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正在看话本,喜夏匆匆忙忙地进来。
“公主殿下,今夜雨大,楼皇子住的望阁,塌……塌了。”
我从话本子里抬起头,“关我何事?”
望阁本就年久失修,塌了也不足为奇。
“楼皇子在殿外,求见公主。”喜夏见我面露困惑,接着说道。
直到我看见跪在雨中的楼问月,才想起原剧情里也写过望阁塌了。
不过望阁塌了之后,楼问月就被女主悄悄带了回去,两人感情急剧升温。
而那个时间点,只在春猎前两个月,离现在还早得很。
思及此,我眼睛一亮,望阁塌的时间也跟原著不同,又是个改变!
只要有变化,对我来说就是好事!
“望阁年久失修,我在宫中只与公主相识,还望公主收留!”
楼问月今日穿了一件青衫,细看来与玉腰奴所着十分相似。
大雨打湿他的衣服后,紧紧地贴在他身上,精壮的上身线条显露无疑。
雨声不断,雷声轰鸣,只他一人,孤零零跪在雨中。
“别再本宫面前装可怜,要不是怕父皇罚我,就凭你半夜吵醒我,打你十鞭子,都是便宜你了。”我不开心地说道。
没想到才说完,楼问月就从腰间拿出那条红色的流苏鞭子。
他上前几步,温顺地跪在我脚边,“请公主责罚。”
上赶着挨打?我一时不知道楼问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打你?本宫才不傻,打了你,父皇就要罚我,阿福,带他去偏殿!”
我蹙眉喝道,又重重地哼了声才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我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
“喜夏,外面在吵什么?”
“回公主,二公主来了。”喜夏说道。
二公主?李惊梧!
我想了想原书里对她的描写,蕙质兰心,善良聪颖,行事稳健又深谋远虑。
不过我没想到,蕙质兰心的女主会一见到我就开始发难。
“皇姐被父皇打了板子还不消停?望阁昨夜塌了,楼皇子被皇姐藏到哪里去了?”
李惊梧是个美人,但跟原文中的描写半点不像,反而有些骄纵。
“二皇妹有何指教?”我说。
“放了皇子,有我在,定不会再叫他被皇姐欺负!”李惊梧不依不饶地喊道。
声音大的恨不得全宫殿的人都听见。
就在我怀疑原文里的虚假描写之时,楼问月出来了。
“长公主从未欺负过楼某,二公主何出此言?”
他施施然的走过来,不解地看着李惊梧。
“你别怕,有我在,定不会再让你被她欺负!”李惊梧气势汹汹的看着我。
“二公主莫要胡言,坏了长公主的声誉。”
李惊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道:“是不是皇姐威胁你了?”
“长公主对楼某一向温和宽厚,何来威胁一说。”楼问月皱着眉头。
“看到了?楼皇子现身说法,皇妹还要再闹吗?”我袖手看着李惊梧。
她气红了脸,一时无言,只好走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像刷剧情点的摆烂NPC。
李惊梧走后,我好笑地看着楼问月,“你当真觉得本宫对你温和宽厚?”
从蓄意骚扰,到非打即骂,原主的所作所为跟温和宽厚那是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楼问月唇边含着一丝苦笑,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凡而公主所赐,皆为恩赐。”
好一个皆为恩赐。
原主虽然泼辣,但行事简单,不会多思多虑。她先前又喜欢楼问月的容貌,要是听见这话,肯定心花怒放。
我看着低眉顺眼的楼问月,一时拿不准他的目的。
转眼又到了三天一次的听琴日。
“公主,玉公子来了。”
阿福在殿外禀报道。
一听这话,我头都大了。
“阿奴上次险些感染了风寒,近几日风大,都不必过来了,好生休息为主。”
我看着抱琴站在殿外的玉腰奴,轻言细语道。
他看了我良久,好似想从我眼里看出点什么。
半晌,他轻笑了一声。
“多谢公主体贴。”
不知为何,我从这笑意和言语中,莫名觉得他看出了点什么。
我觉得他看出了我不是原主。
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种敏锐的感觉。
“可否去阿奴的隐竹阁坐坐。”我问。
“藏娇殿上下,皆是公主寓所,何须问他人。”他说。
隐竹阁外种有一整圈的竹子,晚风一吹,就窸窣作响。
一进来,我就屏退众人,开门见山道:“阿奴看出来了?”
“公主所问何事?”
他放下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为我倒了一杯茶。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看出又如何?没看出又如何?”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各人有个人的命运罢了。”
他淡淡地抿了口茶。
七窍玲珑心。
我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他有时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和尚,从来不自称贫僧,也不说佛语。
若不是未曾留发,又常看佛经,当真看不出是出家人。
“你什么时候皈依佛门的?”
我好奇地问出口。
“公主为何觉得我是出家人?”
他放下茶杯朝我看来。
“你不留发,入宫前又住在护国寺,不是和尚是什么?”
玉腰奴不再言语,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茶。
他不说话,我却坐不住了。
“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了我的秘密,要封口,肯定要给点好处才行。
“无欲无求。”他淡淡道。
若是别人对我这么说,我会觉得是我给的筹码不够。
可眼前这人说这话,我却觉得他是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真是个怪人。
从隐竹阁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半路拦我的楼问月。
“玉公子不能为公主抚琴,那公主看看我好不好?”
他红着眼睛看我,青衣微松,露出白皙的脖颈。
“玉公子不能为公主做的,我都可以。”
他眼波越发潋滟,低垂着眸子。
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我上前两步,动作细致地将他的衣衫拢好。
“你不怨本宫之前的所作所为?”
“我说过,公主所给的一切,都是恩赐。”
他的眼睛像小兽一样湿漉漉的,看着你的时候,隐隐藏着委屈,偏生又是那副清冷至极的谪仙样貌。
矛盾到极致,又生出些和谐。
我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角,带起一片颤栗。
楼问月眼中的水光更甚。
“你说本宫该怎么样待你才好?”
我欣赏地看着那张俊美的脸。
“自然是,公主想如何,就如何。”
他红了耳尖,似勾似引。
我却蹙了蹙眉头。
楼问月的语气和表现不像开玩笑,倒像是真能为了得我的青睐上我的床榻。
书里虽写他隐忍多年,陈府极深,却没从说过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本宫想你日夜皆伴左右呢?”
我轻靠到他耳畔,悄声说道。
“荣幸之至。”
楼问月几乎没有犹豫。
我有意试探他,他似乎也有意试探我。
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与我十指相扣。
我指腹甚至还能感受他手背微鼓的青筋。
我看着他,勾唇一笑,牵着人往主殿走去。
藏娇殿的夜很安静,游廊上挂满了宫灯。
昏黄的照亮着花窗上的影子。
我加快脚步,带着他跑起来。
夜风掀起衣摆,穿过头发和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