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礼部尚书和两个侍郎又送来了满满当当的画像。画像堆满大案,虞雪坠极有耐心地挑挑拣拣,又选出来十几位看得顺眼的待选。
正歇息的时候,赵飞琼来了。
她涂着鲜艳的口脂,穿着件繁花团簇的窄裙,走起路来却步履生风,远远朝着虞雪坠高声请安。
虞雪坠瞧瞧天色,新奇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赵飞琼走到她身边,从怀中小心翼翼摸出来一个青色的药瓶:“这是昨日我亲自和一位民间神医讨的药,这药治疗骨伤有奇效,所以赶早儿过来让陛下试试。”
虞雪坠笑了下,垂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在渤海郡断掉的环指早就愈合了,从外面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但是一到阴雨天断指就疼得厉害,太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且得好好养呢。
赵飞琼拉过她的手,将药瓶中的药仔仔细细涂在她的环指上,还体贴地帮她吹了吹气。
“陛下感觉怎么样?”
虞雪坠失笑。
“冰冰凉凉的,很不错。”
“那就好。”赵飞琼将药瓶盖好,留在她的大案上,冷不丁看到了那堆积在一角、满满当当的画像。
她笑问:“陛下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有不少呢。”虞雪坠指了指那些待选画像,“你要帮我选一选吗。”
赵飞琼嫣然一笑:“能帮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她兴致盎然地将那一堆待选画像逐一展开——无数美男子跃入她的眼眸,令她目不暇接。
每张画像一旁,都有小字介绍画像中人,赵飞琼目露惊艳,啧啧道:“陛下选的,都是才貌俱佳的呀。”
虞雪坠笑着点头:“你的眼睛最尖。”
君后的人选关系到子嗣,她必须要筛选出才貌最佳的。
赵飞琼逐个看过去,又道:“瞧着都是个顶个的好脾气,这样的最听话了。里头有陛下最心仪的吗?”
虞雪坠道:“暂时还没有。”
赵飞琼眨了眨眼:“不如就都纳入后宫吧。”
她真是语出惊人。虞雪坠听闻,眉眼霎时弯起:“倒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齐齐笑出声。
见虞雪坠面露愉悦,赵飞琼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自那位死去后,她生怕陛下因此一蹶不振,郁郁寡欢,没想到她完全多虑了。
陛下的心比她想象得更加坚韧,也更见阔大,男人于她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赵飞琼思及此,不仅发出了一声感慨,她对虞雪坠道:“陛下幼时长在春好处,您刚登基的时候,很多人知道了您的身世,都不懂先帝为何要将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养在男伎云集的教坊司,如今我却明白了。”
虞雪坠听她提起了她的父皇,不由笑道:“你说说看。”
“时下以男为尊,女子的天性从幼时便被束缚。”赵飞琼道,“可只有春好处里,才是女子为尊的地方。”
她叹道:“也只有春好处这等地方,才能养出陛下这般的心胸。”
虞雪坠其实很早之前就想明白了这些,她无声笑了下,将头枕在赵飞琼的肩膀上。
赵飞琼点了点所有的画像,又问道:“陛下,那您何时将他们迎进宫?”
“现在是不行的。”虞雪坠道,“君后还未选出来呢,我要是将这一群接进宫里,怕是会得一个荒.淫无道的骂名。”
“慢慢来,待君后选出来再说也不迟。”虞雪坠自有盘算。
赵飞琼不由笑起来:“万一将来您的君后是个善妒的怎么办。”
“君后怎么能善妒,”虞雪坠笑道,“都当君后了,他自然得乖巧听话识大体。”
赵飞琼捂唇,笑而不语。
……
晌午的时候,两人用过午膳,从前堂回到后殿。
内侍们在暖阁中置了冰,紫檀木小几上摆满了夏季的瓜果甜糕,正中一壶冰镇的青梅饮子。
两人说说笑笑踏入暖阁,阁中清凉,看到立在暖阁中侍候的一排内侍时,赵飞琼的美目忽然一凝。
“陛下……”她惊愕地睁大眼,“紫宸殿何时有男内侍了?”
“今日刚有的。”虞雪坠和她一同坐在罗汉榻上。
一溜儿水葱般鲜嫩的男侍们上前半步,垂着头向她们齐刷刷行礼。
这些男侍们穿着天水色的宫衣,瘦腰上掐着胭脂色的帛带,个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头一次侍候君主,他们怯生生地立在阁中,看着真真是乖巧极了。
赵飞琼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一张张俊俏的脸,虞雪坠在一旁道:“少看几眼吧,当心南岑伤心。”
“我家南岑脾气最好,才不会在意这些。”赵飞琼道,“陛下为何在紫宸殿添了男侍?”
“如今宫中只我一个,用不着太多的人。前些日子,我把宫里的太监遣散了,剩下些不愿意走的,大多都被我安排进了行宫。”虞雪坠和赵飞琼闲谈,“宫女也遣散了不少,眼下可清静多了。”
前几日,虞雪坠对后宫进行了一场清洗,她不仅遣散了诸多的太监宫女,还清除了曾安插在她身边的各路眼线。譬如之前的翠桃翠杏,太皇太后病逝后,她们两人主动和她请罪,虞雪坠处罚之后便放她们离了宫。大清洗之后,宫中少了大半的人,如今留侍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忠诚可靠嘴巴严的。
“只是宫里有些活还是需要男人做,所以我才添了这几个男侍进来。”她笑道。
“陛下添得好。”赵飞琼笑眯了眼。一个男侍在这时上前,弯着亭亭的腰为她们二人倒青梅饮,赵飞琼仰头盯着他俏生生的脸,美目轻眨,对他抛了一个媚眼。
那男侍脸色发红,手心微抖,险些将饮子洒了出来。
赵飞琼哈哈一笑,男侍慌张地将头垂得更低了。
她的笑声如银铃,仲夏的风从花窗送入,碧绿的青梅饮散发出甜腻的香味。
虞雪坠也弯唇轻笑,她斜倚在金线编织的牡丹引枕上,单手支着侧脸,慢声道:“内侍省说他们几个能歌善舞,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品鉴过。”
赵飞琼顿时眉开眼笑,她朝那几个男侍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给陛下舞一曲?”
俊俏的男侍们匆忙行动起来。
不多时,暖阁里便响起了曼妙的乐声,最漂亮的几个男侍换上了薄薄的纱织彩衣,在她们面前翩翩起舞。
衣香人影,彩袖飘摇,缭绕的舞姿倒映在虞雪坠的眼眸中,她支着白藕似的手臂,弯起嫣红饱满的唇瓣,笑意宁静。
……
海上起了风,暗潮汹涌。墨浪激拍在一艘破破烂烂的渔船上,渔船上堆着几篓奄奄一息的白鱼,浓郁的腥味顺着海风弥漫。
捕鱼老汉的头发被吹得张牙舞爪,他喘着粗气收回渔网,往后看了一眼。
船檐下咯吱作响,铁锈斑驳,一个男人正盘腿坐在脏兮兮的渔网上。
小船随着巨浪飘飘摇摇,颠簸起伏,但男人的身体岿然不动,他垂着头,一头长发凌乱束着,下颌的胡须许久未打理过,掩住了他的半张脸。老汉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到他那双苍白干裂的唇。
怪可怜的。老汉心道。
他今日行船入深海抓鱼,在一个荒无人际的小岛上发现了这个男人,他好心将他带上了船,可这个男人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和他说过。
可能是个哑巴。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怎么流落到荒岛了。
看他身上那身黑衣破烂的模样,他应该在岛上待了许久,那小岛偏僻荒凉,真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
渔船上没什么吃的,老汉心善,拿了壶水递给他。
男人没接。
老汉瞧着他干裂破皮的唇,疑惑地叹了口气,弯腰从狭窄的船舱里拿出来一身还算干净的衣裳:“年轻人,换身衣裳吧。”
男人的衣服破烂不堪,还有许多像是被利器撕裂的口子。
这一次,他将衣裳接了过去。
他慢慢脱下身上的黑衣。
随着黑衣剥落,老汉看清他的身体,骇然一声。
只见男人的上身,布满密密麻麻的疤痕,尤其是他的胸口和肋下,盘踞着两道狰狞猩红的血疤。
老汉吓得倒退一步,他想起了前几日听说的一则消息,道有水匪袭击了渤海郡,这个男人……难不成是水匪?
老汉吓得连连倒退,面色发白,浑身发起抖来。
男人察觉到了他的恐惧,却仍是沉默不言,平静地换上了他给的衣裳。
没多久,这艘渔船挺过了汹涌的海浪,抵达了岸边。
老汉战战兢兢回头,见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他将一枚价值不菲的黑玉留在船上,上了岸。
男人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破败喧嚣的码头。
但老汉还在原地站着,他惊骇地张大了嘴。
海岸天光明亮,方才男人站起时,狂舞的海风吹开了他脸侧的乱发。
他看到了男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眼尾布满血痂,眼白猩红,可那眼珠又乌洞洞的,黑得像焦墨,没有一点光泽。
他……他真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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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幽在一个雪夜醒来。
他躺在污秽的雪水中,衣衫褴褛,满身是伤,丢失了所有的记忆。
一个美丽的小姐路过,将他捡回了家。
小姐长在书香门第,生得貌美娇柔,还有一副菩萨心肠。她帮他治好伤,见他可怜,让他留在了身边做奴仆。
魏幽日日侍奉着她,渐渐对她生出了贪妄之心。
小姐是无瑕白璧,他想占有她。
可他只是个卑贱的奴,小姐高高在上,他们两人云泥之别。
旁人都道,贱奴怎配肖想小姐。
可那一晚,风雪肆虐,小姐发着高烧陷入昏睡,魏幽侍奉她的时候,俯身偷吻了她滚烫的唇。
……
小姐要出嫁了。
新郎是位世家公子,对她爱不释手,百般呵护。
出嫁那日,魏幽藏身在小姐的闺房,想将小姐挟持带走,将她占为己有。
可惜计划失败,小姐发现了他。她泫然欲泣,骂他恩将仇报,命人将他打了一顿,丢出府外。
魏幽又陷入了污秽的雪水中。
大雪纷扬弥漫,覆满他的眼睫,他拖着被打断的腿,看着大红的喜轿从他面前热闹离开。
周围锣鼓喧天,新郎官坐在高大的骏马上,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他爬在泥水中,嫉恨得眼底猩红。
……
后来,魏幽找回了记忆。
原来他不是个贱奴,而是当朝权势滔天的三皇子。
他使人抓走小姐的夫君,小姐很快求到了他的府邸。
魏幽穿着墨色华美的锦袍,在大殿之中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小姐。
小姐跪在地上,看着他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认出了他。
她又惊又怒。
而他却不知廉耻,笑问她:“小姐,想救您的夫君么。”
……
柳瑶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那日雪夜中救下了魏幽。
她迫不得已委身于他,与他同寝同食,朝夕相伴。
魏幽日日裹缠着她,他就像条毒蛇一样,阴冷,放纵,又贪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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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