈给女王。
薇奥拉展开羊皮纸,看了两眼,终于露出一点玩味的笑意:“说说你的打算,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等到亚斯特离开女王那里,走到无人的地方,他才慢慢靠到墙边,长长呼出一口气。
夕阳将要落下,橙红色的光芒洒在地上,让他恍惚间想起战场上的血。
刚才的样子多能唬人啊,所有人都以为,他过去的浪荡是为防政敌忌惮,有意隐藏,韬光养晦。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的只是一个废物,过去是,现在也是。
莱耶接受了他,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在女王面前他要装作计划长远,但实际上,所谓的计划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交出去的羊皮纸上所绘的东西——那个仅存在于构想中的步兵方阵——是否确实可行。
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个人,想要求助,想要问问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莱耶,莱耶……
亚斯特忽然想起,他们离开奥林后的目的地正是莱耶。
他在这座城邦里吗?
亚斯特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手,重重捶在自己头上。
怎么能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还是这样无所改变的废物模样。
说不好是羞愧,还是不甘心,亚斯特将这个念头竭力从自己脑海中驱逐。
心情缓慢平复,冷静下来的头脑变得清醒,所遭遇的、所面对的事情一件件地从脑中滤过。
条理逐渐分明,想法渐次清晰。
当双月交织的银蓝色光辉镀上莱耶民居的白墙,亚斯特终于松开紧皱的眉毛,呼出一口气。
可以,还可以继续往下走。
.
赫里斯睁开眼睛,碧眸中是一片无机质的空茫,没有任何感情和波动。
冷漠到了极致,仿若一座雕塑。
这种死寂只维持短短一瞬,随着意识回笼,他缓缓眨眼,目光聚焦起来。
年轻的术士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位年长者的怀里。
又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愣神。
“……先知?”
即使光线昏暗,也很容易认出那个无比熟悉的轮廓。
“你醒了。”长者的声音清润温和。
帕德罗松开环住赫里斯的双臂,看着他慢慢坐起。
赫里斯皱着眉,按了按额心。
总觉得身上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可他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背后还残留着一点余热,是来自年长者的温度,手里的触感微凉,握着的是一柄制作粗糙的木质权杖。
借着微弱的光,勉强可以看清,手里的不是曾经陪伴他十多年的白橡木手杖,而是另一柄稍显陌生的……
“灾厄之杖?”赫里斯十分讶异,他没有想到这柄权杖还会回到他的手上。
和以往不同,此时的灾厄之杖在他手中显得极为服帖。
尽管当感知探入其中时,仍可以感受到那强大的力量如同浪潮般涌来,将脆弱的意识层层淹没,却不再有那种强烈的侵蚀感。
“我将它的真名告知了你,所以你可以初步掌控它。”先知说道。
无论灾厄之木,还是灾厄之杖,皆非其所指代之物的本名。
名字是特殊的词汇。它可以被书写成文字,也可以作为一种发音,甚至可以被绘作图案。
但无论以哪种形式表达,最终都指向某个确定的个体。
以逻辑学可以知,当一个表达所代表的范围越小,这个表达的强度也就越高。因此,在咒法中,直接确定到某个个体的名字便拥有着极强的力量。
因此,掌握了事物的真名,就意味着掌握了开启他力量的钥匙。
当先知提及灾厄之杖的真名时,赫里斯脑海中相应地浮现出一个发音。
仿佛集合了世间一切的声音,有风吹过天空,有叶飘落大地,有水波掀起,有海浪拍打在巨石上,有百兽齐哮、雨打雷鸣……
又不像是世界上任何一种声音,没有哪种存在能在灵魂之外发出这样的振动。哪怕仅仅是一点效仿,都足够惊世骇俗,以至于掀起狂浪。
这便是灾厄的真名。
当赫里斯回想起这个名字,手中的权杖便发出共鸣,响应来自灵魂的呼唤。
仅仅是这一下浅浅的共鸣,就让赫里斯陷入短暂的失神,灵魂如一叶扁舟,在暴雨中的海浪里飘摇。
这就是【祂】的力量。
“先知,它不该在我手上。”赫里斯道。
这是连诸神都无法拒绝的力量,强大却也危险。
帕德罗:“但这是你自己向魔鬼交易来的,我已经替你保管很久了。无论是承担责任,还是脱离目前的困局,你都该拿起它。”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
“您应该知道它失控后的危害,倘若波及卡路德拉、不,假如它失控了,必定会殃及整个卡路德拉。”
赫里斯对此毫不怀疑,他曾亲身领略过那股力量的强大。
仅仅泄露一丝,就毁灭了一座堕落城邦。这样充斥毁灭气息的暴虐力量,甚至不该出现在人世间,更不该由一介凡人来掌握。
帕德罗语气温淡:“放心,倘若它的力量失控,我会及时约束,不必担心卡路德拉。”
“这样……真的稳妥吗?”赫里斯看着先知,有些迟疑地问。
帕德罗脸上的笑意依然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赫里斯总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宝剑总是双刃的,力量带来的益处与危险也总是彼此相伴,但我可以保证卡路德拉不会遭受波及。”
执剑之人就不一定了。
赫里斯:……
过于现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先知火气有点大,是赤色妖精薤燥热的药效还没退吗?
帕德罗从地上站起,拍净身上沾染的尘土:“你该关注一下周围的状况。”
赫里斯跟着站起,借着昏暗的光线环视四周。
“这是哪里?”
“巫婆的牢房。”
赫里斯看着先知处变不惊的样子,不禁怀疑:“先知,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水底的状况?”
帕德罗:“不知道,尤其不知道你们还是旧识。”
……快别提了,他也不想的。
赫里斯转移重点,问:“您是怎么进来的?”
“见过捕鼠笼吗?”先知找了一个相仿的例子,“这里是牢笼,也是陷阱,巫婆希望有猎物掉进来,所以找到你并不困难。
“但相对的,想要出去就不那么容易了——或许你可以试试直接用暴力毁掉这个鼠笼。”
赫里斯摇头:“根据我对她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那个疯子肯定在这里留了不少惊喜。”
他对此感触颇深。
帕德罗点头,深以为然:“你对你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深有了解,唯独不了解我。”
赫里斯:“……”
年轻的术士没有跟上年长者的思路。
先知究竟是怎么了?
他是不是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和巫婆交锋过,在精神上受到了点负面影响?
作者:谁让你喊错名字了?
赫里斯:喊错名字?什么时候?
作者:你断片的时候。
赫里斯:……?
基友问我,你真的要这么月更下去吗?
我激情反驳,我明明是周更,按平均来算,频率比月更高了好几倍好么!
然后基友呵呵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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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灾厄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