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明没有停顿,继续说道:“这也只是我从沈豫章密室中,一段只零片碎的文字中推测出来的。”
“里面写了什么?”
“整体来说就是有关于残魂、换魂、长生。甚至已经有人悄悄在这样尝试了,但极大可能是失败了,便将秘法封在了令牌锁内。”
“长生?多么可笑的想法!”吴卿尘忍不住吐槽一下。
“拥有无限权利和富贵后,便是希望长生不老,这也很正常。”
“那令牌锁为什么在我身上?我们吴家人不会有追求长生的荒谬想法。”
“那不一定,只要是人,都会想长生的。”
“那沈豫章找这个令牌锁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长生吗?而且这么多年沈豫章都没找令牌锁,但为什么最近突然来找。”
“其实沈豫章一直在找,他最开始是在找他一个挚友的下落时,无意中在他挚友弥留之际的密室中,发现了关于令牌锁的事情,所以他找令牌锁也是为了寻找他挚友的下落。”
“他那位挚友,是叫顾时序吗?”吴卿尘问道,他之前倒是听别人说起过。
“是的,当年我跟在沈豫章身边时,他经常提起这位挚友,是个有勇有谋、心怀天下、侠义肝胆之人,但却是突然重病、时日无多。”
“所以顾时序死了吗?”
“死了。”
“那还真挺可惜啊,沈豫章看来是真的很在意他这个朋友,为了这个令牌锁,他还派人来杀过我。”
“不管令牌锁在谁手上,沈豫章都会拿走的。可能他也没想到,这个东西竟然在吴家,而且就在你身上的吧。”
“我已经把令牌锁给他了,有什么秘密让他自己去发现吧,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长生秘法。”
“这个东西一旦被人知晓,很有可能会像当年雪山家族的《雪山秘籍》那样,引得大家虎视眈眈、互相争抢,最后两败俱伤。”
宋宴明眼神慢慢游离开,整个人显得疲惫下来:“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越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想知道,但我母亲又说令牌锁与我身世相关,我就不知道该不该查下去了。”
“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个东西在你身上这么多年,也许你才是关键,令牌锁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宋宴明一脸意味深长的模样。
吴卿尘皱眉,表示疑惑:“什么意思?”
“我只是从顾时序的手记中猜测出来的。当时我从沈豫章那里拿走顾时序的手记,之后仔细研究过里面的内容,写得都是很玄乎的东西。
“怎么玄乎了?是你前面提到的关于长生的吗?”
“不是,在大多数人的理解下,长生一定和各种稀奇古怪的秘法修练有关。但顾时序那册子里,根本就没有提到过任何修练的东西,只是不停出现残魂一说,看起来就像是不需要法术就可以启动的长生方法。”
“残魂是什么?是可以长生的捷径吗?”
“有可能。一个正常人,生下来就有三魂七魄,只有全部魂魄在位,才能成为一个健康正常的人,民间那些生下来就是痴呆的人,可能就是缺魂、少魄。”
“顾时序是在研究残魂?那都是残魂了,又怎么还会长生啊!”
“是的,那本手记里多次提到过残魂,或许就是重点,而且多半和令牌锁相关。至于残魂和长生之间怎么关联上的,我也不知道。”
宋宴明停顿了一下,吴卿尘也在思考,他老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就是抓不住这之间联系的节点。
“听说你昏迷了20年,谁又知道你这场昏迷是怎么来的?醒来又是什么契机刺激的呢?”
宋宴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吴卿尘忍不住冷汗直冒,欲哭无泪:“我已经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了,你咋又来说这个?”
其实吴卿尘知道,宋宴明说的很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吴家的人都查得清清楚楚,吴卿尘身体并不存在任何重大异样,却一直瘫痪不醒。
“也许你昏迷的背后,有更重要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和你自己身世有关,甚至和令牌锁有关,甚至和多年前就离世的顾时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呢?”
宋宴明说:“我只能给出我自己的猜测,毕竟更多的你可能要去询问沈豫章了,他对顾时序更了解,从中调查到的结果应该比我多。”
“我有一种听完之后云里雾里的感觉。”吴卿尘苦笑道。
宋宴明也哭笑了两下:“没办法,很多都是我的推测,我能说的、我该说的也就这么多了。我知道沈豫章一直在找我,该来的总会来,但至少让我先去再见韩家小少爷最后一面吧。如果有机会得知了我的死讯,希望你们能找到我,将我葬在韩家韩池渊的旁边。”
“你不会死的。”
“那不一定,毕竟我也算不上个好人。”
“三年前你对韩家做过的事情,你后悔了吗?”
“后悔啊,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吴卿尘本想安慰他,但又觉得他确实是伤害了韩家人,那句“你不应该还沉浸在过去的事里”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该说的我也说完了,走了,我要去黄风村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宋宴明说完,转身就离开,孑然一身,踏上了南下的路。
吴卿尘一时陷入了惆怅,听了韩家的故事,就像自己经历过这般痛苦,那韩池渊所承受的苦难,又更是沉重千倍。
吴卿尘很快收回了情绪,他只能将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再重新梳理一遍。
随后写信给大哥吴泽谦,将沈豫章沈师傅要杀害自己的消息传了回去,随便简单说了令牌锁与残魂、长生的秘密,以及自己的身世问题,还有对20年前自己昏迷的疑惑,顺便让大哥问问家里的长老们,是否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
通过给大哥写信,吴卿尘将这些事情又简单梳理了一遍。
写完信之后,吴卿尘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干嘛了,他突然觉得,追求真相的路途就好像永无止境,一个接一个的秘密浮出水面,就像万千小虫不停在撕咬伤口,自己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不停地抓耳挠腮。
云寒舟发现了吴卿尘的异常,“你要是不想查了也没关系,做你想做的事就行。”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嘛?”
云寒舟笑了笑:“在沧溟我记忆缺损的那段时间,我就想好好练习修行,然后去锄奸扶弱、救济天下。
后来意外发现沧溟可能是杀害了我父母的杀人凶手后,我就开始各种调查自己的身世。
再后面记忆逐渐恢复,也慢慢想起了你,我就开始去寻找你的下落。
当时我想着,我一定要报仇雪恨、快意恩仇、潇洒恣意的过完此生,但当我逐渐找到我的身世,找到你之后,我觉得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很大的改变。就像我的雪山家族确实被覆灭了,我养父母那么善良淳朴的人也因为我而葬身火海……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没法改变了,失去的人也无法再回来。
找到你之后,我就只想好好活下去,平平淡淡地活下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世间的恩恩怨怨盘根错杂,如果真的归根结底,只会越理越不清。”
“是啊!”吴卿尘点了点头,他也是深有体会。
如果没有因为好奇,出这一趟远门,那大概率他就会每天躺在吴家山庄里晒晒太阳,每天吃吃喝喝什么也不干,就算当个废人也不会把吴家山庄吃垮。
而自己却偏偏要较劲,去挨个寻找真相,寻找所谓的答案,最后自己遍体鳞伤、心力憔悴,也基本一无所获。
但要是再让吴卿尘重选一遍,多半还是会选择这样走下去!
“你后悔走到现在吗?”云寒舟问。
“没啥后悔的吧,反正不管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这样选。哈哈哈哈哈哈,感觉自己很傻啊!”
“这才是最真实的你,真诚善良的你。”
“你要是这么夸我的话,我可是会膨胀的哦!哈哈哈哈哈哈!”
吴卿尘笑完之后,问云寒舟:“要不你带我去一趟你家的雪山吧,你还记得路吗?”
“好啊!我已经好久没回去过了。”
“我还没有见过大雪纷飞呢!”吴卿尘来这里之前,也是个地道的南方人,从没见过漫天飞雪。
“好,但我需要找云帆要一张地图,上次去的时候,雪下得太大了,我差点就迷路了……”
云帆很快就绘制出了一副去往雪山家族的简单地图,看得吴卿尘连连惊呼。
“我所有的东西都是记在脑子里的,除非我愿意,否则没人能拿走我知道的秘密。”
吴卿尘趁机夸赞道:“那您可真的是行走的百科全书啊!”
有了地图,吴卿尘和云寒舟说走就走,启程去了北方雪山。
云帆与他们分道扬镳,南下继续干自己的情报事业去了。
北上的路不太好走,一脚踩上去,雪能没到小腿肚,导致前进速度就很慢。
“云兄!你等会,咱歇歇吧,我快要累死了!”
吴卿尘实在走不动了,他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雪地上,松软的雪地直接被砸出一个人形大坑,周围的雪往吴卿尘身上覆盖了一些,就像盖上了一层松软的棉花被,舒服得吴卿尘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来来来!你也快来躺下,除了冷了点,倒还挺舒服的呢!”
“你冷吗?”云寒舟问道。
“难道你不冷的吗?”
云寒舟半晌没有说话,吴卿尘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又闭上了眼睛。
突然,吴卿尘感觉自己嘴唇被轻轻触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小心翼翼。
他正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眼睛被人轻轻捂上了。
随后,一阵暖意从嘴唇窜入吴卿尘体内,他瞬间反应过来,刚才是有人亲了他!
这方圆百茫茫雪地,除了云寒舟,便再也没有别的活物。
一想到这,吴卿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云寒舟亲了我?云寒舟亲了我。什么!云寒舟亲了我!!!
吴卿尘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整个身体一下子从冷变成了尴尬地燥热,像是煮熟的虾。
那双捂住吴卿尘眼睛的手已经移开了,但吴卿尘还是死死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