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舟摇了摇头,脸色落寞:“当年的事情,大多数我都不记得了。”
尹如风叹了一口气,背着手,慢慢转身,坐回了椅子上,脸上有些许忧伤:“不记得也好吧,毕竟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去执着于寻找真相呢?”
“严家有恩于我,我必须查清楚此事。”
“可是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尹家主提醒,可是,不管真相如何,我都必须知道。”
“哎!也罢,有些事情早晚瞒不住的。”尹如风一直觉得,当年严家发生的事情,与云寒舟、与自己都有很大关系,“其实当年发生那一切,起因是因为你,但或许,这就是严家的命……”
此话一出,云寒舟、吴卿尘和吴潼都是满脸震惊。
“你的养父严佑置,算起来还是我的恩人和好友,所以对于严家当年的事情,我真的是……真的是很后悔,也深感抱歉。但当年我确实是……哎,无能为力啊。”尹如风的一声长叹充满了沧桑,他眼神开始迷离,过往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
十六年前的普图镇,比现在还要小一些。
当时的普图镇有两个修行世家,一个是家族比较大,但位于普图镇外比较偏远地带的严家,另一家便是位于镇上,刚刚新起没有多久的尹家。
尹家是靠着当年的严家,一步步扶持起来的,也是辅助管理整个镇子和周边。
镇上人少,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两个年轻人,他们前来询问尹家,严家该往何处走。
尹如风那时候虽然年轻,但也是在外走过一遭,见过世面。
一看那两位年轻人,气宇不凡,衣饰华丽,加上那标志性的刻有“沧溟”的佩剑,只看一眼,尹如风便知晓,这两人,是来自西南大家族的沧溟殿。
沧溟殿是整个西南地界的老大,算起来,那也可以说是尹家的顶头上司。
尹如风哪敢怠慢呀!就很规规矩矩、热情地做了导游,带着那两个年轻人,去到了严家。
尹如风本也想留下来,看看沧溟殿前来严家所为何事,毕竟如果能在沧溟殿的人面前刷一刷脸,说不定以后自家的修行之路会更顺畅。
但两位年轻人明显只想找严家家主谈事,尹如风被要求尽快离开。
但他哪会啊,好奇心驱使他在那边悄悄多呆了两天。
其中一位年轻人,随手一挥,便很轻松地设立了一个结界,亮明了自己沧溟人的身份。
开口便直接询问严家家主,有没有曾见到一个大概十来岁左右的小孩,他是从沧溟殿跑出来的,奉命要带回去。
听了年轻人的描述,严家父亲便知道,这两人所要寻找的这个小孩,正是三年前,自己在普图镇外捡到的那个可怜孩子——阿远,后来知晓他名字是寒舟,便取名为严寒舟。
很快,严寒舟便被严家母亲南慕晴带了出来。
虽然严家父母并不愿意,但还是觉得,这应该让严寒舟自己选择,是否要跟着沧溟殿的人,回他自己原本的家。
可当严寒舟看到这两个年轻人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一直死死拽着严家家主的衣袖,祈求严家父亲,不要将他送走。
严家父亲刚开始还以为只是严寒舟闹点脾气,边安慰边说没关系。
“如果只是待在严家,你最多只能在这个小小地方,学到一点点小小的本事,但如果去了沧溟殿,外面大千世界、广阔天地,男子汉大丈夫,必能有所作为!”
可是严寒舟哪知道这些,还是一直哭闹,并不愿意离开。
严家母亲一下子就心软了,也不太愿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让严寒舟离开。
但那两个年轻人有些不耐烦,语气不善,甚至想直接将他强行带走。
严寒舟还在挣扎,边哭边说,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沧溟,我也不是沧溟人!我是雪山深处的人!他俩是坏人!他们都是杀害我亲生父母的凶手!严家父亲!我以后在严家,一定好好干活、好好练功修行,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严家父亲一听,顿时心软,伸手便将严寒舟护在了身后,便对面前两人说:“我们尊重孩子的意愿,既然孩子不愿,希望你们也不要强求。如若沧溟殿的人以后想要前来看望,随时欢迎!”
那两人很是生气,没有想到西南边陲一个小小家族,竟然如此做事,便出言威胁:“严佑置!我劝你们想清楚,你们严家不过一个边陲小家族,不要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和实力,不自量力,为保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屁孩,与沧溟殿作对!否则出现什么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此话一毕,严佑置一下子就生气了,一拍桌子,镇翻了桌上的茶水,大怒道:“什么来路不明!他是我严家收养的孩子!你别以为你们沧溟家族强大,就可以随便仗势欺人,至少在我普图镇这里,依旧还是我严家说了算!既然我家儿自己做出了选择,那我这当养父母的,自当竭尽全力!尊重他的意愿并护他周全!所以,那就请你们尽快离开此地,再也不要来了!把他交给你们沧溟家,以后指不定会受什么委屈!”
这两人还是被严家家主这一拍,吓得愣了一下。
随后便是脸色巨变,对于这些在大家族出身,从小高高在上的年轻人来说,一直以来便受够了万众瞩目,哪里接受得了一个普通小家族的拒绝和谩骂。
俩年轻人的手已经快速放在了佩剑上,保持了一个随时利刃出鞘的手势。
正当双方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在一旁悄悄偷听、关闭灵力的尹如风,却不小心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利刃凭空改变方向,朝声响地方而去。
严佑置反应速度极快,在利刃即将刺入尹如风的那一刹那,生生截住了破空而来的飞剑。
三人看到尹如风,同时发出了惊呼:“是你?!”
尹如风立马便被那两个年轻人一把拎了出来。
尹如风被发现后,场面陷入尴尬,前一秒的剑拔弩张似乎一下子消散不少。
两位年轻人先说话:“尹家主,你这墙角偷听得可爽?既然你已知晓我们此行目的,我也不多废话,那你就来做个选择吧,我们想要带走这个小孩,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尹如风一听,简直要了老命,真是世道艰难、身不由己。
一边是丝毫不敢得罪的沧溟殿,一边是对自己有恩的严家,不管做何选择,都将陷入困顿之境。
严佑置一看尹如风为难的样子,直接说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何必为难一个外人!尹如风!这是我们严家的事情,你就赶紧走吧!”
一听这话,尹如风转身就走,可还没等尹如风踏出严家大门,其中一位沧溟年轻人却突然发怒,利刃出手。
本以为是要对尹如风出手,严佑置闪身到尹如风身旁的一瞬间,却没想到,那年轻人却是直接杀死了厅堂外的一位家仆!“严佑置,你快选择吧!要不然,下一位指不定是谁了!”
这一出手,直接吓坏了其他严家的仆人们,还有闻道赶来的严家子女们。
严佑置眉头紧锁,他看见了那年轻人的出剑,快而干净,实力不容小觑!
从来没有见过此场景的仆人们,一下子就吓得乱作一团。
这也吓得严家二儿子严慕奇慌了,哭喊地说:“爹!你就赶紧把小师弟交出去吧!他又不算是真的严家人啊!”,随后走到那两个年轻人面前,慌张地说:“你们要找的人是他!我……我把他绑给你,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家吧!”
说完,严慕奇就跑去抓严寒舟,直往那两个年轻人那里拖。
“三师兄!我不要!我不要跟他们走!我是,父亲……父亲说过……他说过的……我是严家人啊!”严寒舟一把挣脱掉严慕奇的手,一边哭,一边赶紧就往严佑置身后躲去。
“严家家主,您这是执意要与沧溟殿作对了,是吗?!”一位年轻人冷哼道,利刃出鞘。
“不是作对!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他既然叫我一声父亲,那我就尽我该尽的责!”严家家主也拔出了利剑。
转瞬间,严佑置和两位年轻人便打了起来,剑锋划过,带起来的疾风威力十足,厅堂内的桌椅茶具被扫得东倒西歪,严家内宅顿时破碎不堪。
一看打起来了,没人顾得上尹如风,他便悄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观战。
同时,不消停的严慕奇又来到严寒舟面前,很是着急,满脸愤怒:“你看这下,你个小乞丐!你满意了吧!父亲得罪了沧溟殿的人,指不定会招来什么祸事!你赖在我家干嘛!你赶紧跟着他们走啊!你怎么不走啊!!!”
说完,严慕奇伸出稚嫩的右手,他也不过才十来岁,凭着自己学来的粗浅修为,竟然直接一把虚空掐住了严寒舟的脖子。
这一幕,恰好被其中一位沧溟的年轻人看见了,直接左手虚空送出重重一掌,准确打在了严慕奇的背上:“可惜呀!你们想要保住的这个男孩,本身就是个祸害!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死!可就偏偏除了他。真是白费了你们的心思,竟然还想拼死护他,真是可笑!”
顿时,严慕奇被这一掌直接拍飞很远,狠狠地撞在柱子上,然后重重落在地上,口吐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顺势就躺了下去。
严佑置想要阻止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严家母亲冲上前去一探,严慕奇已是瞬间没了气息。
没有迟疑,严家母亲放下严慕奇后,便反手祭出利剑,朝出手的年轻人打去。
年轻人眼看来不及躲闪,拿剑反手一挡,两剑在半空直接相撞,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响,双方都源源不断地将灵力注入在灵剑之中,一时之间竟僵持不下。
严家母亲南慕晴愤怒地说道:“动了严家,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沧溟人!你们都得,付出代价!!!”说完便双手快速起诀,强行瞬间聚集大量灵力,汇聚在半空之中,形成数把飞剑,夹带着劲风呼啸,“沧来剑飞霜,溟动风随起!”
另一位还在与严佑置开打的年轻人,往这边一看,惊呼:“沧来剑法!”
此人一分神,便被严佑置一剑直直刺穿腹部。另一人也立马起剑,生生抗住不断压下来的剑锋。
被刺中的那人捂住伤口,顺势一飞身,转瞬却闪到南慕晴背后,直直推出一掌,整个过程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南慕晴,只得硬生生挨下来这一掌。
南慕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搅乱了灵力,本来贸然使出这一手沧来剑法就已经是竭尽全力。
“阿晴!”严佑置一闪身,连忙上前扶住了差点晃神倒下的南慕晴。
顿时,南慕晴也招架不住被搅乱的灵力,执剑的手在颤抖,连带着剑阵也似乎摇摇晃晃,这多半伤到肺腑了。
被刺中的年轻人难以置信,指着南慕晴呵道:“这是沧溟家的沧来剑法!你到底是谁!”
“咳咳……”南慕晴咳了几下,就着严佑置的手站稳后,双手再次起诀,漫天飞剑再次凝聚,“就你,还不配知道!”
下一秒,所有幻化的飞剑瞬间合为一把利剑,直刺入那人胸膛。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人瞬间化成了一堆齑粉,与此同时,南慕晴吐出一大口血,昏迷了过去,看来也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严寒舟一看见严家母亲受伤昏迷,大喊着,作势便要上前,眼看就要踏入剑阵之中,却被两双手一起拉了回去,一看,那两人是严家长子严慕铭和严家二女严定晴:“小师弟!先别去!”
接连三人被杀,严家人彻底乱作一团,纷纷准备往外跑,严慕铭和严定晴完全无法控制这种场面。
“你们严家,今天可都跑不掉了!”另一位年轻人似乎也不太好,声音听起来沙哑无力,他头发凌乱,身上布满剑伤,脸上却还有一丝得意:“你们是跑不出结界的,放弃吧,沧溟大长老马上过来了,你们是一个都跑不掉的!哈哈哈!”
还没等这位年轻人笑完,严佑置的佩剑就已经穿透他的胸膛。
他慢慢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利剑,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脑袋就垂了下去。
尹如风一直在暗处,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使劲憋住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当他看见那两个沧溟人死掉的时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出来的时候,却只感觉到一股强烈暴戾的灵力正迅速靠近。
转眼间,一阵狂风而过,严家大门竟自动打开,从门口走进来一位白发儒雅的中年人。
“慕晴师侄,别来无恙啊!”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挟裹着灵力,直接震醒了刚才陷入昏迷的南慕晴。
南慕晴听到这声音,犹如大梦惊醒,满脸震惊和恐惧,虚弱地说道:“竟然是你!大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