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语奇谈 第2章 食香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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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中元节，广陵村街头有许多卖纸钱和扎纸人的，人们买好了纸钱与河灯便会去小镇城南尽头的香月河里放掉。我阿娘说女孩子晚上不宜出门，容易遇到些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这两年不知为何，城里的孩子夭折了许多。

但我心心念着那位说书先生，又觉得这倒霉事情怎么也落不到我的头上，便悄悄唬了隔壁的阿蛮一同去听故事。说书先生跑到了城南边，可让人好找，这次讲得倒不是男情女爱的故事，而是两位女子，还出现了前几说中的人物。也不知是不是说书先生偷懒。这位婆婆的年纪无人知晓，名字也无人知晓，大家都叫她食香婆婆。食香婆婆大约十年前来到这里，她与乡亲们一同住在村子中，平日里很是和蔼可亲，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时常戴一朵杜鹃花。

衣服大都是白色绸缎，身子挺得笔直。长相与寻常人更不大一样，狭窄的脸蛋，眼睛细细长长却没有眼窝，鼻子是那种高高挺立的，总之与村里的人很是不同。

虽说她和别人讲过自己已年过半百，但皮肤犹如三十岁少妇，实在不像是老太太的模样。村子里的大人们有时也会嘀咕，莫非食香婆婆来自哪位身份显赫富贵之家，来村子里隐世而居，不然从不见她下田作活，但为何身边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带。

人们这样一一传着，不久食香婆婆的身份在大家眼里竟当真变得如此了。孩子们很喜欢婆婆，因着她经常发糖吃给他们，有时做的饭菜也拿去给邻居们尝尝，所以惹得乡亲们处处夸好。

白凤芷和沈肆经过这里时，天阴沉的厉害，周围水汽蒙蒙，眼瞅着将要下一场大雨。

白凤芷道：“这里风水倒也是生的奇特，按说人烟如此繁盛，多为平坦之地，何以处在深山里，山下四野古林又这样多？”

沈肆已经化作人形模样，本是翩翩公子，却一手拿一只大布袋，甚是好笑。只听他道：“有什么奇特不奇特的，人间正值乱世，妖灾常生也是有的。” 二人看天气不对，匆忙借了村民的家中避雨。恰巧食香婆婆采完了花哼着小曲儿正挎着竹篮往家中走，沈肆先看到了她，便冒雨追赶过去问：”婆婆可是将将采完了芍药回家做饭？”

食香婆婆心中感到奇怪，想平日并没有见过这样面容清秀，斯文儒雅的小生，为何会认识自己，却也摒了疑惑慈目笑道：“正是，不知这位小哥哥是要做什么？”

白凤芷听到一个反胃差点要吐到了天灵盖，几十年未见，这老婆娘竟然变得如此厚颜无耻，公然调戏她的老四，正要上去辩几分，听到了沈肆道：“我与妹妹一同往南边老家走，不想中途遇雨，不知可否方便将我这两个可怜人儿一同接去...” 待他说完，那食香婆婆毫无神情，盯了白凤芷一会儿，便让二人跟了过来。

三人一路没有说话，走了半里地，眼前是前后有木栅栏的院落，从外面看只是座被木竹包围住的破旧不堪地屋子而已。

走进院子还有一处水池，养了各类鱼种，硕大雄厚的斗拱配以轻柔的屋脊，屋角有起翘之势，窗棂、梁柱与石座的雕刻与彩绘的变化十分丰富，像极了皇宫内的建筑。食香婆婆将二人带到屋内坐下，才抬起了眼角问：“白凤芷，你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白凤芷轻笑起来：“在下活得久了，一向认为一切随缘，自然不是为自己的事而来。只是前几日听闻天宁寺虚照禅师有一位徒弟，名叫李邦彦的忽然无病而卒，感到颇有蹊跷，想借此来向你讨教一二。”

“向我讨教，自然是要带酬劳。你带这小白脸来，是要将他送于我？”说着食香婆婆顺手摸了沈肆一把。白凤芷看到她正摸向沈肆的手，立刻将鹰骨笛掏出来要和她打一架，结果被沈肆拦下。

“婆婆深明大义，一定不会为难我们。不过倒也是奇怪，每每遇这样的时刻，我这张脸总会引得一场争斗。上次那水姬也是看我如此貌美想要调戏于我...\"

食香婆婆被他那莫名的厚脸皮给噎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何如去接话。白凤芷也只好当作没有听到继续往下道：“我二人前些日子将赵嘉柔小公主救出皇宫，你可要感谢我们。只是，李邦彦与你们相好成了宰相，又暗自结了金人将宋室差点亡了。此事叶臻臻你又有何看法？”

食香婆婆愣了一下，笑道：“十几年未听人提及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生疏了。皇宫之事，与我再无瓜葛，就算当年我在宫里待了一时，也不见得我就对李邦彦有什么感情，你且不要将坏事顶在我身上。”

说完食香婆婆暗自搓了搓手指，只见屋内飘起了隐隐的烟雾。“念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会难为你，在这里吃了茶便赶紧走吧。”白凤芷并不接话，过了一会忽然问：“我记得早年间在你身边有一位姑娘你甚是喜爱，你二人自小形影不离，连衣裳都可以换着穿，她现在如何了？”

见她不做声，又继续起了另一话问：“臻臻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皮肤竟然保养的如此好，是否有什么秘密？也教教我罢？”食香婆婆“呸”的一声：“白凤芷你也是忒不要脸了。你那师父是多通天的人物，不死之术岂能不教你，如今倒问我保养的法子？“

白凤芷撇了撇嘴，“你这嘴上不饶人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你父皇。“

食香婆婆沉默了半响道：“当年你在皇宫里被我父皇...被官家…抛弃，我本意想到城外救你，没想到你已经被你师父抱走。”

这回白凤芷不吭声了，偷偷瞅了一眼在旁边书架上翻书的沈肆，默默将身上的九霄环佩古琴卸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