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勃朗光下的她 第61章 催化

也许是触底反弹，几天后事情迎来了转机。

一个游戏主播在直播打游戏的时候偶然提了一嘴自己初中学校的名字，观看直播的粉丝立马就联想到了乔芳束的那件事，于是乔芳束的名字就在主播的直播间里刷屏了，好多人都在问主播知不知道什么内幕。

刷屏的人多了，主播就趁着游戏角色死亡的时间打开手机看了下最近的新闻。那名主播走的是技术流路线，好几个丝血过关卡BOSS的视频都登上了网站热门第一，粉丝黏度极大。加上蹭上了乔芳束事件的热点，当晚观看直播的人达到了三百万。

“乔芳束我记得啊，在我们那届很有名。唯一一个考上洄岚一中的学生，校门口拉的横幅听说挂了半学期呢。”

“我记得她挺安静的，不大爱说话......她学习好，老师们肯定都很喜欢她啊......”

“视频里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不过也正常，想考洄岚一中的人谁没点压力啊，把自己逼太紧一时崩溃了吧。但是这件事情怎么突然爆出来了，有点奇怪。那个物理老师还挺喜欢她的，我弟弟小我五六岁，他上初中的时候那个物理老师还一直拿乔芳束当榜样说呢。”

“别的内幕我不知道啊，跟她也不同班啊。但肯定没网上说的那么糟糕吧，我初中的女朋友跟她认识，见过几次人还挺好的。”

“......主播怎么初中就交女朋友了。别学我啊，学主播容易考不上重点哦......主播再讲讲初中谈恋爱的事，嘿，不讲了，游戏还没打完呢......”

“主播真的假的，是不是在蹭热点......你还真问对人了，主播今天在家直播可以把毕业证给你看看。”

......

直播结束后，吴奇昊走出房间关上门。乔芳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见他出来后起身。

“直播我看了，这件事情要跟你说声谢谢。约定的钱我带来了，是现金，你清点完数目记得存到银行。”

“也没说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吴奇昊从兜里掏出瓶眼药水滴了两滴，“其实我也奇怪你怎么会找上我，初中我们俩几乎没什么交集。真要澄清，为什么不去找物理老师和那些跟你比较熟的人呢。”

“他们都是素人，无论怎样曝光对他们都不是一件好事。”乔芳束说，“况且，正是要跟我没有交集的人说话才更有人信。在某些时候第三方的话更可信。”

“行吧，希望能帮你一点吧。”吴奇昊眼神闪烁，犹豫着问，“拍视频的人你知道是谁了吗？”

乔芳束笑了笑，说：“看来你也认出来了。”吴奇昊是范钰读初中时交的男朋友，说起来乔芳束还曾经助推过两人，连表白信怎么写都有帮着参谋。

“毕竟交往过，以前下课经常去找她。”吴奇昊说，“可惜我跟她分手后就断联了，不然还能帮你找到她。”

“谢谢，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乔芳束带上帽子在夜色中离开。

车开到小区的停车场后她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坐在车里发消息。颓丧了两天后乔芳束就回过神来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什么不趁着这次的热度炒作最后争取一下姜润的角色呢？

娱乐圈不怕有黑料，就怕大众连讨论你黑料的兴趣都没有。

她在娱乐圈老老实实混了这么多年，平时没绯闻也不作妖，突然在《闻雷》播出的时候爆出这么大的事情，反应过来的观众都会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等最开始的热潮褪去后，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会越来越多。

营销号放瓜前又是关键词又是画漫画提供线索让观众猜，不正是抓准了大众爱当侦探的心理吗？又能炒热度，又能满足观众的探索欲，为什么她不能利用呢？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放出一点消息，那些自诩清醒的群众就会化身侦探一步步挖下去。而那个时候他们都会对自己亲自找出来的真相深信不疑。

吴奇昊就是她放出的那个线索。

联系到他很容易，不容易的是说服他。接连被拒绝了两次后，江钦畅果断地提议让她去银行取一些现金出来。

乔芳束：“他这些年直播收入不错，花钱能收买吗？”

江钦畅：“只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都是靠关注度吃饭的，他不可能不想蹭这次热度，只不过他比别人底线更高些。”

乔芳束想了一会儿，说：“打款会留下痕迹，还是现金更安全。而且现金取多了恐怕会起反作用。我看过他的游戏视频，技术好还有强迫症，这样的人多半清高。所以之前我才没有考虑过花钱这一条路。”

江钦畅笑道：“因为你觉得清高的人不屑被钱收买是吗？不，清高的人是不想让自己变成坏人。为了利益蹭热度是坏事，但是帮一个无辜的人澄清是好事。”

乔芳束：“我明白到时候该怎么说了。”

先前她和吴奇昊谈的时候很像商务谈判，两方将各自的价码摆在台面上博弈。可是吴奇昊不肯亮出自己的条件，所以她失败了。

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办。

吴奇昊当然清楚网上那些争议很大一部分是假的，甚至因为阴差阳错知道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人是范钰后，他可能还对她持有愧疚心理。知道真相却没有说出真相时，人性是会感到愧疚的。

尽管很无耻，但乔芳束不得不承认应对吴奇昊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卖惨两个字。适当地示弱把自己变成一个等待他拯救的弱者，反而可以轻松地达到目的。

江钦畅说得没错，现金只是一个台阶。吴奇昊不缺钱，他缺的是理由。明面上的理由是热度和现金收买，暗里的理由是满足他的救世主心理。

一个游戏主播还不够，还需要一个业内人士给大众更多的提示。

江钦畅已经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视频虽然是范钰提供的，但一手促成这件事情的是方蔓背后的经纪人。

方蔓虽然在《闻雷》剧组呼风唤雨，但剧组毕竟人多眼杂，已经有方蔓改戏耍大牌的传闻流出去了。只不过因为那些人爆料的时候怕被告污蔑打官司没有说出姓名，才让方蔓经纪人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间。

之前被她经纪人推出去挡枪的人是刘新艺，现在被推出去的人是乔芳束。一招移花接木偷天换日运用得炉火纯青。

从吴奇昊那里传出的消息逐渐被讨论的时候，刘新艺发了一条微博。

配图是她和乔芳束穿着《闻雷》戏服的合照，配文是“枪子儿打在身上可太痛了”。

当晚《闻雷》的剧情正好播放到刘新艺饰演的程程出任务的时候被子弹击伤手臂，巧合的是女主因为躲在轿车后面躲过了子弹。

明面上是一条宣传剧情的微博，只是联系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后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刘新艺的这条微博可以说是给本就跃跃欲试的围观群众了加了一剂催化，更多的信息被挖了出来。

比如乔芳束出事的前不久，正好说了一些内涵方蔓的话。

又比如早在《闻雷》拍摄期间就传出的某大牌难合作的消息，当时大家都在猜有“前科”的刘新艺，没人往方蔓那边想。

可是现在这样一深挖才发现，原来《闻雷》剧组从上到下都跟方蔓背后的经济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江钦畅手底下各个平台的营销号开始行动了。招数就那么几个，但最好用的还是扮傻子故意说一些漏洞百出的话，等自诩看透真相的聪明人出来反驳。一来二去。这件事情的热度也被炒上去了。

“还有人不知道《闻雷》导演是某某经纪公司老板的小叔子吗，早年拍了叫好不叫座的电影把投资商底裤都赔掉了，要不是有人兜着哪里还能继续拍戏。”

“这么说吧，《闻雷》从上到下都是女主经济公司的人脉。之前大家骂另外两位女演员掀桌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哪有傻子敢跑到别人的地盘窜高蹦低的。还好当时我没有跟着一起骂。”

“掀桌这词儿算是被饭圈妖魔化了，主角怕配角掀桌干脆学某前辈包揽所有角色呗。”

“（顶锅盖防被打）虽然乔芳束是太妹，但她的刘副处演的真的挺好，能凭一个画面出圈挺正常。”

“怪不得整个剧组要联合起来孤立两位女演员了，心疼两位女演员要被整个剧组霸凌。”

舆论的反转自然不能全靠群众自然发酵，其中也有江钦畅背后的团队在推波助澜。目前的舆论方向都是在揭露《闻雷》剧组内幕和方蔓耍大牌身上，等到方蔓背后的经济公司忙着反黑自顾不暇时，才是乔芳束澄清的最佳时间。

卓谊是新秀，拼人脉和家底肯定压不过老牌大公司。所以绝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得另辟蹊径。

全网群起而攻之的对象也该换一换了。

和江钦畅确认完最后的工作信息后，乔芳束下车锁上车门准备上电梯。手机里弹出一条新信息，来自物理老师。

那是个寡言的中年男人。曾经为了一堂公开课也要排练那么多次的原因也是因为不善言辞。自从毕业后他和乔芳束的交集几乎为零，如今，这个她印象中有些社恐的老师居然编辑了一大段话说希望站出来替她澄清网上的争论。

能走出这一步，想必他挣扎了很久。

只是，乔芳束不准备将素人推到台前接受舆论的审视。尤其是对于本就不喜欢引人注目的物理老师，无论舆论风向是怎样，一定都会对他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乔芳束回到家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饭桌上盖着的饭菜。

在屋里没有找到孙醒禾的身影，想着他应该已经离开了。她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就算没吃，现在这个点吃饭也不利于维持身材。为了不辜负好意她拿出手机对着饭菜拍了张照发给孙醒禾，编辑了几句话发出去后就将所有饭菜都端到了冰箱里。

洗漱后她坐在床边擦头发。

在她赚钱给爸妈买新房子前，她一直住在这套老房子里，渡过了她整个学生时代。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住了，房间内还保留着她以前的布置，最显眼的就是那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的书架。

她随手抽出一本书包了书皮的书。

扉页上写了乔芳束和孙醒禾两个名字。

怎么是这本书？

这本书不是被孙醒禾换走了吗？那个时候他嫌弃自己分到的那本书封面折角了，把她已经写好名字的书抢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弄混的？

不过也没有换回去的必要了，因为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乔芳束将书放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