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塞薇拉（ABO） 第25章 光源

“抱歉亲爱的，真的非常抱歉…，我也没想这样的，我原本以为…，是的，我知道道歉没用，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明白你的心，我怎么会故意再惹你伤心…。”

西奥多在挨打中甚至没有抱头，他只是低垂着红棕色的睫毛，像蝴蝶翅膀那样振动着，他小心翼翼扯着她的衣角，情急中吐出了几分跃动的真心。

贝琳达清晰地听到了，她耳朵健康，只是没心思顾及。因为她无法在同性的鲜血还未凉的时刻转而陷入爱情的漩涡，然后踩着尸骨作吻，披着斗争的皮大唱恋歌。

那是应该进病院去的疯人！

她的胸腔被愤恨填满，陷落对公正、裁决、正义的迷茫，当她以她世界里的常理去认定一件事的发展时，惨烈的对比就会教给她看，‘常理’建立在贵族的特权之上。

如果杀了人的是她，是任何一个贵族成员，他们的家庭运筹帷幄，推杯换盏，三言两语再留下一份礼物，这又算得上什么罪孽？

他们也不用去问教士不用翻以往事例了，他们就会懂得，如果以前缺漏了律法那就现在补上，从这一刻就进行改革与创新。

‘赎罪券’这个词，这个冠冕堂皇的外壳消失，变成了钱变成了权这样直白的字眼，宣告着有足够的它们在手中就足以蔑视一切。民意永不及天意，至高无上者、手握高权者披上教皇的袍子，将代替上帝降下仁慈的光束，宽恕金钱之下的罪过。

是的，强权与财富之下，人人清白，人人无罪——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上帝，更不是上帝的化身，他们只是掌握了话语权，就能颠倒黑白。这简直狂乱，疯癫，他们真正亵渎了‘神’，他们才是真正的无神论者！

贝琳达不再殴打西奥多，她意识到，西奥多不是决策人，他和她只是位于阶梯的中间，权力随着上升递增，随着下降递减，这不是他们的错，可笑的是，这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而他们曾自以为能。

贵族的儿女不意味着就是‘贵族’，这是反常理的认知，贝琳达在今天被迫中发觉，权力并不是简单粗暴清晰明了的几大类，在运行中它又被细分拆解所以盘根错节。

她和许多颐指气使的贵族子弟们，在作威作福时都自以为自己权压一头，从不考虑权的来源是父母，他们不是自己有本事，而是在向父母借权。

父母理所当然向自己借出，包庇，收尾。

那些都是因为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随便她改变仆从的工作时间，在报纸上与人骂架，宴会上不肯穿礼裙和高跟鞋，就像在看一场猴戏，不痛不痒所以不需计较。

但当她想介入实质决策，无罪释放一个因自卫杀人的omega，触及他们的权威利益，他们作为真正的掌权人，别说是商量，压根就不打一声招呼。

谁规定了要守诺？谁与你做下了承诺？嘿，你的权力地位都是借来的荫蔽！等你的父母都死了，真正轮得到你做主的时候再说吧！

‘亲爱的梅兰妮，亲爱的凯莉，我突然地，就这样接触到了权力构架，醒悟的代价是用一具温热的血肉。’

在高烧与断断续续的梦魇折磨中，贝琳达拖着沉重的病体偷偷点燃书桌上的蜡烛，她不知道要确切地写给谁，但她必要将自己的思绪记录下来。

‘我听从了凯莉的话，如果我要大谈o权，就得把所有不同阶级的omega都当做人来看待。所以，到底什么是o权，即，omega们的人权。’

‘人权与阶级是相悖的，因为阶级是特权，特权蔑视人权。’

‘我感受到一种撕裂的痛苦，我认知到自己因特权滋生的傲慢，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人权。’

‘权，被细分为很多种类，它们牵连在一起，有所关联，又不尽是关联，那太复杂了，大概因为，它们始终围绕着人所发生。’

‘如果无法给出合理的界定，那么混淆也会滋生出许多无知的恶。’

‘我慎重的，甚至不敢再冒然将这一切寄到报社去。我不能这样再凭借自己的感受与视角进行狭隘的定义并传教，我深刻感知到，它必须由所有人类参与其中，向前推动，让现在的每一步都成为历史，才能越接近一个尽可能符合世道与公允的真理。’

‘现在，我想说一些与o权有关，又无关…，啊，这像在说什么谜语，抱歉，我其实并不喜欢含糊其辞。’

‘但我必须谨慎，摆明这段思考没有任何主观偏私和恶意混淆，如果我仍有不对的地方，在以后凡是我能认知到的，我都愿意再次学习。’

‘事情要从西奥多不停道歉说起。’

‘以前我专注于o权，尽管那时我呈现了一种阶级o权，总之，我没有去思考过其他，我的精力一股脑都倾注在了这件事上。’

‘西奥多在这件事中的无能，我愿意相信不是他没有尽力，因为我清晰的知道了实权掌握在谁的手中，那么西奥多他所能做的就跟我一模一样，只是在父母面前动一动嘴巴，至于嘴巴动了多少下，都不具有决定性。’

‘在AO之间，我们客观存在着一定的差异，Alpha优越于omega。但在权力阶级中，向下递减的同样包含Alpha在内，换句话说，世界上大多数权力确实掌握在了Alpha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Alpha都具有同等效力的权，而只是虚假荫蔽的作威作福。他们同样可以被掌权者随便抛弃，这取决于他们是否触犯到利益。’

‘因此，宏观下，那些Alpha也没什么了不起，反而都是一群可怜虫。被当成矛当成盾，当成簇拥阶级维护阶级却又不会实在左右到核心利益的工具。他们不自知，其实他们也是可怜的，被阶级压榨被阶级欺骗的一方，但他们仍乐于成为维护阶级的中坚力量。’

‘怎样才能改变处境呢？坐上父母现在的那个位置，或者说，坐上能下达决策的那个位置。成为领主，成为伯爵，随便什么，只要到达一个点，就能决定一个点以内发生的事情。’

‘ABO的‘敌人’不该是彼此，百姓们的‘敌人’其实是压迫者，是阶级，是真正拿着决策权的那帮人。形成百姓这个群体的ABO六种性别本质应该是互相依存、彼此利用的关系。’

‘而我们要在阶级中再论性别，从阶级里进行性别的探讨，决策位置被大量的Alpha渗透，我们的口号之所以能被听见没有直接抹杀，在我目前看来还算不上是经争取得到的小胜利，而是一种高位者残忍的‘慈悲’，以戏谑的，玩味的视角，我们不影响他们的利益，我们根本没有进入任何一个‘权力位点’，还会为他们带来乐趣与卖点，所以才没必要太费心思绞杀。’

‘以我们的情况被绞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们都还太脆弱了，我们没有维持自己的立身之本，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不同节点的omega介入到不同的权力位点中去，底层、中层、高层，工、商、农、学、兵，像Alpha那样，点点滴滴的，渗透，我们要有自己人才能拉起自己人。’

‘如果今天我坐在决策位上，庭审就应有七分之一的概率为那个omega争取到活着的希望。如果今天我们有七个omega坐在决策位上，概率是百分之百。’

‘所以阶级这个概念也不能完全定义为敌人，就像空谈想要一个只有omega和女beta的世界，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要人类延续形式不变，性别就有固定的存在意义，有存在意义就不可能灭亡。同理中，有人就有群体，有群体就形成社会，我们只要一天在社会里，就不可能消灭阶级。’

‘阶级不可能被消除，只会不停演变成各类形式。’

‘当斗倒了眼前的大阶级，巨人的尸体倒下，又会滋生出无数新的，替代它成为巨人。’

‘所以我们不能放弃阶级，甚至我们必须要形成阶级，进入阶级，构成一个具有一定良知的阶级。’

‘我知道，这种话肯定又有些轻飘飘了，阶级怎么会具有良知呢？贵族在平民口中臭名昭著。’

‘但在此时此刻，我坚定认为，这恰恰就是要改变的。要让这样荒诞的阶级模式，走向一种更加以人为本更加和谐更加文明的模式。’

‘那是我所构想的新时代，它将永无终点。’

‘真理被界定就不是真理，我们只能尽可能追寻那么一种平衡。’

贝琳达在写完日记的末尾落下最后一个标点，虚汗已经浸透了她的睡衣，湿黏地粘在后背上，高烧加剧，像正燃烧的炭炉，火烹着她的意志，却如钢铁一般更加坚韧。

她在痛苦与困顿中再次寻出了光源，向前走，继续向前走。

虽然后面会写，但是还是要在这章明确：世界的运作不仅仅是围绕着性别问题，但仅仅用阶级问题就来瓦解性别问题的存在是可耻的，阶级问题和性别问题是牢牢捆绑的无法分割的。在上层压迫下层中，对底层而言，无论性别都将受到迫害，一起受到牵连，但即便处于同一阶级中，却依旧存在着性别压迫。（划重点）

譬如（忘记是哪本著作了，可能是骆驼祥子也可能我记错了书名）一个拉车的车夫，白天很辛苦，于是回到家开始打老婆。

同工不同酬，即便坐到同一阶级也未必拥有同样的待遇，处境，权利，因此在阶级问题上又套着性别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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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