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吴卿尘所想,他一回到酒肆客房,就遭到了吴潼的质问。
那一个小糖人根本没起到大作用,白白花费了五文钱。
吴卿尘心想,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好了。
自打吴潼跟着自己出了吴家山庄,他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从最开始对自己的唯唯诺诺,到现在直接敢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说好只有一两天!结果你们这一去就是四五天!你怎么就一点不关心我,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说了出来之后要好好保护我的!”
“好了好了!沈大妈!我们错了,你先小点声!”
吴卿尘实在有些无奈又好笑,江庭明在旁边也憋不住笑,云寒舟似乎对这一幕不感兴趣,自己擦着自己的佩剑。
吴潼一听,立马正经。
吴卿尘心想,看不出来,这小书童原来还是个戏精。
“所以你们去王府家驱邪,怎么样,怎么会这么久?很棘手吗?”吴潼一脸好奇。
江庭明摸了摸吴潼脑袋,“小孩子不要听这个,晚上会睡不着的!”
吴潼拨开了江庭明的手,不满道:“我只是看起来年纪比较小而已!”
“王府家没有邪物,不过是人为。”吴卿尘正襟危坐,语气低沉,“哪有那么多邪物,多得是人与人之间数不清的恩怨情仇、利益交织。”
吴卿尘把在王府遇到的事情,简单和吴潼说了一些,只不过隐瞒了他和云寒舟对凶手动机的推测内容。
那些还无法确定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吴潼听完,尤其听到死状惨烈后,吓得顿时脸都绿了,“真是幸好!幸好我没有去!”
“好了,王府的事情就先这样,我让你打听的其他事呢?”
吴卿尘去王府之前,让吴潼留在长洛酒肆,不仅是为了给他自己留个援助的后手,还是为了让他在此地打探消息。
长洛城作为途径江陵城的必经之地,许多参加玄门大会的人,基本都会选择在此地歇息。
此刻酒肆中的大多数人,说不定都是奔着此次玄门大会去的。
吴潼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想啥,也没有说话,就瞟了两眼云寒舟和江庭明。
“你就说吧,没事。你能打听出来的,说不定他俩早就知道了。”吴卿尘对着吴潼点了点头。
“这酒肆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在讨论今年的玄门大会,其中不乏一些大家族内的优秀弟子,名字我没咋记住。讨论最多的是两个人,一个竟然是沧溟殿的南溟风!”吴潼说道。
吴卿尘很是意外,皱眉问道:“南溟风怎么了?你不是说他是个沧溟家的长老吗?而且现在已经不在中原了是吗?”
“不是!之前大家说他是个长老,是觉得能拿出这么多钱修建“凡尘间”寺庙的人,不太可能是个年轻人。而这次我听说了南溟风消失前发生的事情,大家还说,他有可能在这次玄门大会上再次出现!”
“什么!南溟风会出现!!!”吴卿尘听到的一瞬间,立马都要跳了起来,脸上顿时变得惊恐万分,嘴里嘟囔道:“完了完了,要是遇见,那可就真要死了……”
吴卿尘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但他牢牢记得那个叫南溟风的人。
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心里也一直悬着的事情便是——
总有一天,南溟风将会在吴家天鼎台杀了所有吴家人,包括他自己!
另一侧,江庭明在听到南溟风这个名字后,也是脸色巨变,倒不至于像吴卿尘那样夸张害怕。
云寒舟一看吴卿尘这模样,赶忙问道:“你怎么了?你知道南溟风?”
吴卿尘摆了摆手,坐了回去,搓了两下脸,强装镇定:“没事!沈潼,你继续说吧。”
吴潼多看了两眼吴卿尘的反应,轻声说道:“有人说,有人见到过南溟风!他是个俊美的年轻人。”
吴卿尘一听,脸色发白,看起来有些紧张:“有说过南溟风具体长什么样子吗?”
“有!他最主要的特征是戴着白色轻纱斗笠,很是神秘,之前没人见过真面目。但据说有次大风,有人偶然见他右眼角纹了一只漂亮的蝴蝶!但也只看到一眼。”
“白色轻纱斗笠?蝴蝶?”吴卿尘很是疑惑,这似乎和自己写的南溟风冷酷无情的形象完全不符啊!
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个南溟风,或许已经不是当时自己所写的那人了?也许他是不是就不会杀害自己了?
江庭明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他不会是个不男不女吧!”
吴潼点点头,“确实有人这么猜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五年前,南溟风竟然反了沧溟家族!不仅对几位沧溟长老大打出手,还重创沧溟!
据说他离开沧溟时,拿走了什么雪山家族的《神雪秘籍》,所以才搞得后面沧溟人常常来中原,四处寻找南溟风的下落。
只不过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西南地区的那个沧溟家族吗?”吴卿尘问道。
“是的,沧溟殿之前一直都比较神秘,很少来中原的,但最近几年,沧溟殿在中原的活动开始频繁起来。据说他们就是来中原寻找一套失传已久的功法——传说中的雪山家族的《神雪秘籍》。”
“《神雪秘籍》?!”吴卿尘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江庭明在旁边摇了摇头,看样子也没有听说太多。
“那雪山家族呢?雪山家族难道还在?”吴卿尘继续问道。
本以为还是会得到一个不知道的答案,旁边的云寒舟却开口了:“雪山家族是几百年前的一个修行世家,最早在中原活动,后来搬迁到寒北地界的雪山深处,与世隔绝,后面中原就完全没有关于这个家族的任何消息了。”
“那雪山家族是就此消失了吗?”吴潼问。
“应该有可能,要不然这一两百年里,中原人都几乎很少听说过这个家族。”江庭明说道。
云寒舟在一旁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吴卿尘看着吴潼,“算了,吴潼,你继续说,你还打听到什么?”
吴潼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除了沧溟家南溟风的事情,还有寒北漠王那边,最近也有些新动静。”
“那边怎么了?”江庭明问。
“寒北漠王那边,似乎也有人要来参加玄门大会。”
“他们来干什么?!这是中原人的盛会。”江庭明不解。
吴潼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听说寒北漠王手下这两年出现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大魔头”,那人能控制傀儡,也能使得一手好剑术。亦正亦邪,来无影去无踪,心狠手辣,据说还通晓易容之术,同样的,也是没人见过真实模样。”
“傀儡术?那不是沧溟家族的密术吗?难道说这人……”江庭明问道。
吴卿尘听完忍不住吐槽:“这里的易容术都这么好学的吗?!那这个所谓的“大魔头”叫什么名字啊?”
吴潼想了想,“这个不太清楚,只知道姓漠。”
江庭明在一旁玩着折扇,一边哭唧唧地说:“完了完了,那要是这个南溟风和这个漠大魔王都来玄门大会的话,那我可得赶紧提醒我大哥和父亲,千万得要谨慎小心,可别出岔子了。感觉这两人,咱都惹不起啊!”
云寒舟在一旁淡淡地说:“都是些传闻罢了,大家还是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前往江陵城吧。”
说完就转身独自走出了房间。
吴卿尘一看,感觉不对劲,随口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吴潼耸耸肩,一摊手说道:“不知道,话说他是谁啊?”
吴卿尘一脸尴尬:“啊?我还没和你介绍他吗?他是我和江二公子去王府遇到的,算是个投缘的同路人吧。”
吴潼说:“哦,那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江庭明也点了点头:“是的,他修行很高,连我都看不出来,指不定跟着我们有其他目的。”
吴卿尘不太相信,他感觉云寒舟这人一路上还挺友善的,“不至于吧,其实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话音刚落,江庭明最先发现,房间外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江庭明一下子站起来,瞬间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将吴卿尘和吴潼护在了利剑的保护圈内。
吴卿尘小声地从身后伸出脑袋,问道:“江兄,怎么了?”
江庭明一改懒散的模样,全神戒备,一脸凝重,严肃道:“刚才有股很厉害的杀气,突然出现在附近,你俩是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吗?!”
吴卿尘和吴潼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没有,我俩修行都很差的,剑术也不好……当然了,我的医术其实也不好……”
“那你俩是咋活到现在的!一路靠你们的狗屎运气吗?”江庭明有点不相信。
“……大概……可能也许是吧……”
江庭明的嘴里开始默念,随后便将吴卿尘的佩剑召起,“去!”
利剑随即飞出屋内,刺入窗外漆黑的夜空中。
吴卿尘一看,傻眼了!
江庭明竟然能那么轻易地使用自己的佩剑,惊讶道:“庭明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的?有空教教我!”
不一会儿,佩剑又飞了回来,稳稳当当地落入了剑鞘之中。
江庭明脸色一变,很意外,“嗯?好像这杀气突然就消失了,难道有人提前解决了?”
吴卿尘看了江庭明一眼,两人似乎互相懂了对方是什么意思,立马推开门,一看旁边云寒舟的房间内还亮着灯,吴卿尘开口便问:“云兄,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吗?”
那边灯光照映下的人影站了起来,朝门口走来,房门很快被打开。
云寒舟有些疑惑,但还是温柔地问道:“沈兄,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刚才云兄有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吗?”吴卿尘快速说道。
云寒舟摇了摇头,“刚才在简单翻阅书籍,没有注意到外面,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庭明想说话,吴卿尘一把拉住了他,赶紧说道:“没什么!我俩刚才看见外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估计是我们看错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早见!”
说完就赶紧拉着江庭明回了房间。
回到房内,江庭明压低声音说道:“那么浓重的杀气,云寒舟肯定感受到了!还说不知道,说不定就是这人搞得鬼!”
吴卿尘皱眉:“我觉得不像,他不像那种阴险之人。”
吴潼在旁边小声说:“说不定这杀气是冲着那个云寒舟来的,不是说他修行很高吗?说不定就是来找他寻仇什么的,然后他很快就解决了,但是觉得让你们知道不好,所以最好就说不知道咯。”
江庭明和吴卿尘互相看了看吴潼,大有一种“你说得很有道理”的赞许。
之后一夜安稳,月亮高挂,照不清阴影之中的暗流涌动。
抬头依旧是万里无云的夜空,静寂神秘。
不知何时,吴卿尘的房间外,缓慢出现了一层无形的结界,将黑暗中滋生出来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危险挡在外面,一夜好眠。
此刻某处宅子内,突然推门闯进来一位跌跌撞撞的黑衣人,顺势跪在了地面上。
他明显受了不轻的伤,身上的血液顺着衣袖和下摆滴在地面上,滴答滴答,不一会就流了一大摊。
“师傅,是弟子办事不力,暴露了行踪。本来可以很顺利地在长洛酒肆解决掉吴卿尘,拿到令牌锁,但是……”话还没说完,黑衣人一口鲜血吐在面前的地面上。
“拿去,先处理下伤口。”前面一位老者背手负立,扔出来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谢谢师傅,主要是这次,吴卿尘身边除了江家二公子,还出现了一位剑术高超的年轻人。”
“剑术高超的年轻人?”老者问道。
“是的,之前应该没有在中原出现过,年纪轻轻便修行颇深,弟子猜想此人,会不会是寒北漠王那边的……”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了,你先养养伤,再去查查吧!跟紧吴卿尘,找准时机再出手吧。”老者摆了摆手,黑衣人便拖着身体退了出去。
老者一人在宅内,喃喃道:“寒北漠王吗……恐怕这次玄门大会,有得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