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香婆婆逢秀蓉遭大劫,白凤芷、沈肆殇走大都,二人一路无话。
途中进森林偶遇一破旧茅草屋,却四下无人,便私下进去休息,只见得屋中桌椅凳子、碗筷盘碟皆干干净净,书籍纸张、笔墨砚台则整整齐齐。
白凤芷因各处游的烦腻,早已不顾多想和衣躺下休息,沈肆笑问“这会儿倒是不怕我了?”白凤芷又笑道“瞧你说的,平白无故我为什么怕你?”
沈肆不予理她,坐在床边打坐,方合着眼睡着,便听到外面一声凄厉惨叫,刚想要冲到外面查探情况,便有声音传来“不知是何人如此不知礼数,好端端的跑到旁人家里休息。”
说话之人中气十足,走进门来却是个瘸子,还瞎了一只眼睛,衣服上添了许多补丁,还有一些大约是没有布可以缝补了,鞋底磨成了薄薄的一层。白凤芷听闻此声早已起身,男子进屋手提了一条鲇鱼,倒也不嫌腥,一把扔在桌子上。
沈肆协礼道歉:“只因等候多时屋中无人,便在此暂时歇了脚。”
男子并不接话,转身向屋外走去,二人心中诧异,便要追上去问一问,谁知出了门口竟无一人,白凤芷拉了拉沈肆的衣角悄悄摸摸地说:“沈肆,我们…别是遇到鬼了吧?”
沈肆一脸“你神经病”的表情回屋拎鱼,“你堂堂一界修行之人竟然怕这些俗物,好有出息!”
白凤芷气得直乱叫:“不懂怜香惜玉的臭毛驴!” 此时已过晌午,正是阳光最毒时刻,男子一去也没有回来过,只留下二人将桌子上那条鲇鱼伴着院子里种的菜一并蒸了来吃。
他二人原是可以不在人间食饭,只因沈肆介意男子的无理态度,便要偷吃一番,白凤芷本以风露为餐,也凭了沈肆做饭太香的缘故啃了起来。
正吃着,外面天气忽然阴沉了下来,淡淡如烟迷蒙的铁灰色,云山如山峰一般辽阔高大压得沉沉窒息,冷硬闷湿的天空里竟飘出了一片片雪花。沈肆并不慌张,向屋外肃声道:“瞽叟,别来无恙。” 刹那间,雪花停止落下,化为细长的针型飞向二人,只是到房屋门口被何物挡住了似的纷纷掉下。“万物流转得快,倒看不出,还有人认得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之人正是之前那位男子。
白凤芷心中大吃一惊,这瞽叟乃是上古人物,早已销声匿迹,何故出现在这里,这样想着,怪沈肆没有提前与她说。原来瞽叟乃舜帝的父亲,后娶后妻,又生子象,他便看舜帝多有不顺,自小折磨。自舜帝即位后,害怕他为当日的虐待而报仇,于是寻了地方躲起来,待在这里终年不知时辰,只浑浑噩噩过日子。
深不知,舜帝早已介怀当年之事,并启奏上天上封父母,下封胞弟,家人早已是成仙之人。沈肆曾与舜帝打了些许照面,这才知道其中的原委,至于如何得知瞽叟的身份,对他来说,倒也不大难。沈肆笑道:“我二人并无恶意,瞽叟你出手锋利,这可不是好客之道。”瞽叟道:“什么好客之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一定是那舜要你们来拉了我去报复,识相的赶紧滚!”
“放肆!”沈肆听到身边一声震怒,刚想要拉她的袖子叫他消消火,便看到旁边书中夹着一副铃铛,看似眼熟的很,突然想起来食香婆婆叶臻臻也有这样一副,忙喊着白凤芷不让她动怒。
“我问你,这翠玉铃铛你是哪里得来的?”白凤芷问瞽叟。 瞽叟答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问我从哪里得来。” 白凤芷又问:“叶臻臻是你什么人?” 瞽叟察觉不对劲,叶臻臻离开这里之前告诉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份,离开皇宫后这些年并未认识过什么人,他掩下心思说道:“我正是小女叶臻臻的父亲,前些日子她说想要出去见识一番,便走了,还未曾回来过。”
白凤芷挑眉道:“叟老莫框人,叶臻臻她父亲乃前朝皇帝,怎得与你有关系了?我倒是记得她父亲身边有位懂术法的高人…”
瞽叟不知是否认还是默认了,不再多言,神情闪烁的让他们休息够了就赶紧走。白凤芷没有继续问下去,便给了沈肆一个眼神,在此休息下。是夜,白凤芷在房间踱来踱去说是饿得睡不着,要出去找些露水来,于是换了身略显简单的浅色绕姿镶银丝边的罗裙出了门,身边草丛虫声繁密如落雨,几点萤火优游来去,在厚密的空中漂浮,漫天的星又密又忙,声息全无,没有一丝云雾遮挡。
这般情景让她入了神,想到在皇宫被困的那些年头,她远远地瞧着那位官家,希望他可以走过来抱一抱她。而到最后,这个人又为了所谓的“皇室尊严”将她抛弃。说到底,大抵上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