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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离人歌 第45章 改革

作者:麻雀闹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21 21:56:14 来源:文学城

回墨川的路上,唐阅想了一路的致歉之词。不该轻信他人戏言,不该试她真心,不该对她生气,不该对她发火......

他做了许多的准备,只要能得到裴依寻的原谅,什么都可以。却没想到,对方压根就没给他机会说原谅。

唐阅回到墨川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将军,夫人跑了!”

没错,裴依寻又又又跑了,才出月子,换回从前的布衣荆钗,连夜扛着行李,抱儿牵女来到城门前候着。天一亮,守城士兵打开城门,还在打哈欠之际,她就快步溜出城。

谁也没想到她会跑,她一个柔弱女子,儿子尚在襁褓,女儿乳牙都还没换,又是墨川城里最尊贵的将军夫人,怎么可能跑呢?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会跑,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丫鬟们以为她贪睡,守城的士兵认不出眼前村妇就是将军夫人。

等到唐阅归来时,人已离去无踪。

唐阅是何心情暂且不提,因为都是他自找的。

在另一处的山水间,太阳升起,沉睡一夜的山谷苏醒了。几声鸟鸣在林间回荡,婉转空灵,数万金色的晨光从叶缝间流出,恍若无数的星辰闪烁。

突然间,鸟鸣声停了,一声吆喝在山道尽头处响起。带着草帽的农夫赶着牛车漫出山道。老水牛顶着一双硕大的牛角慢慢在前面走着,车轱辘吱呀吱呀,车上坐着的人随着声音摇摇晃晃。

唐桑曈与母亲便是这牛车上的客人,她拾起脚边一根稻草,忽而扭头望向裴依寻,问道:“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当初裴依寻和唐阅吵架都有意避开了她,故她不知道二人决裂一事,还以为母亲只是带自己出来游玩。可玩了这么多天,还不见回去的迹象,她不禁有些想家了。

裴依寻抱着儿子,腾出一只手揉揉女儿的脑袋,微微一笑:“曈曈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唐桑曈低下眼眸,满是沮丧的小声嘟囔:“这也不是回家路呀!”

裴依寻听见,眼神暗淡下来,徐徐问道:“曈曈,你想兰芝姐姐他们吗?”

唐桑曈立刻来了精神:“想呀!”

裴依寻跟着勾起嘴角:“那我们去找他们好不好?”

“好!”唐桑曈兴奋的扬起双手。此时此刻,她已完全忘记离家的忧愁,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裴依寻心里终于轻松了些,金色光点洒下,整座林子都被照亮了,金光闪闪,流光溢彩。她忽然想到一个字,便成了怀中孩子的名儿。

“灿儿”她点点襁褓中熟睡的婴儿,目中温柔无限,“你就是阿娘的灿儿。”

婴儿砸砸嘴,似乎在表达赞同。裴依寻会心一笑,望向光辉灿烂的前方,他们要去昌原。

当初秦秋曾告诉他们,她在昌原等他们过来。

唐阅不知道这个约定,只是按自己所想,裴依寻会避开战乱之地,没有派人往昌原方向去寻。

如此一来,他错过了最后找到人的机会。

同时,墨川军攻下郦阳,却只带走郦阳太守一人的事传到朝廷。当初玉窈一计,本是想借此良机一举除掉唐阅。

墨川先攻昌原,再打郦阳,正好把两个慕容氏都得罪了。朝廷便能以唐阅不敬朝廷,屠杀郦阳百姓的罪名,联合剑州、昌原共同对付墨川。

谁曾想到,唐阅进郦阳后秋毫无犯,最后还把郦阳还给慕容彻。甚至派人带上几箱金银财宝,与慕容衡议和。说自己误信奸人挑唆,如今深感懊悔,愿与剑州修好。

当然,以上都是朝廷能探听到的内容,至于有没有更深的交易,就不为外人所知了。总之最后,墨川确实与剑州同盟。

昌原顿感危机,只能向朝廷示好。

似乎是一种默契,在春天来临之际,天下兵戈之音暂停。经久的混战,连绵田地荒芜,稗草凄凄,人丁不再,徒留几所破败的茅屋。

然而在这万物复苏的伊始之下,是涌动的暗潮。无论朝廷还是昌原、剑州,都想要独占如画江山,大战可停,小战不休。为了得到更多的土地与人口,他们开始吞并周围小的王侯将匪。

三方势力不断扩大,唯有墨川佁然不动。眼看三方势力都要扩张到墨川来了,文彦卿不得不催唐阅早日行动。

可唐阅此前已经答应贺兰章,不可主动索战。于是众人的目光便放在了贺兰章的身上。能让唐阅答应如此离谱的条件,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贺兰章不负众望,当堂陈词:“不争者,下策。争地者,中策。争民者,上策。他人已选中策,将军纳上策相对。”

何为上策,安民抚民,自然万民如蜂涌入墨川。而如何安民抚民,自然要用百姓们最在乎的土地。

没有人会喜欢因战乱流离失所的流民。他们别无生计,又要吃饭,没得饭吃,便要闹事。但贺兰章却向唐阅提议,大开城门,放流民入城。同时派人重新丈量御下田地,统计无主之地,归于流民。还鼓励流民开垦荒地,新地第一年半税。

待百姓回归,重新统计人口,百户为一村,五村为一镇,编辑造册。同时为鼓励百姓生产积极性,免除所有苛捐杂税,将丁税、地税合为一体,以村为整体缴纳。

再视丁税、地税轻重,择情收税。比如一家人口多而地少,就按地收税。一家人口少而地多,就按人丁收税。为防现下城中富农富商买田积田,高价卖给流民。又设阶梯税,名下田地超过一定面积,赋税加倍,再超过多少,再加一倍。

若遇灾情,则统一减税,并允许百姓们多交税减徭役,或是以徭役减税。

士农工商,贺兰章还提出兴办学堂,教化百姓,知廉耻,晓礼仪。忠孝一体,欲要天下人忠,先要天下人孝。推崇孝道,由乡县推荐孝义之人,官府写书表彰,送于学堂村社,叫所有人学习。得官府牌坊者,其家赋税减免。

长此以往,百姓们定深奉孝道,忠君不二。

工者,秘技不外传。官府可高价购买之,并教习其他有志于此者,助城镇早日恢复往昔繁华。商者,为最末之等,却是一汪活水。可惜一路大小关卡都要收税,又有官差私下狡诈勒索,流到墨川的活水也不剩多少了。若能取消各路小关卡的税,并严查官差私下盘扣的情况,天下商人尽来墨川。

这几条虽然难,却也能试试。唯一不敢试的,是第一项,种子种下去,不可能马上结出粮食来。流民入城,还是要靠官府救济。况且现在,有没有那么多种子都要打个问号。

于是贺兰章提议,可用军粮。

他说道:“将军,早稻三月熟,中稻五月熟,其后为晚稻。也就是说最多六个月,将军不仅能收回此前散出去的军粮,还能充实各城仓廪,以备后战,何不为之?”

唐阅听完,原本犹豫的心忽然定下来,目光骤沉,一挥大手,所有人都下去风风火火开干了。

墨川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传到其他地方去。昌原剑州不屑于此,朝廷背后的玉窈有心而无力。墨川能施行,是因为各地的豪绅士族都被接连的动荡清洗干净了。而奉京帝都,士族就是皇城的基石,根本动摇不得。

南宫告诉玉窈,墨川此举落实,将来必得天下,需及早剿灭唐阅。于是玉窈连夜派人联络昌原和剑州,打算将墨川扼杀在萌芽截断。

但是剑州已经和墨川达成某种条件,自然拒绝了朝廷的邀请。不仅如此,慕容衡还把朝廷的密信转送给墨川。

唐阅得信,立刻告知昌原,自己已知朝廷密谋,劝其不要轻举乱动。昌原夹在三方中间,一得到墨川的信,就回绝了朝廷。

慕容彻是个谨慎之人,已经猜出墨川的消息出自剑州。若他执意和朝廷攻打墨川,那么剑州肯定会攻打昌原,届时他腹背受敌,朝廷却能轻松抽身离去。

他可不愿做这桩注定赔本的生意。

剑州昌原相继拒绝,玉窈悔之晚矣。她之前在太守府做下人,早知道贺兰章的才华,却不料唐阅竟能咽下如此屈辱,重用贺兰章。

南宫听她说起贺兰章的才智,只是摇头感叹:“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他没有怪玉窈自作聪明,给别人送上一把斩自己的快刀。玉窈更过意不去,不禁问道:“先生不怪我?”

碧柳湖畔,南宫望着远处的空濛天色,缓缓说道:“娘娘,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便是臣,也有遗憾之事,又岂敢怨娘娘当初没有多语。若真要怪娘娘不肯说尽,臣不是也没问清楚吗?”

玉窈眼眸里的光微微晃动,紧接着神色一沉,郑重保证:“先生放心!玉窈决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南宫闻声回首,嘴角眉梢挂着淡淡的满意:“错已酿成,追究无益,不如想想未尽之事。娘娘可还记得此前,你的第三道命令?”

玉窈立刻想起一个人——计无伤。

此前她遂计无伤的愿,也要计无伤为她带一人。按照奉京与舒州的距离,如今计无伤估计已经抵达舒州。

玉窈眼中渐渐升起一丝期待,马上她们姐妹就要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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