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春心 第16章 皇后生辰（起）

“所以，温小姐可以收下在下的见面礼了吗？”

尚卿嘴角噙着笑，一双亮眸毫无掩饰的落在她身上。

温余被盯得双颊发烫，微微侧了侧脸，飞速拿过尚卿手中的玉簪。

“多谢。”

见温余收下，尚卿眼底笑意更甚，“温小姐可饿了？同在下去前厅用早膳如何？”

“好，走吧。”温余虽不知他的身份，但见他并无恶意，而且能自由进出绍王府定也不是什么坏人，便点了点头后跟着他去往前厅。

等到了前厅，温余见贺扶已然落座，许是今日回府放松些，他只穿了一件翠色素衣，墨发被木簪挽起了一些，其余如瀑般落下，好一派温润君子。

“师兄，不请自来，可愿给我添双筷子？”尚卿虽嘴上说得客气，但动作却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坐在贺扶对面。

温余看到了贺扶眼中的诧异，他竟然不知道尚卿过来？而且刚刚尚卿叫他师兄？

“渡凌今日倒是来得突然，可惜我未能准备些什么。”贺扶收起眼中的诧异，柔声道。

“我今日是为了温小姐来的，自然不需要师兄你准备什么。”

说罢，尚卿看向温余，轻笑一声：“师兄乃是此间主人应当上座，温小姐若是不嫌弃便坐在在下身边吧。”

尚卿虽然自始至终是笑着的，温余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对贺扶满满的敌意。

这难不成是一出师兄弟阋墙？

正当温余思索自己该不该坐时，贺扶却出声了：“绍王府从未有过这般虚礼，温小姐想坐在哪儿都可以，不必拘束。”

贺扶的语气倒是轻松，尚卿不甘人后，盯着温余目光如炬：“那温小姐应当是想同在下坐在一起吧？”

温余站在原地，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片刻后她只能指指一个适中的位置，道：“我坐这儿就行。”

尚卿率先一笑：“温小姐既不愿同在下一同，那便随意坐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尚卿笑中藏着的落寞，温余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负心汉！他方才还送了自己见面礼，如今却惹得人家伤心。

她本打算往尚卿那边移一移，却听贺扶道：“渡凌，莫要强人所难。”

温余登时坐稳了。

“哦？”尚卿玩味笑着，看向温余，“温小姐可觉得在下强人所难了？”

“没有。”温余又想起身。

“温小姐先安心用早膳吧。”贺扶道。

温余再次坐稳，这次她绝对不起了，天塌下来她也不起，她要吃饭，她已经快饿死了！

好不容易能吃个饭，结果莫名其妙被卷入一场莫名的战争。

还让不让她好好吃饭了！？

尚卿也看出了温余的心思，不再折腾她而是转向贺扶，阴阳怪气道：“师兄果真善解人意啊，不愧是师父最为看重的弟子。”

“师父对弟子向来一视同仁，何来最为看重一说？”贺扶将口中白粥咽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师兄举止竟也如此风度，果真是我等俗人无法企及的。”

“各人有各人习性，何来企及一说？”

……

尚卿挑刺，贺扶柔声化解，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好一阵儿。

温余像只鹌鹑一样缩着头，只想着快些吃完快些溜走。

她方才就不该收那簪子！这尚卿是真吓人，恨不得把贺扶全身上下都挑出嘲讽个遍！

终于，在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之中，温余将饭给吃完了。

她站起身，露出个得体的笑：“二位先吃，我先走了。”

说罢，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饭桌，却听尚卿在她身后喊道：“温小姐可要好生保管在下的玉簪啊！”

别喊了，祖宗！

温余装作没听到，一股脑的往前跑，直到撞上一个人。

“没长眼睛啊！往人怀里撞，我可不会像大人一样被你蒙骗！”

是启蛰。

温余不顾启蛰的挣脱，扯住他的胳膊道：“还是快些去救你家大人吧。”

听到贺扶有难，启蛰顿时戒备起来：“何人敢伤我家大人？！”

“尚卿尚渡凌。”温余将他的名字念出来，却见启蛰一怔。

“嘉亲王？！”

“嘉亲王？”温余也有些诧异，“王爷啊？”

大人物啊……

“完了完了……”启蛰如临大敌，“这人怎么听着风声就往这儿跑啊！”

“你可知这位嘉亲王与你家大人之前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往事？”温余看他的神态着实奇怪，又念及方才桌上的那场“酣战”，心中对二人间的关系愈发好奇。

“什么难以言说啊，”启蛰抱臂，面上气愤道，“还不是我家大人太过优秀，那嘉亲王嫉妒，处处都要和我家大人比较，又处处都比不过，所以只能挑刺了。”

温余顿悟，原来是嫉妒心作祟啊，怪不得那人说话那般阴阳怪气。

“那你不快些去帮你家大人？”

启蛰无奈摇头，转身找了个台阶坐下，“我家大人不许，他说嘉亲王不过孩童心性，让我不必与他置气，而且他贵为王室，也怕我冲撞了他自己遭了罪。”

温余也跟着他坐下，撑着脸看向他：“我觉得贺大人的想法很对，若是你真的惹恼了人家，人家给你砍了，你就得提前投胎了。”

“王爷了不起啊！”启蛰嘟囔着。

“就是了不起，位高权重，就是能仗势欺人啊！”

温余这一说，启蛰直接暴起，“你哪边儿的啊？怎么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我实话实说。我还想有权势呢，那样就没人敢和我对着干了。”温余闷声道。

“就你？”启蛰撇撇嘴，不屑道，“你若是能有权势，我先给你磕三个！再说了，你怎么有权势啊？京城权贵可都是要找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的，你怕是没人能看得上！”

没等温余反驳，启蛰便伸出一只手打断她道：“诶，先说好，我家大人也是不会娶你的！”

温余大力将他的手拍开，“谁说我有权势就要嫁人了？我靠自己不行啊？”

“靠自己？”启蛰声调陡然提高，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科举要的可是男子，你莫不是打算男扮女装啊？被圣上发现可是欺君之罪。”

“那霁尘君呢？她定然不是靠着首辅大人得的名头。”温余只觉得启蛰这人未免太爱打击人。

“霁尘君确实没靠着首辅大人的名头，但她父族母族可都是几代朝臣，都是高门，至于你……”启蛰拍拍温余的肩，语重心长道，“也不是我打击你，你爹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你的母族呢，没有，你也不受重视，你想要攀附青云，难。”

温余也被说得没底，犹豫道：“有多难？”

“难如登天。”

启蛰说得真诚，听他这般说温余心中也不由泛起几丝怀疑来，当真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以为逃出家门便是脱离了束缚，从此便可以随意闯荡，寻找伯乐，平步青云，但当她走出家门后才发现，那不过只是有形的枷锁，更大的枷锁在世上，在人心。

“不信！”温余猛得站起身，吓了启蛰一跳。她看着启蛰，正色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前无古人我便当这个古人，后无来者我便为后人开辟这条路，让它熙熙攘攘。”

“我说能行就能行！”

启蛰也知道自己劝不动，自然也懒得劝，起身拍拍背后的土后无奈道：“随你吧，又没人拦着你。”

“谁也拦不住我！”温余叉腰，一脸神气，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一个谁也拦不住你，温小姐果真狂妄，在下喜欢得紧，不知可愿同在下同游京城？”

启蛰身侧的手握起，一脸戒备地将温余往身后拉了拉，正色道：“嘉亲王来此做什么？”

尚卿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启蛰让开，“我自然是来寻这位温小姐的。”

“她是绍王府的人，嘉亲王可不要纠缠。”

说罢启蛰朝温余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他怎么会专门来找你？

温余凑到他耳边，悲戚道：“我收了他一支簪子。”

启蛰：！

“你收他簪子做什么？”启蛰整个人都怔了，这不是明知道危险还硬要往上靠吗！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啊！”温余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不接那簪子了。

“两位说完了吗？”尚卿好整以暇看着两人，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见启蛰转头，他随意笑一声，“说完了，你就把她给我。”

“休想！她今天就算是死了也是我们绍王府的鬼！”

温余扯了扯启蛰的衣摆，不是，谁要死了？！

“启蛰。”贺扶的声音自尚卿身后传来，尚卿缓缓侧开身，看着贺扶向这边走来。

等贺扶站定，启蛰正要开口求助却听他道：“让开吧。”

贺扶发话，启蛰只能慢慢让开。贺扶看向温余，柔声问她：“温小姐可有被吓到？”

温余摇摇头：“倒也没有。”

“师兄是觉得我吓人了？啊，也对，向师兄这般神仙似的人，自然是看不得我等这面目可憎之人。”

尚卿一开口，场面便静了下来。

“渡凌，你究竟要做什么？”贺扶闭了闭眼，这尚卿一早便来纠缠，使得他心力憔悴。

“做我想做之事。”

“那你也不该不顾及他人意愿强求于人！”贺扶的声音少见的带上了怒意。

这倒是正中尚卿下怀，他转而看向温余：“那师兄不也没问温小姐，她不愿意吗？”

三人的目光顷刻都落在温余身上，温余被盯得心里发毛。

这位嘉亲王究竟为何要带自己走？难不成误以为自己是贺扶心上人所以也要争一争？

这也太变态了吧？

可是这府内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眷，他怎么不带走葛巾呢？

她走还是不走啊？站谁那边啊？

她对上尚卿那双星眸，颇有一种她不答应他今日便赖在这里一天的架势。

又看向贺扶，他此刻竟是被气得面色苍白。

为了不给贺扶添麻烦……

“我同嘉亲王走。”再吵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只能这么结束了。

启蛰惊道：“你这人！”

温余闭了闭眼，狠下心往尚卿身边走去，对他道：“嘉亲王想去哪儿，还是快些走吧。”

尚卿眼底带上了笑意，将温余拉至身后，冲贺扶挑了挑眉，道：“那我们就走了，师兄随意。”

等尚卿拉着温余缓缓离开，启蛰才气道：“大人，那丫头她竟然不识好歹……”

“启蛰，”贺扶打断，“温小姐是怕我们再纠缠。”

启蛰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是暗暗嘟囔一句：“这嘉亲王未免太过乖张了。”