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一处街角,段溪行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开车,因为吃饭的酒店离得很近,步行几百米就能到达。
酒店的装饰古朴典雅,进去之后,他注意到大厅里面有个休息区,但前面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
段溪行想张嘴,最后又作罢,直接走去休息区的沙发,刚走两步,被一道女声喊住,音量不大,“你干嘛去。”
其他两人也听见,转过头来看着他。
段溪行被发现,只好道:“你们不是去吃饭吗,我可以在下面等。”
陆谦见状轻蔑地笑了,“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来,现在又装什么?”
这人怎么话这么多,段溪行打量他一眼,看他的穿着气度应该是个富家子弟,估计也听说过原主的一些事迹,所以心怀不屑。
段溪行开口,“我是因为找段络有急事,所以才和你们一起过来,等和他说完事情之后我也就走了。”
“怎么。”陆谦依旧不依不饶,调笑道:“你知道和我们吃饭的是谁吗,估计你知道了都巴不得要上去。”
他们几人就站在酒店大堂中间,前台已经时不时地投来目光。
段溪行有些无语,只想赶紧摆脱前台视线,陆谦却再次开口:“我告诉你吧,包间里现在坐的就是——”
“不好意思。”段络突然出声,唇角抿出类似羞涩的弧度,抢在他前面说:“是我约了柏景一块吃饭。”
陆谦眉头一皱,面色是被抢话的不虞。
几人说完,都在等候段溪行会是什么反应,而他本人毫无波澜,早已预料到。
按照人设,他此时应该屁颠屁颠的过去,但段溪行感觉自己实在社交不了这种场合。
一个主角段络,一个阴阳怪气的陆谦,再加上对他不满的柏景以及若干不认识的人,还有饭桌上各种客套的气氛。
光是想想他都感觉头皮发麻。
段溪行不擅于和生人打交道,他内心戏挺足,表现出来的却通常略显安静寡言。
要不是完成剧情任务有奖励,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来主动做这些的。
所以此时,他装出不可置信的样子看了段络一眼,然后冷笑:“好啊,刚好我要和你说的是也和柏景有关。”
段络笑容僵了僵,几秒后抬头,说:“那一起上去吧。”
“我就不用了。”段溪行拒绝。
“你要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这下轮到段溪行搞不清状况了,这段络弄什么名堂,和柏景之间的事别硬要掺上他啊喂!
那个女生已经不耐烦了,“你们好了没,就这么喜欢浪费时间吗。”
陆谦把矛头指过来,说:“走不走不全看段溪行吗。”
呜呜呜,段溪行欲哭无泪,这是什么新型道德绑架。
他看女生等挺长时间了,估计也是实在忍不了才催的,于是放弃挣扎,表面镇定地迈开步子:“不就是吃个饭吗,走就走。”
来到对应的包间门口,段溪行偷偷给自己加油打气,走在最后面,看陆谦按下门把手开了门。
很快有个陌生的年轻男声传来,“陆谦来了?怎么还迟到了。”
“柏总都等好几分钟了。”
本就不算吵闹的包厢彻底安静下来,桌上有人在察言观色。
坐于主位的男人稍一抬眼,音色是天生的微凉,“没等多久。”
说完,男人语调微不可查的一顿,目光越过三人看向站在门边边旁的一个身影,眯了眯眼。
段溪行缩在后面,当然能听出这是柏景的声音,心想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柏景装逼是有一手的。
走在最前面的陆谦竟然带着几分赔笑的意味,“路上不小心耽误了点时间。”
段溪行还在焦虑一会怎么面对柏景和一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都已经后悔了,想现在趁着没进去的时候偷跑。
结果偷跑的心思刚出来,忽觉自己袖子被大力拉住,猝不及防地被拽到前面,整个人瞬间懵了。
段络把段溪行拉过来,眨了眨眼睛,“路上刚巧碰见我哥,他说找我有事,就跟着来了,不好意思。”
场面一度十分微妙,一时没有人说话。
柏景看着段溪行,皱了皱眉。
而段溪行突然被揪到众人面前,有点不知所错,心里直骂段络。
段络脑子是上学学傻了吧,这话的意思明晃晃的就是把迟到的罪责推到他身上,在座的人一个个比谁都精,真以为他们听不出来吗。
还是那个女生伸手推了推陆谦,示意道:“都别愣着了,快坐吧。”
陆谦回过神,走过去坐在女生旁边。
都坐下之后,只剩下段溪行和段络在门口站着,前者纯属还在茫然中,后者似乎在寻觅座位。
饭桌上拢共有五个人,除去见过面的和最开始说的那个陌生男声,还有一个看起来干练精神的中年女人。
巧合的是,椅子还刚好多出一张,八张椅子均等分布,现在的情况就是陆谦左边一个位置。
——以及柏景右边一个位置。
而段络再怎么没脑子,也不会去坐在柏景旁边。
段溪行一个激灵猛抬头,想去抢座位,却看见段络已经谈笑风生地率先跨了两步,把手搭在了陆谦旁边的椅背上。
......
背刺,背大刺啊!!
他僵硬地扯起嘴角,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其实我想去个洗手间。”
他小心翼翼:“可以吗?”
在场无人说话,就在段溪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传来,“你说呢。”
他偷瞄一眼柏景,慢吞吞“哦”了一声,然后硬着头皮小步挪过去,走到座位上试探地蹲了两下,坐上去的时候感觉骤松快下来。
说实话,可能这几天跟柏景相处下来也算是有一点点点点点熟悉了,他感觉坐这都比其它地方自在些,就是不知道传出去了又被怎么编排。
饭局上段溪行融入不了他们聊天,在其他人聊得开心的时候,他正闷头炫饭,段络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哥,你怎么不说话?”
段溪行此时正在啃一块排骨,闻言愣住,几秒钟之后,他在周围若有若无看戏的打量下放下筷子,开口了:“我既然说了是找你有事,那自然也就不太方便插入其他人聊天的话题里面吧。”
场上有人把视线移到柏景身上,似乎想看他的反应,虽然这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但人总是习惯看向位高权重者,或者说是能轻松控制局面的掌控者。
柏景原本在听另一旁的年轻男人说话,在周围安静下来之后没有理会这一状况,用调羹冷着汤,勺底和碗底碰撞发出瓷器的脆响。
段络瞬间被段溪行的话噎住,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番话来,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陆谦往这望了一下,和女生小声嘲笑说:“我还以为他会急得跳脚呢。”
女生则是翻他一个白眼,“你给自己积点德吧。”
气氛很快重新活跃起来,所有人都当这茬翻篇了。
段溪行松了口气,然而没过几秒,身边的柏景忽然开口,音量并不高,只有他们两能听见,很平淡:“是有人逼你了?不想来就别来。”
他撇撇嘴,嘟嘟囔囔地说道:“没说谁逼我,我知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没人注意到这边,柏景斜睨他,“那你来干什么,单纯吃饭吗。”
“我有事。”
这下轮到柏景不出声了,似乎信了他的话。
之前柏景说是和朋友吃饭,但段溪行听了几耳朵别人的谈话,好像还是掺杂了生意上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饭局结束,他在几人里快速找到段络,叫住之后整理了一下表情,“你过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段络脚步停下,回头看向刚从座位上起身的柏景,然后才点头,“行。”
-
柏景拿下衣帽架上的外套,开口:“我去趟洗手间。”
“行,我去外边等你。”旁边的年轻男子应声,他名叫顾行一,和柏景是朋友也是生意伙伴,关系不错。
“不用了。”柏景穿上外套,理了理衣袖,“我住的酒店在附近,你先回。”
顾行一点头,抬抬下巴示意:“那我走了啊。”
剩下柏景一个人来到洗手间,临近的时候忽地顿住脚步,侧眸望向一块屏风那里,隐约听到了些动静。
这里酒店的洗手间是单独分布在一条岔开的走廊上,旁边几米处有个装饰用的屏风和几盆竹子,隔开了一个空间,里面还有桌椅供人休息。
段溪行把段络带到屏风后面,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也不犹豫啰嗦了,咳了咳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段络笑了:“抱歉,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我来到这座城市,是因为和柏景一起出差,你不仅大老远跟了过来,还和我们订了同一家酒店,看不出来当我是傻子吗?”
说完,段溪行还附赠了一个冷笑加眼神上下打量,据说这样会给自己增加气势。
“不太明白你的话,我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不过你还在给他当助理吗。”段络揪着这点不放:“我听爸妈说,柏总对你印象挺不好的,你这样岂不是更招他烦,对段家的影响也不好。”
“谁说柏景对我印象不好了?!”
段溪行敏锐地抓住想要的信息,一看机会这不就来了,差点激动上头,“你才见过他两次吧,知道我和柏景认识多久了吗。”
大概是涉及到柏景,觉得他不会撒谎捏造,段络还真被唬住了,瞪大了眼睛。
段溪行乘胜追击,“我劝你别有其他想法,”
他讳莫如深,挺起了腰板:“我和柏景的关系,不是你能揣透的。”
他转身潇洒离去,一回头出了屏风,猝不及防被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吓了一跳。
“wo——”
惊呼声还没喊出来,段溪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惊恐的发现站着的竟然是柏景。
他目光迟钝上移,对上柏景面无表情的脸,看这样子,大概已经站了有一会儿,把他说的话全听进去了。
他好想逃。
“揣透什么。”柏景单手揣兜,目光沉静冷淡,“你求我留在这,就是为了胡乱编造这些?”
却逃不掉。
段络率先从中反应出来,甜甜的抿起唇角,“哥,你看我刚才说的没错吧。”
“柏总您也别生气。”他为难地说,“我哥他可能只是对你太......所以才这样说。”
段溪行尴尬的脚趾扣地,脸色有些涨红,音量细弱蚊蝇,还在敬业地逞强:“没有胡乱编造。”
但压根没人会听信他的话。
段络朝柏景靠近一小步,主动说:“我们住的好像是同一家酒店,要顺路一起回去吗。”
柏景视线都没往他身上偏移丝毫,“不用。”
“段溪行,你过来。”
主角的审判要来了!
段溪行绝望地跟在柏景后面,头低地恨不得埋地里。
走廊的地毯很厚很软,走路几乎发不出声音,段溪行有些郁闷,怎么他就这么倒霉,什么事都被当场撞见。
走着走着,额头撞上结实温热的背肌,他一抬头,差点对眼地看到自己的鼻尖,急急后退几步。
柏景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你今天就是要找刚才那个人?”
段溪行乖乖点头。
“他就是段络?”
哎,柏景头回问起段络,是不是说明感情线有苗头了,段溪行猛点头,目含希冀:“对对对。”
“我不知道你昨天说那个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不认识他,也没有兴趣认识他。”
柏景的一番话无异于泼下一盆凉水,“有什么恩怨是你们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